再出來時李萍已經穿戴整齊了，剛才無疑是無心的，她也意識到不對，只是面上很平靜。成熟女性很善于回避尷尬？
方蟄暫時放棄了換個地方住的想法，畢竟這也不是常駐的地方。真搬走下次見面多尷尬。
飯桌上的李萍極為坦然：“電視臺那邊我覺得你可以不去，直接去院校招聘一些學生或者研究生兼職。廣告費能省還是省下來的好。”
方蟄沒有立刻回答，端著粥不緊不慢的喝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落在兩個女人的眼里，這就是優雅。其實方蟄是在思考問題，李萍的主意還是不錯的，省錢是肯定省錢的。
“有的錢，不能省。招聘兼職的事情可以做，廣告還是要打的。”
李萍露出滿意的笑容，原因是那種排斥感消失了，方蟄接納了自己的建議。要知道這是伊人的業務，按說李萍是不該干預的，現在她說話的角度其實就是朋友的角度。性格要強的人，很難接受別人的建議。現在看來，方蟄的要強不等于狂妄。
“那就先找電視臺的朋友坐一坐，我這就約人。”李萍很自然的說著，就像生意是她的。
方蟄頓了一下沒否定，李萍日此熱心，從某種角度上說，幫忙是要感謝的，但是她也不是一無所獲，畢竟要打廣告的。“是央視么？”方蟄的問題來了。
“當然！伊人廣告是面向全國的。”李萍很干脆的回答，沒有反質疑的意思。
方蟄點點頭認可了她的意思，起身回房間穿上一件黑西服，看家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又想起那兩顆明顯的提子。撓撓頭，吹散腦子里的不和諧。出來時倆女已經收拾完畢，廚房里一起洗碗，貼著身子竊竊私語，親密的不行。
方蟄腦子里閃過一個不可描述的詞！
“你那么著急干啥？我們還沒收拾好呢。”圓圓看見方蟄就笑了起來，臉更圓了。
方蟄這才反應過來，沒有一個小時，別指望她們收拾好出門。打開電視機，方蟄看新聞。很有耐心的等待著，這個沒網絡的時代，時間真的就是時間，很難打發。出門的時候，包里忘記裝一本書，失策啊。等下完事了去新華書店買幾本書帶著看。
李萍出來的時候，方蟄道：“哪有舊書店啊？我想買套毛選和魯迅文集。”
一句話說的李萍和圓圓都呆住了，這東西還要去買么？誰家沒兩套毛選啊。
“別買了，我送你。”李萍真不是大方，這東西丟家里她就沒怎么碰，收拾衛生的時候，差點沒給當廢品賣掉。
“也行，那謝謝了。”方蟄先客氣一句，這事情就算定下了。
事實證明方蟄的判斷是正確的，兩個女人在臥室里忙活了一個小時才出來。這才是九三年啊，十年后的女人會不會更兇殘一點呢？
總算是出門了，車是李萍開的藍鳥，李勝利的車被征用了。
“人都約好了，我一發小，廣告部的小頭頭。”李萍介紹情況，方蟄坐后排很安靜。意外的是圓圓沒有跟著出來，她的解釋是親戚來了，不舒服。
華僑飯店的樓下停好車，李萍掛著包在前，方蟄刻意落后半個身位。
李萍對此沒有態度，一臉笑容的當先走到樓下的咖啡廳，這里有兩個人在等著。
“阿萍，這里。”有人站起舉手招呼，一女的，看著就兩個字，干瘦，顴骨比較明顯。邊上還有一個，站起來后看見方蟄便愣住了。方蟄看見簡芳華也是一愣，這也太巧了吧？
“你不是跑新聞的么？”方蟄下意識的問一句時，李萍和干瘦女子抱一塊說話。
“是啊，這不年前調整的時候，我沒在么？我師傅，她非要帶著我過來就過來咯。留在原來的部門，哪有跟著師傅一起開心。”簡芳華笑著低聲解釋，另外倆女的看傻眼了。
“你們認識？”干瘦女子驚訝的問，方蟄沖她一笑，伸手道：“認識一下，方蟄。簡芳華的高中同學。”
干瘦女子眼睛都圓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隔著幾千里呢，居然在帝都重逢了。唉，忘記自我介紹了，孫向陽。平原游擊隊知道吧，李向陽的向陽。”
這種名字在那個時代很多，什么衛紅之類的。趕上那個時代出生，這種名字很常見。
“既然都認識了，那就先坐下再說。”李萍在一旁說話了，事情因為巧合多了趣味。
“那就先說正事，現在的廣告要看時間段，黃金時間段大家都知道，標王嘛。這種時間段，我肯定是搞不定的。不知道方先生有沒有意屬的時間段呢？還有就是形象代言，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選擇，歐美國家都流行找明星代言產品。”
孫向陽事先還是做了工作的，也可能是因為李萍的關系，所以開口沒有太離譜。
方蟄把重逢的喜悅先放一放，看著孫向陽道：“孫女士能拿到的最好時間段是哪段？”
“午間新聞如何？還有就是體育節目的廣告，應該也能拿到。現在不是足球熱么，我覺得的足球聯賽直播廣告還是不錯的。”孫向陽后面的話就不靠譜了，明顯夾帶私貨。
“伊人是專做女裝的，遠大公司目前沒有做男裝的打算。”方蟄不動聲色的回一句，孫向陽一點都沒尷尬的意思，真是……，這臉皮比邊上已經臉紅的簡芳華強太多了。
方蟄完全不把孫向陽的齷蹉之舉當一回事，做生意的人臉皮要厚，拉廣告的和賣保險的，臉皮要能擋的住導彈的攻擊。這點私貨算個屁啊，人家挖坑你往里跳，只能說明你傻。
邊上的李萍面帶微笑的看著，根本就是在看好戲的架勢。孫向陽是什么人她可太了解了，但是方蟄在生意場上的風采，她不是沒見識過么？一個坑人的時候面帶微笑，一個化解的時候仿佛什么都沒發生，精彩，真是精彩。
“廣告最便宜的時間段，應該是下半夜，這個時段最好拿到。”孫向陽又冒出一個說法，方蟄當著什么危險都沒察覺，淡淡道：“我又不賣保健品，更不做電視購物，我要這個時段干啥？”這話說的別說李萍了，孫向陽這個內行都沒聽明白。
很明顯，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收到電視購物的轟炸。要說坑人的銷售模式，現在也不是沒有。一些節操不高的報紙上登廣告，搞一些近似詐騙的廣告內容。玩這個手段最熟練的，要屬某中南重鎮的一些報紙了。
想必經歷過這個時代的人，不會忘記故事會里頭的某些飛機模型的廣告。
“那個方先生，下半夜的廣告時段跟保健品有啥關系？”孫向陽這么一問，方蟄愣住了，難道說下半夜各種無節操的廣告，這時代還沒出現？
“孫女士問這個干啥？難道你也賣保健品？”方蟄反問一句，孫向陽笑起來像大圣爺，尖銳的嗓音道：“沒什么，就是問問。”沒什么？那你激動什么？剛才你挖坑的時候，都沒見你有情緒波動，現在你的臉都紅了。
方蟄看看李萍，言下之意你啥意思？我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方蟄，孫向陽的弟弟開了家廣告公司，生意不怎么樣，你要有招就幫我個忙。”李萍開口了，方蟄嘖了一聲，這人情是掛李萍那的。
本來孫向陽也就是稍微激動一下，有沒有辦法都無所謂，方蟄說不說都行。咱們還是把重點放在伊人的廣告上，沒想到李萍一句話，似乎對方蟄非常的有信心，這就不一樣了。
李萍這個人孫向陽可是很了解的，她絕對不會因為方蟄長的帥就這么說話，一定是有充分的信心，這才會這么說。不等方蟄說話呢，李萍湊近她耳旁低聲道：“勝利靠他的主意賺了不少錢，這人的腦子里全是賺錢的點子。”
孫向陽頓時上心了，笑瞇瞇的看著方蟄道：“方先生，還請賜教。”
方蟄一擺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頭你找個人來，我花點時間跟他慢慢說，還是先手伊人做廣告的事情。”方蟄沒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我來不是來幫你出主意的，就算是李萍開口了，這事情也得往后放，我又不求你辦事。
“芳華，你跟老同學聚首，中午你得多敬他幾杯。”孫向陽沒提正事，反倒先給簡芳華來一句。這女人能喝，方蟄已經領教過了。
簡芳華的眼神在方蟄的臉上悠悠的蕩過，似乎會說話的眼睛透露著某種信息。
方蟄回了個笑容，李萍在一旁看的清楚，心道這倆就這么當眾勾搭，合適么？
“我去個洗手間！”方蟄找借口離開，事情需要仔細捋一捋。
等到方蟄走遠了，李萍立刻瞪眼怒道：“姓孫的，臉呢？老娘是在幫你，你卻在坑老娘。”
孫向陽笑嘻嘻的抱著李萍的肩膀：“姐姐，我現在是生意人，要臉干啥？我得掙錢啊，我那個弟弟就是個廢物，廣告公司不得全指望我啊？我也是沒法子，坑一個算一個唄。”
李萍怒道：“我可警告你啊，別坑他，他的公司有人罩著的。”
孫向陽立刻驚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