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長，對不起，您交給我的工作沒有完成，遠大公司已經決定從建行貸款了。”
這位副行長也是個女性，所以對秦麗麗一向比較欣賞。聽她這么說倒也沒生氣，笑著放下手里的工作，靠著椅子道：“嗯，這個事情本來就沒有著急的道理，建行那邊占了先發的優勢，我們確實慢了也不，不著急，關系可以慢慢的處出來。”
秦麗麗想了想道：“我覺得還是我工作不夠細致導致的，其實我一度是有機會的。根據關系戶說法，貸款的事情我去之前是沒有的，是突發性的事件導致了貸款。”
“有機會？”副行長的表情變了，嚴肅了一些。秦麗麗道：“是這樣的，我發現這家公司很有特點，作為創匯企業本身，卻沒有花一分錢的外匯。所以，我行在外匯方面的優勢可以忽略不計。主要還是貸款條件本身，沒有打動方總，同樣的條件，肯定選擇熟人。”
“是否存在讓兩家銀行爭奪的意思？”副行長經驗豐富，一下就想到這。
“應該沒有這個情況，不然方總會聯系我的，而不是讓辦公室主任通知一聲。當時我權限不足，要是能及時請示領導，爭取一下更低的利息甚至無息貸款，應該能拿下。”
“小秦啊，你這就是為難我了。正常的貸款業務，一家民企只要資質不差，我批也就是了。要說低息和無息，操作起來難度很大的。先這樣吧，下次還有機會，回去把工作做的扎實一點，你不要有太多顧慮。”
秦麗麗告辭出來后，坐在位子上久久難以平靜，想想還是覺得可惜。
次日上午，秦麗麗剛到銀行，一個同事走進了低聲附耳道：“遠大公司的賬戶上進來一筆款子，十五萬美元。”
秦麗麗嗯的一聲，突然坐直了身子道：“怎么回事？賬戶不是新開的么？”
“錢是米國那邊直接電匯進來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秦麗麗會位子上拿起電話撥號，接通后笑道：“方姐，謝謝了。”
方麗華笑道：“不用謝我，方總的意思，說什么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不然財務那邊，也不會提供中行的賬戶給米國那邊。”
“晚上有空么方姐，我想請你吃個飯。”秦麗麗發出邀請，方麗華那邊道：“最近不行，事情很多，等一段吧。”
放下電話的方麗華來到方蟄的辦公室：“方總，按照你的吩咐辦了，建行那邊會不會有想法？”方蟄靠著一直，手里的圓珠筆轉動著，表情淡然：“中行在外匯業務這一塊是有優勢的，以后可能用的上這個關系，再說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不是？做企業，銀行多幾個關系戶不是壞事，沒準哪天就求人家頭上了。”
“這筆款子是邱小優那邊打來的，她的生意這么好么？”方麗華很意外。
方蟄笑道：“我也沒想到啊，她的生意這么好，電話里說是打入了一家連鎖超市，要求她鋪貨，她把房子都抵押給銀行了。聽她說這次希望我還是發二十萬的貨。這樣以來，壓貨的款項就達到十五萬美元了，資金壓力很大啊。本來計劃購入新設備的，現在夠嗆了。”
方麗華笑道：“可以從中行貸款啊！或者車間那邊可以先蓋一棟樓。”
方蟄猶豫了一下，手里轉動的筆落在桌面上，邱小優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了。還有一個拉桿箱廠的計劃，賺錢的機會很多，錢總是不夠用。是不是自己做的太雜了呢？
錢存哪個銀行不是存？方蟄出于對方麗華的信任，根本就不關心她跟秦麗麗關系如何。更何況方麗華的本意是為了銀行好。關系戶攬儲這點事情，當著不知道就好了。
邱小優和吳明珠達成了默契，她現在兼職做自己的生意這個事情，吳明珠也當著沒看見。只要不耽誤專賣店的生意就行了。因為生意太好的緣故，云玨的旅行計劃被迫中斷，被吳明珠拉著去店里幫忙。
伊人服飾在米國市場，主要針對的目標還是學生群體，白領這一塊的反應不是那么劇烈。好在米帝這邊的女性成熟的早，所以學生穿都市麗人也不是問題。
忙了一天，腰酸背疼的云玨坐在椅子上喝水，看著正在盤賬的吳明珠道：“你現在學業沒問題吧？”吳明珠搖搖頭：“畢業學分不難拿到，獎學金不要指望了。你呢？”
“你都拿不到獎學金，我到處亂跑，成績也好不了。”云玨也有點為難，但就是按捺不住四處飄蕩的心。原本還打算好好學習，回去讓方蟄看看自己的能力。結果就一次和同學結伴旅行去了邁阿密，然后就收不住心了。
“你還是收心吧，看人家邱小優，兩邊飛，自己還做四件套的生意，加州這邊的市場都被她攻克了，叫囂著要去紐約呢。我們的紐約分店計劃，什么時候才看見曙光啊。”
“這邊大學多，我們的生意才能做起來，真要去東部發展，也得看地方的，往學校多的地方去就沒問題。第五大道那種地方，就不要去了。”
“我現在后悔了，當初定位還是低了一點。”吳明珠嘆息一聲，云玨笑道：“這不是你的錯，方蟄的定位就是國內的中高檔市場，就沒打算做成奢侈品。靠低價和款式打開市場，這是最合適的發展方向。”
中秋節終于快到了，方蟄這邊忙的屁股冒煙，中秋節的福利，按照方麗華的意思，買點東西發下去。方蟄折中了一下，東西要發，錢也要發，最近工作量比較大，上上下下都累了。過節破例放假一天，十四那天下午發福利，每個工人五斤肉和十塊錢過節費。
胡碩都不敢去車間那邊轉悠，看著正在砌的圍墻，再看看那些女工們開心的拎著豬肉下班，對比一下棉紡六廠的工人，一個一個五仁月餅。
好消息不是沒有，之前的同類產品，進行技術革新之后，成本有所下降。盡管下降的不多，但是金鑫廠還是下了一批訂單。坯布這個東西，金鑫廠也能生產的，繼續從這邊進貨，胡碩判斷是方蟄發揮了作用。
“現在我要叫你秦總了吧？”方蟄笑嘻嘻的說話，秦大河嘴上謙虛，臉上得意的不行。
“哪里哪里，比起方總來，我這只是小本買賣。”
“你也別謙虛了，我覺得你這公司要做大，還是想法子繼續兼并。”方蟄看了秦大河兼并的兩家紡織廠，其實都是地方上的小企業。姑蘇這邊民間輕紡發達，遠非松江可比。反觀松江那邊，大型國企還是支柱。
“要不你兼并那個紅星廠和棉紡六廠吧？我們合股做個大集團。”秦大河有意無意的問一句，方蟄搖搖頭：“你千萬別害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事情。不過紅星廠現在日子很難過，你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我覺得短期內不可能，怎么也要再等個三年才有戲。”
秦大河上了心：“此話怎講？”方蟄沉吟少頃：“要等市政府受不了才行啊。國企嘛，工人沒飯吃上街打橫幅的時候，你再介入也不遲。紅星廠可惜了，技術力量還是很強的，你可以先挖人才，然后再惦記別的。”
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于芬，方蟄抱歉一聲迎上前：“媽，公司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嗯，緊趕慢趕的，總算趕上了一起過節。”于芬的話讓方蟄心里咯噔一下，臉上還是笑呵呵的說話：“媽，怕是對不住了，才接的單子，中秋節也不得閑啊。這不，趁著開參加開業儀式的機會，趕過來一起吃個飯。明天一早還得往回趕。”
“什么生意那么急？”于芬有點不滿了，方蟄道：“總價值三十萬美元的訂單，米國那邊催的很緊。”這個借口倒真的不是假話。說著話，招呼母親上車，回到金鑫集團所在地的賓館，這一路上于芬的情緒不高。
方蟄也知道她的心思，只好笑道：“過年一起回家好不好？”
于芬聽了開心了一些：“好，我也知道你辛苦，但錢是賺不完的。抓緊時間找個女朋友，就算不結婚呢，先生個孩子我來帶也好啊。”
方蟄笑道：“袁度不想生么？”于芬聽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提他干什么？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非要堅持做什么外貿，根本不想想，他那些關系戶，都是建立在公司進口資質的基礎上。要進口的時候，公司可以解決一部分外匯來源呢。”
呃，這算是蝴蝶翅膀的產物么？上一輩子不關心于芬的事情，這一輩子關心了也不知道原來的軌跡。算了，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別人說什么都不合適。
方蟄沉思的時候，于芬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我的事情你別擔心，我一個人好的很。”
松江這邊，白莉早早起來，專賣店難得放假一天，白莉把各色禮品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方蟄回來呢。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白莉有點焦慮起來，難道自己堅持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