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飛似真似假地說：“畢竟，我手里的資產有限，而我暫時沒有想到怎么整改廠子，得留下大家伙幾十年的工資，心里有底！”
“所以，身為咱們新廠子的大家長，我得精打細算，沒法喂飽大家，起碼能讓每一個員工餓不死吶。”
小紀秘書想想也是，廠子之前有組織兜底，每個月的工資也是拖了再拖，甚至有一次拖了兩個月，被職工鬧騰得沒辦法了，才兩個月的一起發。
要么一次撐死，要么便是餓不死的狀態，估計捧著鐵飯碗的人，大部分選擇后者。
鬧也沒辦法，畢竟錢就那么多，沒法從其他地方騰補，這便是個人和組織最大的區別了。
江鴻飛還笑著說：“知曉我要接手紅星化工實驗廠，好幾個朋友便提出了交換……廠區里重要實干領導，遵循自愿原則，可以調崗到其他廠子，也能留下來與我們同甘共苦……”
“不過我得提醒你們，接受現狀無能的職工，是相當兇猛的，尤其是家屬們，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小紀秘書一一記錄下來，笑著點頭：“江同志，別人如何我是管不著，但是我會留下來當您的助手！”
“與其求個安穩，我倒是想要拼搏一番，不知道您要不要了。”
江鴻飛挑眉：“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你能吃得了苦，也有這份能力，畢竟我是企業家，講究的是切實的利益，而非慈善家。”
小紀秘書笑著道：“那您就拭目以待吧！”
小紀秘書好歹也是大學生，不過他并不是本地的。若是他想要留在京都，又沒有人脈，只能尋找這種發展前景不怎么樣的單位。
廠子能夠接受他，他已經十分感激了，自然要留下來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回報。
他速度很快，中午一頓飯的功夫，便將給廠領導和職工們的通知給擬定好了，并分別送達和張貼出去。
大紅色的通知、黑色的字體，往宣傳欄上一張貼，人們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得到！
“通知？”眾人吃過飯紛紛圍上來。
當初辦廠對員工學歷最低要求是小學畢業，是以大家伙都認得字，等他們默默地看了兩句，都臉色大變！
“這是什么意思？”
“領導們一聲不吭把咱們給賣了？”
“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憑什么啊？”
眾人越看越憤然，擼起袖子就要去找領導們算賬。
然而等他們幾十號人，以及聞訊而來拎著鏟勺的家屬們，抵達辦公樓的時候，江鴻飛已經淡淡地站在一樓臺階上候著了。
“你，你就是那個敢收購我們紅星實驗廠的人？”
“我告訴你，不給我們發滿工資，看我們不鬧騰的你雞犬不寧……我們還要去組織辦公室告你……”
“真是的，我們當家做主才多少年，怎么你們又開始興風作浪了？”
一個個氣憤得臉紅脖子粗，可是他們也自詡是工人、城里人，強忍著怒火沒有動手。
等他們嚷嚷的氣勢下去、喘氣的時候，江鴻飛才挑眉冷笑：“你們有本事在我跟前嚷嚷，那就有本事去給我拉單子賺錢啊！”
“我可不是你們那些與你們相處幾十年的老領導，還能給你們留點面子……我就很不客氣地告訴你們，廠子沒有競爭力強的新技術，生產成本高而且品質不如別人好，生產效率低，到底哪個怨種會買你們生產出來的東西？”
“不要捧了十幾年、幾十年鐵飯碗，覺得自己是廠子里的功臣……對，曾經廠子里的單子都是你們在加班加點的完成，這與自動化高的機器有什么區別……更何況現在不一樣了，是你們出去拉單子都拉不來……你們沒有工作，還好意思跟我叫囂發滿額工資嗎？”
“我能發給你們基本工資已經很仁義了……當然了，你們明明可以選擇買斷工齡，拿著錢去其他地方買工作和房子……我給你們的補貼是整個京都都尋不到的高價，別不知足……”
“我也不怕你們的威脅，盡管去告，你們若是告得贏，我跟你們姓！”
不是江鴻飛利益至上，而是老企業的員工們渾渾噩噩這么多年，若是他話語不嚴厲、做法不果斷，無法將這群人與殘酷的現實對接。
而這才是對員工們真正的殘忍！
要想生活下去，他們要么將身上這些脾氣給扔掉，耐得住寂寞，經得起風浪，要么便早早尋找出路……
是以，有時候人不能太客氣和好說話，同樣的話，換一種口氣收效反而更大。
眾人被他斥責得滿臉羞紅，確實如此，大家伙端著鐵飯碗已經生了惰性，覺得自己只要不犯錯誤，那就能理所當然手心朝上地向單位要錢。
他們不會計較自己干了多少，只會攀比別人比自己少干多少、多得了什么。
如果平時他們不是得過且過，早點積極向上，在廠子盈利豐厚的時候，多簽約單子；賺了錢后研發新產品，讓廠子與時俱進，就不會落到今日尷尬的場面。
一個老員工忍不住說：“可是同志，每個月二三十塊的基本工資，會不會有些少啊？”
“我們每個人可是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
眾人紛紛開始哭訴自家的難處，“但凡我們能過下去，也不給單位和領導們尋麻煩吶……”
江鴻飛不接話，等他們自己說的都沒意思的時候，他才輕笑著說：
“我已經給你們指明了兩條路子，選擇哪一條，就看你們的了。”
在人群后面的李母眼睛轉悠下，掐尖聲音喊道：“我們要買斷！三十六塊錢一個月，一年也不過三百六十塊，我們當家的按照工齡能有九千塊呢……有這錢干啥不行……”
之前大家伙還執著于，對每個月的基本工資討價還價，這冷不丁聽人算賬都呆在原地，忍不住也算了算自己買斷有多少。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他們平時工資不過五六七十塊，一年也就六七百，十多年的工資一次性發到手里，確實是他們干啥不行？
可以給子孫們買上兩套房子和兩個不錯的工作了……
李母是見不得江鴻飛好，哼，不是想要收購廠子折騰他們一家嗎？
她絕對能讓他后悔到腸子青紫，不信有自己的煽動，大家伙都要錢買斷工齡，這江鴻飛能不能掏出錢來！
再者，買斷的錢真是香吶，什么承諾都是假的，只有錢捏到手里才是真的。
廠子說不定明天就倒閉了，她是能撈多少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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