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證擺在關秀慧的面前,她的心再也沒法欺騙自己了。
其實,元博簡再好,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金錢名利一旦沾染上,很少有人會抵抗住這種誘惑吧?
更何況他確實太缺錢了,能暗地里捫下她的稿費,維持住他的自尊,何樂而不為。
她覺得自己以前的付出,在他看來就是個雙手捧著送錢的傻子吧?
他明明是有錢的,卻在她面前扮演寒門傲骨,真真可笑呢……
她默默地拿出筆和本子,熟練地將報紙的具體信息給謄抄一遍。
寫完后,她抿著唇主動問道:“六姐,是不是作品題材、所占篇幅、字數以及收錄單位不同,稿費也不一樣啊?”
秦聿珂點點頭,“這是肯定的。”
說完她看向婁文彥,后者作為她移動的百變工具箱和百科全書,自然是不讓她失望的。
“剛才我詢問了圖書管理員,老大爺說他那里也有一本書,上面就是各個報社支付稿費的標準。”
“我們先將所有關同學被刊登的詩詞尋出來,再一一進行對照,計算下總共有多少稿費。”
估計元博簡從投遞出第一份稿件的時候,心里就已經想到了很多種霸占關秀慧作品的情況,所以他一直都是用元簡署名的,加上詩詞題材特殊,查找起來很快。
沒想到元博簡仗著交通和通訊的落后,一稿多投,廣撒網能撈到幾條算幾條。
在圖書館關門的前十分鐘,三個人才將這六年相關的報刊、雜志等捋了一遍。
關秀慧在詩詞上的天賦很高,是普通詩人所不能及的。別人的詩詞里總能看到刻意的渲染、強拉的浪漫,又或者是為了押韻而押韻,可是她的詩詞猶如安靜涓涓流淌在紙張上的天籟,又似是裊裊清茶,自帶著淡淡醉人的芳香。
每一首她自己篩選出來的作品,幾乎逢投必中。
她每周交給元博簡的七八篇稿子,能有六七篇被收錄的,而且還是被好幾家單位同時郵寄稿費和刊物!
最后十分鐘,秦聿珂翻看了下稿費標準后,三人才順著人流離開圖書館。
“各個單位稿費標準不同,跟刊物發行量掛鉤的,這元博簡都是挑的報酬較高的,而且每個單位之間距離不近,幾個經濟條件不錯的大省省報都囊括其中……詩歌與其他題材的稿費不一樣,像是故事、傳記等一千字能有四五塊錢……而四姐你這種詩詞是按行數計算的,一行兩毛錢……”
關秀慧的詩詞可不單單空洞地有感而發,都是借助著人和事,所以她每一篇的詩詞都能有二三十行。
現在還沒有什么著作權法,一稿多投雖然不太對,可是只要作品好,各個單位是搶著要的。
一家報社能給她四塊、六塊的,同時有四五家甚至七八家單位將她的作品收錄到自家的刊物中……單單一篇文章就能平均獲益二三十塊,每周約莫一百多塊,一個月便是五六百……
算到這里,三個人都忍不住吃驚起來,誰能想到一個月稿費如此豐厚。
如此六年豈不是三萬多塊!
關秀慧氣笑了,合著元博簡是利用她悶聲發大財,平日里還在為了維持人設,處處斤斤計較,讓她巴巴為他考慮。
秦聿珂一直默默陪著她走著。
快到宿舍區的時候,關秀慧站定看向秦聿珂:“六姐,你覺得該如何處理呢?”
“我從小到大,只需要埋頭學習和寫作,事事都有家里人替我安排了,不需要我操心,更沒有,遇到過這么惡心人的事情。”
“沒想到我們一家人看好的人,竟然是只白眼狼。我還沒大度到,在知道這件事情后,繼續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秦聿珂抿著唇輕笑:“報警!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起訴他侵占你的稿費,剩下的就交給大蓋帽同志們了。”
“我想以元博簡這自私精明、小心謹慎的人,肯定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哪怕他想要改善家里的情況,也會打著你們家的旗號,拿出很少的錢來。”
“三萬多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吶……你覺得他會做什么?”
關秀慧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我到明天早上也想不出來。”
這姑娘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秦聿珂勾著唇角冷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在京都置辦了房子,這樣哪怕他畢業后沒有留在京都,也因為他在京都有房子,戶口能落在這里,其他的事情便能徐徐而圖之。”
“至于你,抱歉了,愛情還不能抵擋住他的凌云之志。”
關秀慧眨巴下眼睛,腦袋遲鈍地將三萬塊的巨款跟房子劃上等號,“我們老家那邊的房子一千多,就能買面積不小的樓房!”
秦聿珂點點頭:“在京都一套四合院也不過才幾千塊,位置特別好的也就萬八塊。你能買三四個。”
關秀慧有些犯暈:“四,四合院,三四個?”
人人都為了單位的福利房,使勁渾身解數,而她能購置寬敞大氣、面積賊大的四合院,還是三四個……
秦聿珂輕笑著說:“或許,元博簡已經替你購置下了。所以我們速度要快,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事情給解決了!”
關秀慧咬著牙重重點頭,“明天一早我就請假處理這件事情。”
這會兒他們已經走到宿舍樓下了,婁文彥拿出筆和紙,唰唰寫了兩行字,遞給秦聿珂。
秦聿珂低頭一瞧,便笑著轉遞給關秀慧:“四姐,這是我們的朋友,希望能幫得到你。”
關秀慧感激地沖他們倆深深鞠躬,“謝謝,如果不是你們警醒,我,我現在還被人耍得團團轉呢。”
“回頭這事了了,我肯定要重謝!”
她收好紙條,沒再當電燈泡,笑著蹭蹭跑走了。
從心里與元博簡劃清關系,她只是為自己和家人的愚笨而淡淡憂傷下,身上卻像是卸下千斤重的擔子,渾身輕松而歡樂。
原來,她對他也并不是她以為的至死不渝的愛情,而是他出現的時機剛剛好,又呈現出她喜歡的樣子。
他們回來的不早,秦聿珂和婁文彥沒說幾句話呢,宿舍樓管阿姨便開始催促起來。
婁文彥微微嘆口氣,“媳婦兒,再堅持一天,周六咱就能回家住了!”
秦聿珂呵呵,說得好像是她迫不及待,明明是他需要堅持好吧?
她每天早起,一天都渾渾噩噩睡不醒似的,醒著的時候,她的腦袋也是被塞了各種事情,還真沒想過男人……
想到這里,秦聿珂心虛地點頭,“我好像聽樓管阿姨說,周五上完課就能回家,但是周天晚上九點前要到位,不然會扣分的……”
婁文彥聽了瞇著眼,心里已經將事情給安排了一遍,意味深長笑著叮囑秦聿珂,好好休息!
次日一早,關秀慧第一個起來的,洗漱完便尋到同學幫她請假。
她穿戴整齊,背著挎包,視死如歸地前往婁文彥寫的地址,尋到熟人,將事情給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還將收集到的證據擺上。
現在有電話,方便局子里的同志們一一撥過去,進行驗證。
報刊上的文章能在圖書館查詢,各個報社、出版社和郵局都有匯款底子,筆名“元簡”在六年時間一共獲得三萬七千三百五十三塊錢的稿費。
而“元簡”的稿費都是郵寄給元博簡。
關秀慧也通過局子里的同志,查到元博簡從高考結束后,直接北上到京都,購置了三套特別規整、位置不錯的四合院,以及五套福利房!
現在唯一需要確認的是,這些詩詞是關秀慧寫得,還是元博簡。
對于這一點,關秀慧絲毫不慌,“同志,我們寫詩詞的,看似每一首都不一樣,可是行內人能尋到詩人從始至終的習慣、表達思維方式等。”
“我接受詩詞業界前輩們的檢驗,看看我是‘元簡’本人,還是他元博簡!”
“我敢對峙,不知道他敢不敢應了。”
在這一方面,關秀慧特別有底氣。
這個案子涉及的金額太大了,局子里的同志們不敢耽擱,證據確鑿后便直接到教室里將元博簡給壓了回來。
元博簡看似神色平靜,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手心全是汗了。
看到關秀慧,元博簡心里泛著絲涼意,可是對方像是換了一個人般,看向他的目光沒有往日的溫軟和繾綣,只有淡淡的厭惡和不屑。
“秀慧,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才開學兩天,你,你就……”
關秀慧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忙喊停:“我與你沒有任何話要說!”
局子里的同志們將元博簡給帶到審訊室,將證據往他面前一放。
元博簡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面色煞白,如果說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他還能面不改色地說是自己的。
但是詩歌,不是普通人就能玩轉的。
他想要霸占“元簡”這個筆名,為此他一直琢磨怎么寫詩,也模仿關秀慧的。
可六年過去了,他寫出來的詩歌仍舊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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