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珂蹙眉：“門衛說是五十歲，到了劉廣浩這就四十五了？”
秦父今年四十八歲，正好位于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
不過門衛的消息并不準確，也是聽著來往的人，但是劉廣浩身為廠里新設備維修師第一把手，他的消息應該更加準確，又或者，這事情背后也有他的推波助瀾！
秦母也著急，“可不是嘛，我也聽人說五十歲啊……人家都是六十歲才退休的，而且你爸現在負責的車間里的設備就是前年引進的，車間負責了廠區四分之一的生產量，不管是哪個方面的考核，這一次你爸很有可能會升為負責生產的副廠長……“
廠子里的員工基本上分為兩個部分，文職和車間人員，文職工作輕松但是升職很慢，相對應的工資福利待遇不算太高，除非有特別大的貢獻、格外硬挺的背景以及較高的學歷，而車間人員工作臟亂繁重且枯燥，可是在這里就像是古代武將般，職工們都是憑借著經驗和能力一點點升職，比文職提升快，且話語權很重，基礎工資和獎金都不算低。
紡織廠之前效益不錯，文職和車間人員，平級能相差二三十塊呢……
秦父當主任已經有小十年了，不管是他的能力、經驗還是資歷，都是特別強勁的競爭對手，可以說任何人都篤定，在今年廠領導換屆中，他是最有可能頂替朱副廠長的主任了！
“雖然說你爸是車間主任，別人退休輪不到他，可是我心里總是不踏實……”
“你哥哥不是為了高考，在單位請了長假嗎？負責他的主任，是你爸的老伙計了，而且你哥也是十年的工人，按理說他請個長假并不難，但是高考完，你哥回到單位上，本職工作已經被人頂替，他現在是主任助理，給領導跑腿送資料。”
“他算是直接轉為文職了……你哥說考得還行，可是這一屆高考的人數很多啊，競爭壓力很大……你哥年齡在這里擺著，他還能奮不顧身參加幾次考試？”
“以后考試只會一年比一年難，大家都在可個勁地學習……他還有一家子人養，在沒有收到通知書之前，工作不能丟啊……”
“這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你哥平時跟悶葫蘆似的，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你爸在崗位上，還能提你哥使點勁，可是如果你爸退休，咱們家的收入一下子要少六七十呢！”
她沒說的是。她之前是護士長，雖然說她的基本工資有六十五，可是她還有值班補貼、職位補助和獎金，好的時候到手工資能有百十來塊，與老伴的工資不相上下！
不然他們家也不可能每個月給原主郵寄七八十塊，還有各種票據零食衣服。
如今她退休后，只有很少的補貼，每個月也就能拿到六十多塊！
可以說，如果老伴退休，他們家的收入比前兩年直接縮水不止一百塊……
雖然說眼下生活消費水平低，一家人五六十塊能生活得很滋潤，但是秦父和秦母都是勤儉持家的人，喜歡手里攢錢的感覺。錢多心里不慌，而且家里的孩子會越來越多，得提前將各種花費攢起來……他們親戚不少，每個月人情禮往占據開銷比重不小……
再者，如果小兩口都考上大學了，他們家四年之內的負擔就只能指望老兩口的退休金。
錢賺起來不容易，但是花錢卻猶如流水呢。
她此時此刻都在琢磨著，等將兒媳肚子里的娃帶到幼兒園的年紀，便跟老伴看看能不能尋些技術對口的臨時工的活，緩解經濟上的緊張……
婁文彥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他給人修車的時候，正好遇上從南方運輸來的各種保鮮不錯、耐儲存的熱帶水果！
家里親戚多，婁文彥直接以個人名義下單了一貨車，準備年前再采購些。
吉普車頂部鐵架上，捆綁了九個大竹筐，還有兩捆甘蔗！
像是剛下來脆甜的大青棗；南方的西瓜一年能種三季，儲存好的話能放半個月到一個月呢；顏值高、許多人聽都沒聽過的楊桃；還有黃皮柑、番石榴、木瓜、檸檬、柚子和香蕉等，還有一些沿途品種不錯的北方水果：蘋果、梨、冬棗等。
夫妻倆也商討過，婁文彥修車得來的貨車都留著，不管是租車給單位，還是等經濟放開他們雇人去南方倒騰吃食、生活用品、衣服鞋帽等，賺的差價也絕對可觀……
每一竹筐都用舊報紙給塞得嚴實，別人只看到婁文彥吃勁地將東西一筐筐往秦家院子里送，卻不知道是什么。
不過瞧著那兩粗捆甘蔗，大家伙都忍不住詢問他從哪里買的。
婁文彥笑著說：“我親戚從南方過來，給捎帶了些水果，便拿來給我岳父岳母嘗嘗鮮。”
一聽南方水果，眾人眼睛都直了。北方的冬天水果基本上沒幾樣，價格貴不說，還很難搶到。
可是對于眾人再多的問話，婁文彥就只笑笑，速度很快地將九個筐兩捆甘蔗給扛入院內。
毛鳳云將院門開出一條細縫，清晰地看到一車頂的東西，每一筐大而實誠。如果這個時候她帶著水果回娘家，得多風光啊？
從張曉芳離開后，她就沒回過娘家了！
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她沒有時間，也沒有錢回家炫耀。
娘家人雖然住在農村，可是他們對毛鳳云的姿態很高，只有她回家見他們的份，而他們從來沒說巴巴尋上門來。在毛鳳云看來，這樣的家人對她貼心，處處為她著想，不讓她丟臉和為難，越發想要將自家掏干凈送過去。
只是劉廣浩對于自己的財物看得很嚴，之前因為毛鳳云給劉家生了兒子，對于她往娘家偷渡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她但凡提一句回家，便能換來劉廣浩一陣拳打腳踢。
這跟她在秦家的生活，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毛鳳云嫉妒的目光中，又夾雜些痛快。不就是水果嗎？她也不是吃不起，以前她往娘家送得比這還多。
想想秦父被勒令提前十來年退休，不能繼續升職，也沒有那么豐厚的獎金和補貼，工資縮水大半，毛鳳云都能笑出聲來！
只要她肚皮爭氣，再給劉家生一兩個男孩兒，那她還能恢復之前的生活。
男人有本事，比什么都強！想想別人會稱呼她為劉主任夫人、劉副廠長夫人，毛鳳云覺得眼下自己忍辱負重都是應該的……
秦母就看著女婿來來回回好多趟，得知是水果，便開了兩三間屋子盛放。
她掀開一個筐子，看到滿當當的西瓜，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聿珂，“這，這個季節還有西瓜？”
秦聿珂笑著已經將其他的筐子都打開，一一介紹著，“都是南方和沿途水果，我男人不是給飲料廠修車嗎？”
“人家隔三岔五都有車隊從南方采買各種水果……彥哥便想著買些給咱們都嘗嘗，味道不錯的話，過年時再定一批，不管是咱們自己吃，還是走親送禮都特別有面子！”
“而且嫂子不是要生娃了？水果營養還對人身體好，不過除了西瓜、橘子和柿子性寒，讓嫂子嘗嘗就行……您可不能跟老一輩似的，讓我嫂子一天十碗、八碗湯飯地追，我瞧著嫂子胖了不少……其實只要保證嫂子和孩子的營養就行，少食多餐……嫂子吃得多，孩子個頭大，生產也困難……“
秦母好笑地戳她，“你這丫頭，難不成忘了你媽干什么的了？”
“我雖然退休脫了白大褂，可我還是一名有經驗的護士……之前你們懷孕生產的時候，我沒少跟同事取經……”
秦聿珂笑著挽住她的胳膊，“我這叫關心則亂！”
“喏，這么多的稀罕水果，全由咱們的秦夫人來安排。”
她還小聲地湊到秦母耳邊，得意揚揚道：“是不是這一次，您要在親家跟前有面子了？”
覃家對女兒真的是好得毫無保留，但凡有點好吃的，他們都會親自送上門，或者讓人捎帶過來。
人家一出手起碼幾斤肉，那豪橫模樣，讓秦家每次都糾結怎么回禮。
次數多了，秦家人只能擺爛，遇到好東西也送過去，最主要是將覃美禾當成自家閨女對待。
很多公婆說得好聽，將兒媳婦當成閨女，可是在日常生活中，還是會將里外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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