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曦很可愛，扎著兩個小辮子倔強跪著，小小的一個人兒跪得累了便蹲坐著，趴著，也不離開墊子一點點。
大家對小孩兒很是寬容，有這份孝心在就很難得了，不會怪罪。
孫小滿在邱小娥過來時只是看了一眼又別過頭去，在外人看來她不過是傷心過度罷了，而且這樣的情況的確不適合寒暄。
只是邱小娥卻感受得到，孫小滿此時對她充滿了怨氣？
邱小娥不理解，她記得兩人結婚的時候還好好的，難得人真的會變嗎？
而且不說兩人有多大的情誼，但也算是點頭之交的朋友，至少她們認識的時間就比二嘎子的還要長，難道這幾年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心里想著許多事這一跪就到了晚上，簡單吃過飯后又繼續守靈，不過這回不用跪著了，而是在棺材旁坐著守著。
明天就要出山了這是最后一個晚上，大伙兒都沒有睡意，不說話就這么靜靜守著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老把頭是扶陀屯的精神支柱，是天，是地，他們從未想過老把頭會有這么一天，也許想過，但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邱小娥剛上了個廁所出來，就看到守在外面不遠處的男人，想了想還是走過去。
“你還是來了。”
“我不應該來嗎？”
邱小娥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
按她的意思，的確不想秦深過來。
許久，秦深這才無奈嘆了口氣轉身，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真是又愛又恨，愛她一如既往，恨她如此決絕。
“小娥，可不可以不要因為一次的失誤就把我一棍打死？就是犯人都有三審四審呢？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秦深感到心慌，他知道這話一旦說出來就再也收不回去，而且還有可能把兩人推得越來越遠。
話剛說完就后悔了，他應該默認現在這種生活，至少還能待在她和孩子身邊。
想到這里不由地攥緊了手，又緊張地背過手去不想讓她看到這么狼狽的一幕，邱小娥看到心疼又好笑。
罷了，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你看，死去也是一抷黃土，什么都得帶不走。
“我不會不讓你跟孩子見面，畢竟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但是，我也不想再有什么牽扯，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現在就順其自然。”
她不再是以前的邱小娥，他也不是以前的秦深，若說這些年多多少少有些利用他，但她又何嘗沒有付出？
秦深不過是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罷了，但是自己得到了，這就夠了，她就是這樣的自私。
世人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她卻想兩樣都要，孩子她要，自由也要。
聽完秦深輕吐口氣，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知道小姑娘倔強，卻忽略了她比一般女人還要與眾不同，當初自己就是被她身上這種特質所吸引，現在也得甘愿承受。
兩人一起回到靈堂，聽到動靜躺在草席上休息的孫小滿睜眼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睛。
二嘎子盤腿坐在一邊，時不時到棺材前跪下燒些紙錢，還有放在棺材下的燃油燈是不能滅的，不然老把頭找不到回家的路。
王曉曦被抱回了家，小孩子晚上是不用守靈的也害怕沖撞到，何況才是個幾歲的孩子。
邱小娥剛坐下黃大妮就挪了過來，沒有說什么只是沉默著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兩人依偎著。
扶陀屯外出工作的年輕人都回來了，大家常年在外奔波更別提這兩年邱小娥去了川市，所以能見面的時候并不多。
今天大伙兒沒得空說上什么話，這種情況也不合適說生意上的事，此時一群人堆在一起或是仰望星空或是偷偷打盹兒。
邱小娥感受得到黃大妮的難過，當初知青回城，以她們和老把頭的關系黃大妮是可以回去的，但是她拒絕了，這就意味著從此和家里斷了關系。
老把頭還在，她們的根就還在這里，現在老把頭不在了，僅靠這個護膚品加工廠她們和扶陀屯的關系還能撐多久？
人心難測，邱小娥不愿意去想這些，但現在卻不得不想。
黃大妮不像她，她對這里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情，就算和扶陀屯鬧掰也就鬧掰了，有點可惜但不至于放不下。
但黃大妮不同，這個時代的人講究一個落葉歸根和歸屬感，想來老把頭一去，她心里就不安了。
邱小娥嘆息口氣拍拍她頭安慰著，以后她便是她的根了，走哪兒都不會忘了她。
感受到安慰黃大妮抱緊了邱小娥的手，她心里的確是不安的，此時的自己就像浮萍一樣漂浮不安，沒有落腳之地。
但你問她后悔嗎？
不后悔，這就夠了。
兩人閉上眼一點點睡去，秦深坐在一旁給兩人靠著，永遠挺直的腰背就像棵參天大樹一樣，讓人覺得安心。
過了一會兒孫小滿睜眼看著幾人，又兩眼無神看著帳篷頂不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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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太陽剛升起就出山了，四面八方趕來的客人立在道路兩旁送行，棺材是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幾個壯漢抬著的，二嘎子和邱小娥一身孝衣捧著遺像走在最前面。
老把頭埋在了扶陀屯那塊祖祖輩輩被會進去的祖墳，墓碑是石頭做的，上面用黑色的油漆寫著王軍之墓，還有他生前的各種事跡。
原來老把頭叫王軍，邱小娥記住了。
喪禮一直忙到了下午才把客人全都送走，朱大貴帶著徐靜和朱大龍回去了，臨走前還讓邱小娥忙完了回家里一趟，這孫女兒他是許久沒見到了。
邱小娥點頭應下，其他業務員或是她手下工作的年輕人也踏上了返程，只有黃大妮留下。
兩人回家收拾了一趟屋子，有二大娘和葛大花在家里并不臟，唯一有變化的便是一年一變裝糧食的屋子。
扶陀屯每年收獲的糧食都會分兩人一份，年復一年堆在家里的太多邱小娥便讓她們把舊糧拿去分了，不然每年的新糧分下來都沒地方放。
秦深生火邱小娥做飯，從院子里的菜地掐了一把嫩生生的青菜，再配合著一成不變的臘肉一頓簡單的晚餐便好了。
吃過飯兩人便自覺地分房睡，邱小娥住原來的房間秦深住客房，秦深不是不想同一個屋，就擔心惹毛了小姑娘，想著還是細水長流吧。
一大早還沒吃上早飯葛大花便過來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有事要說，邱小娥也不磨嘰，三下五除二把早飯解決帶著人就出了院子。
葛大花心事重重跟在身后，她覺得村里人變了，變得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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