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揉揉眼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眼前這個凌亂憔悴，兩眼腫得跟桃子一樣的女人真的是娟姐？
他不敢確定，不過等聽到熟悉的聲音又才破防，娟姐竟然被欺負成了這樣！
看院子里沒人陳成從花盆后跳了出來，“娟姐你開門。”
李娟有些不知所措地喊道，“你回去，趕緊回去，不要讓人看到！”
她既害怕陳成被人看到，又欣慰還有人能夠想著自己，也正因為這樣她才不能連累他。
馬瘸子不是個好東西，更別提在背后動手的馮小蓮，哪一個拉出來都夠陳成喝一壺的。
陳成黑了臉，以前的娟姐看到自己就笑，可沒有上門了又讓人回去的道理。
難不成是被馬瘸子威脅了？
這樣他更不能走了，娟姐把他拉出深淵，現在是時候回報了。
陳成不愿走開，今天說什么都要讓娟姐知道個明白，她還有個弟弟想著念著她呢！
“娟姐，你不出來我就不走。我不走了！”
說著直接盤腿坐在院子里，這院子可不只有娟姐一家人，不過正是下午時候并沒人出門。
“你！”
李娟沒想到他這么不聽話，以前這孩子可是最聽自己話的！
想了想又趕緊把門口打開，要是被人看到就糟了，被馬瘸子他們看到成子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罷了罷了，這是個犟種！
還是跟他說清楚吧！
看著門開陳成眼前一亮，也知道李娟此時的處境不好，當即在鄰居發現之前便偷溜了進去。
后腳剛進屋院子里的另一扇門便開了，老奶探出頭來嘀咕，“怎么剛剛好像聽到了說話聲？難道真是我耳背了？”
他們院子的大門常年不關，不過這時候也沒人敢偷摸進來，老奶看沒人又嘀咕著把門關上了。
聽著門外的動靜李娟一顆心差點跳出來，馬瘸子的事在院子里人盡皆知，保不齊還有他的眼線呢。
李娟驚魂未定抓緊陳成的手，“成子你聽姐的，走吧，走得遠遠兒的別再回來了，別讓馬瘸子他們發現你。姐，姐現在自身難保，不能再給你什么幫助了。”
說著又摸遍口袋掏出一沓零碎的零錢，“這里有幾塊錢你拿去吧，這些錢足夠你去別的城市生活了，你有手有腳有腦袋，總得找到吃飯的工作，別回來了。”
李娟抹掉眼淚，她認命了！
大概這就是她的命！
陳成抽回手，看著系著圍裙身上還有血漬的娟姐，哪里還有往日那個雷厲風行的模樣？
陳成難受地喉嚨仿佛吞了一塊鉛，這時候的娟姐更平易近人，但是他不想她這樣。
“娟姐，我們走吧？”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但是此刻他就是想要帶她走。
“走？”
李娟抹著眼淚，只是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滴滴落下，她以為這些日子已經哭夠再也哭不出來了，沒想到還是這小子有能耐。
“走去哪兒？”，李娟慢慢恢復了神志，“你走吧，姐走不掉的，我媽還在我不能丟下她。”
當初離婚，還是老母親力排眾議讓自己回到娘家住，不然哪會有今天的自己？
她不能這樣沒良心，若是老母親還健康也就算了，最后這些日子她想陪著她，萬一馬瘸子給的錢能夠治好這病呢？
陳成嘴角動了動想問又不敢問，如果沒有老姨在，娟姐會不會愿意跟他走？
只是不能問，陳成自知自己還沒有能力，讓娟姐跟著自己受苦嗎？
也許貴人說得對，他可以義無反顧地走是因為了無牽掛，但娟姐不同。
試問，如果自己老母親病了，別人讓自己走自己會不會走？
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彎兒，“娟姐，阿姨的病醫生怎么說？一千塊真的能救回阿姨嗎？”
如果答案是可以，他就賣身給貴人，這輩子做牛做馬他也認了。
李娟愣神看著里屋，“百分之六十，可能也只是能夠多活兩年。”
陳成沉默，一千塊，兩年，百分之六十，娟姐的一生……
陳成沒辦法問她后不后悔，都是成年人了娟姐應該早就想到這樣的結局，只是，到底值不值？
“阿姨怎么說？”
李娟無奈笑笑，“還能怎么說？她早就想死了。兒子孫子不靠譜，也只有到了現在才看清這些人心，他們早就盼著她死了。只是我不能，我看得出她還想活著。唉～罷了罷了，誰讓我是她生的呢？不過是再進一次狼窩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不只是狼窩。”
陳成低聲道，“馬瘸子打人，他的前幾任媳婦就是被他打死的。”
“是啊，可是他也有錢。這該死的人生，怎么就不給我一條活路！”
李娟再也忍不住撲到陳成懷里低聲痛哭，就連難過都不能痛快地哭，這一刻李娟不再是個女強人，只是個需要肩膀的弱女子。
陳成顫抖著手想要抱住懷里的人，最后還是沒忍心搭上李娟肩膀，“一千塊我也有，娟姐，你不用再去馬瘸子家。”
李娟哭泣的身子僵住，趕緊退出陳成懷抱，“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成子你答應姐，別去干違法的事，姐的人生就這樣了，但你不一樣，你還有很多的路可以走！姐當初幫你不是讓你這么回報的，你真想姐高興那就平平安安老老實實的，離開川市吧。”
老老實實？
陳成紅了眼，這世道老實人都被欺負成什么模樣了？
握緊的拳頭松開，“姐，我不做違法的事，是我遇到貴人了。她有事找我幫忙，我也可以讓她幫忙救下你，她很有錢的，一千塊肯定拿的出來！”
李娟無奈搖頭，“哪有那么簡單的事？成子，這世上沒有人是無緣無故幫你的。”
頓了一下又道，“當初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你知道的。”
當初她之所以救下陳成也是因為自己手下正缺人手，新官上任，她總得培養自己的勢力。
“我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需要我這就夠了，娟姐你等我，千萬不能嫁給馬瘸子！我幫我一次我也幫你一次，這樣我們就兩清了！不要讓我后悔一輩子，我陳成從來不欠別人的東西。”
陳成咧嘴笑，打開門往外看了幾眼，沒人。
回頭道，“娟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拉你出泥潭。”
說著便躋身出了門，又很快頭都不回地離開了院子。
自然，也沒看到李娟悲傷又帶著希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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