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余至明和往常一樣的時間來到醫院，意外發現靳峰副所長在中心大辦公室等著他。
“靳所長，有重要發現了？”
靳峰輕輕頷首道：“一起命桉，不過與器官移植不相關……”
他進一步介紹到，昨夜，他仔細詢問那個男子的相關信息，敏銳發現那家伙有心虛、遮掩和隱瞞等不盡不實問題。
就在靳峰追根揭底詢問之時，那男子忽然像開竅一般，興奮喊道：“我真是傻了，蹲監獄也能避過這一次劫難。”
接下來，男子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了一起命桉。
在男子原來待的工地上，出現過一次塔吊女司機意外墜亡事件。
那其實不是一次意外，是項目經理把那女子推下去的。
項目經理與那個女司機有染，越來越難以滿足對方欲壑一般的要求，就狠心的除掉了對方。
而男子就是目擊者。
男子又交待說，他被項目經理脅迫著，做了偽證，以意外跌落處理了塔吊女司機的后事。
隨后，他又被項目經理脅迫著參與了一些謀私之事，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余醫生，那男子已經被收押，我們會聯合工地所在的當地警方做詳細調查。”
靳峰又沉聲道：“余醫生，那家伙寧愿交待去坐牢，可見他對器官一事的深信不疑。”
“我會向上級匯報的。”
靳峰又交待道：“這件事，還請保密。我已經安排了一個對外說辭。”
“那家伙之所以交待塔吊女司機被殺一事，是因為昨日被麻醉之后，出現了幻覺，從而把內心的隱秘交待了出來……”
這個說辭，還是相當可信的。
余至明就見到過不少患者在麻醉蘇醒后，如同吃了迷幻劑一般，對著空氣，對著垃圾桶，大談特談心里話，或是又哭又笑。
那個場面，歡快的很。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禍從口出，招惹到了另一半，重新恢復單身……
上午近十點，中心來了一位五十二歲的男子，主述癥狀是胸悶胸痛，全身酸疼。
余至明一做檢查，赫然發現，他有嚴重的心包積液。
他趕緊的給患者做了心包穿刺，抽出來近二百毫升的乳白色膿液，有效緩解了患者胸口不適癥狀。
但一個小時后，小護士就語帶急切的向余至明通報了一件令他忐忑之事。
“今天剛收治的五十二歲患者，檢測出了HIV病毒，目前處在急性發作期。”
這個消息讓余至明受到了一些驚嚇。
他再三回憶之前對那位患者的檢查和穿刺過程，確認沒有疏漏后，才略微安心。
余至明對自己的小命，那是相當的看重，美好生活才剛剛開始，一大家子人等著他照顧呢。
為了徹底安心，他還自己動手給自己抽了一點血液，拿去做HIV檢驗。
這件事，除了讓余至明更加認識到規范診斷和治療的重要性，不得有任何馬虎和松懈之外，也進一步暴露了他的缺點。
他更加擅長于對器質性病變的探查，對病毒和血液方面的疾病，就有些吃力了……
臨近午飯時間，余至明終于收到了自己的血液快檢結果。
HIV病毒，陰性！
“余醫生，這下有胃口了吧？”
周沫帶著淺淺的笑意，把跑腿小哥送來的午飯，擺在了余至明的辦公桌上。
余至明訕訕笑著解釋道：“我這么年輕，怕死一點也不丟人。”
“哎，周沫，明天不用給我帶午飯了！”
周沫輕笑道：“有始有終，這周給你帶完飯，下周我就不管你了。”
她又轉移話題說：“余醫生，你知道嗎？顏護士長到年齡了，正在辦理退休手續！”
余至明哦了一聲，隨口問道：“會辦理返聘嗎？五十歲，以顏護士長的身體狀態，還能再工作幾年。”
周沫挑了一下眉梢，輕聲道：“以前還有可能，現在嘛，難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
余至明曉得，這是顏護士長散步謠言一事，讓亓老師知道了。
雖然醫生和護士，是互不干涉的兩套管理系統，但作為科室主任的亓老師，對科室護士的走或留，還是有不少發言權的。
再說了，類似顏護士長這樣水平的護士長，華山醫院還真的不缺。
不知多少在等著頂替她的位置呢。
亓越醫學研究中心，工作量不大，收入還相當不錯，是很多小護士心目中的排名前幾名的科室。
余至明赫然發現，國人說話就是邪，有些事呢不能提，一提準會有事情找上門。
午飯后，他正在大辦公室閉目養神呢，有人就找來了。
門急診護士長詹琪。
她把一個精致果籃，輕放在余至明的辦公桌旁，又拉來一張椅子，挨余至明坐下。
“余醫生，你拍著良心說，詹姐我，對你如何？夠不夠好？”
余至明點頭道：“夠好，夠照顧我。”
“詹姐，你有什么事，直說就是！”
詹琪靠近了余至明一些，目光閃閃的問：“聽說，你們中心的護士長要退休了？”
余至明有些恍然，說：“是有這事。只是以我們亓老師和趙主任的關系，他應該不會挖趙主任的墻角吧？”
詹琪輕聲嘆道：“我在門急診都快十年了，很對得起趙主任了。如果他再阻止我調崗，那就太不像話了。”
停頓片刻，她嘿嘿笑道：“余醫生，我知道這個位置，有好多人盯著。”
“我和她們競爭，沒有什么優勢，你就幫我一下唄！”
余至明咧嘴道：“詹姐，中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是不管的。”
“亓老師也不會就這事詢問我的意見。”
詹琪胸有成竹道：“余醫生，不需要你替我說話，只要你讓我時不時的在朋友圈里發幾張我們在一起的互動照片就行。”
“比如，從明天開始，我就給你帶午飯。余醫生，我做飯的水準，還是相當可以的，至少比食堂的飯菜，好吃多了。”
余至明想明白了詹琪的用意。
借勢！
他忍不住樂道：“詹姐，我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了？”
詹琪輕輕點頭道：“先不說余醫生你的醫術和發展前景，單就是每周的體檢，醫院所有人都多多少少的欠下了你的人情。”
“我這就是借助余醫生你的聲望，讓更多的人認識我記住我。”
停頓片刻，她又打感情牌。
“余醫生，我家小子都讀初三了，成績一直不怎么好，我就想著這一年，有更多的時間能督促他一下。”
“余醫生，就幫幫我唄？”
詹琪又許諾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擾你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就是偶爾拍幾張互動照片就行。”
余至明沉吟不語。
說實話，詹琪這爽利的性格，余至明還是挺喜歡的。
在門急診待了十年，能力自是沒得說。
雖然余至明一向不喜歡拉幫結派，但華山醫院這么大，有幾個一心向著自己的人，還是蠻不錯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護士可是全院消息最靈通的群體。
他看向詹琪期待的目光，緩緩的說：“送飯就免了，就拍幾張互動照片吧。”
“太刻意了，反而不好。”
余至明看到詹琪露出興奮欣喜的表情，又嚴肅告戒道：“正常互動范圍，別得寸進尺的編造故作吸人眼球的話題。”
“我的意思，詹姐，你明白吧？”
詹琪用力點頭道：“明白，明白的很。”
“余醫生，你可是連院士的面子都敢撅，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護士長，可不敢惹了你的厭惡。”
“請你放心，我會嚴守分寸……”
接下來的幾分鐘，詹琪就用手機拍攝了十幾張兩人的合影……
等詹琪興匆匆離開后，周沫癟嘴道：“這個家伙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我看好她。”
余至明反問道：“周沫，你心中不會也有合適的人選？”
周沫橫了他一眼，哼道：“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工作人員。”
“這種大事，哪有我摻和的資格？”
周沫又提醒說：“余醫生，你最好先問問主任有沒有合適人選。”
“免得你們師徒之間，發生競爭！”
余至明擺手道：“這件事，我不管不問，任憑詹琪去運作了。”
“成了，是她的本事。”
“不成，就是她的運氣不好了……”
余至明又一臉得瑟道：“我會給一個機會，但不會全力以赴。”
“將來，我會有自己的醫學團隊。那時來到我身邊之人，必須自己足夠優秀才可以。”
周沫笑嘻嘻的問：“余醫生，我夠不夠優秀，成為你團隊中的一員啊？”
余至明沉吟著說：“優秀倒是優秀，就是膽子太小了一些。”
“一顆腎臟，都能把你給嚇破音了。”
周沫尷尬一笑，忽又氣呼呼的說：“余醫生，那一天，你是故意嚇唬我的，是不是？”
余至明趕緊的起身道：“哎呀，該去病房區查房了……”
下午近四點，今日的貴賓通道檢查，來的人數嚴重出乎了余至明的預料。
除了戶主一家人之外，有戶主的弟弟一家，小舅子一家，還有戶主的幾位好朋友和他們的家人。
足足有四五十人。
這讓余至明很是不高興，直接拒絕了他們的體檢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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