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驍視線有些恍惚。
風雪中的朝歌很美,眼睛是小傻子時候從未有的堅定與凌厲。
赫連驍深愛著小傻子,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從前的他確實是自私的……自私的愛著那個眼睛里只有自己,好掌控,無論他去哪里都會無條件跟著他的小傻子。
而不是眼前這個,近在咫尺之間,卻遠在千里之外的朝歌。
偏偏,命運捉弄,造化弄人……
他在服用絕情散以后,居然愛上了眼前的朝歌。
這個精于算計,運籌帷幄的女人。
這個狠起來連自己都會算計的女人。
也許,他愛的是朝歌這個人,無論她是癡傻,還是狠辣。
可他們之間,相隔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彼此的責任都太重了。
……
后院。
“姐姐,姐姐!”
“玉衡哥哥,他拿雪球扔我。”
“星瀚!”
“不許欺負姐姐。”
玉衡笑著站在雪地里,替巫族的小女孩擋著小男孩的雪球。
巫族人……很少有如此靜謐的時光。
也很少能有這般溫馨的場景。
從出生開始,巫族人似乎就在逃亡。
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意義上給巫族人自由。
唯有朝歌。
她在西蠻撐起一片保護墻,將流離失所的巫族人庇護在其中。
這些孩子們,何其無辜。
“星韻,眼睛還疼嗎?”最大的小女孩叫星韻,她因為眼睛太過好看被人挖去了雙眼,只能坐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弟弟妹妹們玩耍打鬧。
“玉衡哥哥,不疼了。”她很懂事,太懂事了。
懂事的讓人心疼。
“星韻,給你一塊糖。”玉衡將鏡玄給她熬的益母糖放在了星韻手中。
“好甜……”星韻笑了,笑容很美。
她原本應該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可偏偏……是巫族人。
“哥哥,這糖好甜,吃起來胃里暖暖的。”星韻很開心。
她從未這般開心過。
因為害怕再回到過去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她會變得患得患失。“哥哥……我們不會再被追殺了對不對?”
“不會了,有少主在,她會保護好你們。”玉衡抬手揉了揉星韻的腦袋,轉身就看見長孫鏡玄陰沉著臉走了過來。
“你把我給你熬的藥倒在盆栽里了?”鏡玄是來興師問罪的。
玉衡心口緊了一下,有種被捉贓的即視感。
咳嗽了一下,玉衡抬手摸了摸鼻尖。“那個藥……有點苦,我就只是將藥渣倒在了盆栽里。”
長孫鏡玄很生氣。“藥渣?那都是精華!良藥苦口,知不知道!”
玉衡深吸了口氣,惹不起,不敢惹。“抱歉,以后不會了。”
“給。”長孫鏡玄生氣的扔了一包糖給玉衡。“下次苦了可以吃糖。”
說完,轉身就走了。
星韻偷笑了一下。“玉衡哥哥,鏡玄哥哥好兇啊。”
玉衡還楞在原地,長孫鏡玄這是什么意思……
他是對誰都這么好,還是?
“給你吃糖。”玉衡將糖拿給星韻。
星韻趕緊擺手。“哥哥,這是鏡玄哥哥給你的。”
玉衡愣了一下,沒說話。
“哥哥,鏡玄哥哥長得兇嗎?聲音好兇啊。”星韻看不見,卻很好奇。
玉衡笑了一下。“嗯,很兇。”
“好像知道他長什么樣子。”星韻歪了歪腦袋。
“他……大概比你高出兩個腦袋那么高。”玉衡拿著星韻的手比了比。
“好高……”星韻笑著說了一句。
“長得……很好看,大概就像……長久處于黑暗之中,突然看見了滿天繁星。”玉衡小聲說著。
像長孫鏡玄這種歸隱山長大的寵兒,本該高潔地掛在天上。
他像是天上的星河,讓人羨慕。
“哥哥……這一次,我們不會被拋棄了,對嗎?”星韻一臉向往。“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鏡玄哥哥這么好的外族人。”
在星韻的記憶里,所有外族人都是壞人,是要把他們巫族人扒皮去骨的壞人。
“我也……沒有見過。”玉衡聲音沙啞。
她也從沒有見過一個如此特別的外族人。
在玉衡看來,鏡玄大概是因為在歸隱山長大,沒有被外界的污穢所玷污吧。
世人皆貪婪,愛恨嗔癡欲……而長孫鏡玄,卻好像孑然一身,跳脫世俗之外。
“玉衡先生,太后讓您過去。”
玉衡點頭,跟著宮女離開。
她算到了,是要開戰了。
……
“此次與趙裴一戰,玉衡長老可有預知過結局?”朝歌找來玉衡,詢問預知。
玉衡搖了搖頭。“未曾預知,且我的預知能力并不是最強。”
“我測算了下吉兇……”朝歌深吸了口氣。“是大兇之兆,赫連驍的前路……在我看在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路。”
“這種人在巫族看來便是變數,我們只能看到他最終的結局,卻猜不透他中間要走的路,這也是巫族忌憚赫連驍的原因,因為看不透。”玉衡看著朝歌,再次開口。“戰爭,九死一生是常態,既選擇讓他上戰場,自然是要接受一切后果。”
“本宮不在乎,只在乎輸贏。”朝歌蹙眉。
她不在乎赫連驍的生死,她只在乎此戰的輸贏。
若是趙裴輸了……她便要想辦法將趙裴從邊荒逼走。
只有趙裴離開邊荒,西蠻才能一舉南下,逐步逼近江南。
“大長老來信,讓您在此次與趙裴一戰結束后,除掉赫連驍,切莫放虎歸山。”巫族大長老告訴朝歌,這一戰結束后無論輸贏赫連驍都不能活。
赫連驍不會留在西蠻,所以只要他回到奉天,就一定是將來最大的隱患。
“除掉他……”朝歌瞇了瞇眼眸。
當然知道除掉赫連驍對于奉天來說意味著什么。
除掉赫連驍,奉天相當于損失了利刃。
這種卸磨殺驢的作風雖然惡毒,但卻能永久后患。
畢竟,空手對白刃,勝負可想而知。
玉衡嘆了口氣,怕朝歌將來后悔。“少主,也許還有別的法子,未必……非要除掉,其實……您若是非要用元寶和感情來綁住他,他會留下的。”
朝歌站在窗邊,搖了搖頭。
“不會……”
她不會用兒子和感情綁架他,他也不會為了她和兒子留下。
有些時候,有些責任,高于一切。
就好比扔下妻兒上戰場的將士們,明知前路生死未卜,卻還是要為了家國天下而拼搏。
赫連驍想要的天下盛世涵蓋了朝歌與元寶,他將生死置之度外,是想要將來無論朝歌勝與敗,他都能保的了他們母子倆。
而朝歌想要的天下,卻是要犧牲赫連驍才能消除隱患。
“我會殺了他。”
赫連驍,不能為我所用,便必須除掉。
“您若舍得,便不回親自去救他……”玉衡垂眸,搖了搖頭。
“大戰之前,他對我有價值。”朝歌蹙眉,手指握緊到骨節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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