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號角聲就意味著出去尋找食物的人回來了，接下來的幾天甚至十幾天都不用再挨餓受凍。
他們已經斷糧很久了，家里把僅剩的魚干海藻煮湯后全都留給壯勞力，老人孩子則喝剩下的湯水充饑，總是吃不飽飯現在餓得都沒力氣出來干活。
往年冬天雖然也不好過，勤快些總能撿到被海浪沖上來的海藻和蝦蟹，不至于挨餓。
今年很奇怪，就算前幾天剛剛經歷過的大海潮在沖擊海島過后依然沒留下任何能食用的東西，反而還把島民家里儲存起來過冬的食物沖走了。
入冬以來暴雪不斷，儲存的食物被海水卷走，海灘上撿不到能吃的東西，島主只能組織島上的壯勞力出海尋找生機。
這次是第六批出海尋找食物的隊伍，前幾次倒也能帶回來點食物，但量太少，每家每戶分一點根本撐不了幾天。
希望這次能有大收獲，讓他們島民能安穩的度過這個冬天。
“快看，有大船！竟然有大船，咱們是不是有食物啦。”
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到靠在岸邊的漁船，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漁船。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我就說今天看到只海龜爬到路邊曬太陽，原來有這種好事。”
......
一群面黃肌瘦的青壯年圍在岸邊等著大船靠岸，用充滿好奇又渴望的眼神巴巴的望著船艙。
這時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在幾個人的簇擁下也來到岸邊，他的眼睛模糊而渾濁，枯瘦如柴的臉上布滿皺紋，眼窩深陷，透露著歲月的滄桑與艱辛。
“島主來了。”
留下來守護海島的青壯年們看到彎腰駝背的老島主紛紛主動讓開，留出一條道路讓他順利地走到岸邊。
這時船上的甲板放下來，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往下走，走在最前面的是島里派出去尋找食物的壯漢，他的身后就是一長串被繩索困住的陌生人。
“這些人是誰，怎么把他們都捆起來了？”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好奇地出口問道，畢竟從有記憶以來，凡是經過海島的船只島主們都會盛情相待。
直到十年前，島主好心收留路過的船只，讓它們靠岸補給，船上的人恩將仇報，趁機將島民家里非常珍貴的黑珍珠盜走了。
那戶被偷的島民原本是要把黑珍珠拿去賣掉給老婆治病的，沒想到卻被外來人給偷走，導致老婆因為沒錢看病而死去，極度愧疚之下自殺了。
從此以后，海島再也沒收留過補給的船只，今天這艘大船靠岸犯了島上的規矩，大家都不敢看島主的眼神。
“麻西，你怎么把外人給帶回來了，不知道咱們島上的規矩？”
島主沒說話，他身邊站著的中年男子開口問從船上下來的第一個壯漢。
“副島主，這艘船上的食物都是我們帶回來的戰利品，包括這些人，我們已經讓他們通知家屬拿錢來贖。”
名叫麻西的青年高興地回應。
“戰利品？你們去當海匪劫持過往的船只了？！”
中年男子聲音不怒而威，帶著讓人害怕的威懾力。
“副島主，這不是我的主意。”
麻西嚇得趕緊擺手，示意做主的人在后面。
“是我決定的。”
一個陰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語氣恭敬中帶著些許的桀驁不馴。
此人就是當年被偷盜了黑珍珠后愧疚自殺的島民的獨生子，家里只剩下他一人，吃百家飯長大的。
“你......”
副島主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看海萊面目憎恨地看著被捆綁的陌生人，終究化為一聲嘆息，不再言語。
“當年做錯事的是我，我知道你心有怨恨，但是我們島上的規矩不能廢，這些人被你抓來可有想過他們的家人會擔心害怕？”
老村長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深深地無奈與自責。
“我們又不是殺了他們，只是讓他們的家人把錢送來，這是他們欠我們的！”
海萊不服氣地梗著脖子轉向另一側，不去看島主。
“你這孩子就算報仇也得找對仇家，沖著其他無辜的人發泄怨氣與當年那人有何區別？”
老島主一輩子光明磊落，從沒做過對不起他人的事，唯獨對這個孩子充滿愧疚，因為他的好意收留外人導致他成為孤兒。
“我不管！那些人我找不到，就由其他人來代替他償還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海萊紅著眼眶繼續與老島主嗆聲，其他年輕人見他對島主如此不敬想收拾他，卻被老島主用眼神制止。
“先回去再說，其他人都去龍王廟給我跪著，等我先處理完這邊的事再收拾你們。”
副島主狠狠地瞪視著其他跟著海萊一起出海的青壯年，絲毫沒有他們帶來救命糧的喜悅。
“船上的這些漁獲怎么辦，他們打撈了許多漁獲，夠咱們吃上一個月的。”
麻西從來沒見過那么多海鮮，知道島主不打算要他們辛苦搶來的食物，心里很難受，家里的老人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那些都是別人的東西，豈能隨便亂動，都給我老實點，別想打什么歪主意！”
副島主義正言辭地打斷了麻西的幻想，攙扶著老島主帶著大部隊轉身往回走。
江家屯的年輕人知道不會有危險，紛紛好奇地打量著貧窮落后的島嶼，原以為之前的江家屯已經夠窮的了，沒想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島窮得更上一層樓。
隱隱能夠明白為什么同樣是在海邊長大的，這個島上的年輕人比他們厲害，不僅敢在大浪里游泳，還敢趁著海浪翻船。
那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與天抗衡，都是被逼出來的。
老島主已年過七十，在江家屯算不上年紀最大的，但在這個不知名的海島上卻是最老的，島上生存環境極為惡劣，導致原住民壽命普遍不長。
龍王爺廟前有片寬敞的空地，平時有事都會在那里聚集，這次不用通知，各家的老少婦孺都已經自覺地去那里等著分配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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