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一會兒天色徹底暗下后周老太摸黑磕碰到，劉素取出蠟燭點好后，默默地走出堂屋，沖守在院門口的姜苗等人招手，準備先安頓他們去廚房吃晚飯。
大人怎么樣都沒事，孩子卻不能不吃飯。
姜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橋頭，正要收回目光，就見林蔭下隱約有幾個人影正往橋上走。
姜云腳下一頓，瞪大眼等著那些人影從橋上經過……
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驚喜道：“回來了！四叔他們回來了！”
……
被保安堂藥童趕走后，一行人一連走了數家藥鋪。
聽說他們是之前給保安堂供貨的，倒還真有藥鋪愿意收他們的橘釀葛根粉。
雖然這東西出來的時間不長，在當地也賣得不多，但聽說保安堂送到州府賣的橘釀葛根粉很受大戶人家的夫人娘子喜愛。
如今保安堂上頭的人正撕扯得厲害，八成顧不上橘釀葛根粉這點小事，他們倒是可以借機小賺一筆，前提是……低價收入！
于是，原本兩文一顆的橘釀葛根粉，價格被壓到了一文錢一顆甚至一文錢兩顆。
一行人轉了一圈，最后以兩文錢三顆的價格賣給了出價一文錢一顆的那一家，一些個頭略小的更是直接白送。
“這也太黑了吧！”周俏忍不住出聲道，這相當于賣一顆送兩顆啊！
可是保安堂不收他們的貨，其他藥鋪的價格一家比一家低，不這樣難不成再原路挑回來嗎？
說到底這葛根粉對大多數的村民來說就是白撿的錢，只不過是費點力罷了，而農閑的時候莊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力氣。
當有那么一兩個愿意賣，其他人便也堅持不下去了。
姜楊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賣掉了。
兩文錢三顆可難算多了，姜楊當時可是三個一堆數了半天的。
好在姜云的九九歌背的溜，又懂得巧妙拆解，很快就算出來了。
“除去白送的那些，五百一十顆橘釀葛根粉，一百七十文。”姜云說出這個數，心疼地想哭。
本來該賣一千零二十文的，加上個頭略小的那些還不止呢。
現在……還不如姜老頭他們的收入。
姜老頭和姜柏一人一擔柴，一共賣了七十文。
在姜楊他們四處找藥鋪的時候，父子倆就在街上擺攤賣野生山菌和竹籃，野山菌干的一斤二十文，一共三斤多一些，賣了六十五文，還有昨日新采的新鮮山菌，一斤十文，一共四斤多，賣了四十文，竹籃也賣了三個，一共三十文。
這么算下來，還比橘釀葛根粉多了三十五文錢。
聽到這個結果眾人一陣心灰。
雖然葛根也就這么一段時間能挖，但要是按之前的價格賣到春忙，那也是筆可觀的收入。
可現在這樣顯然是賣不成了。
一想到那些錢就止不住地心疼啊……
“不賣了，想做就做點自己吃。”周老太直接拍板道。
“可是……”姜楊有些不甘心，周老太直接瞪了他一眼，“以前有蘇先生介紹的曹掌柜，現在他人不見了，那些趁火打劫的藥鋪哪個靠得上？回頭再給你們送牢里去！”
在大部分小事上，周老太都是隨著子女去折騰的，但有些事她一旦拍板，那家里就沒人能跟她對著干。
哦，不對，有一個。
姜花。
不過姜花嫁出去了，所以在座的沒人再反抗，包括姜云。
雖然很遺憾，但她更不希望家人有危險，有空間在，她就不信除了賣藥材沒有別的賺錢方法了？
實在不行她就去表演碎大石，一拳一個、一拳一個……
姜云握了握充滿力量的拳頭：好想快點長大啊！！！
見沒人反對，周老太滿意道：“既然野生山菌賣得好，那明天大郎和苗娘就繼續進山采野生山菌。”
雖說不一定每天都能有好收獲，但是反正可以曬干，可以烘干，攢一攢就多了。
看著眾人依舊垂頭喪氣的模樣，周老太沒好氣道：“都喪著臉干嘛，一百七十文不是錢嗎？想想去年，還不偷著樂？垂頭喪氣給誰看？”
她最看不慣別人垂頭喪氣了。怎么？多嘆兩口氣日子就會好過了嗎？
于是姜楊又說起劉素的繡品。
“大嫂，布莊掌柜說鎮上有人想找繡技好的繡娘定制一套被子，讓我問你接不接這活，給五百文工錢呢！”
眾人眼睛一亮，周老太也驚訝于劉素手藝竟這么值錢。
他們不懂其中的門道，劉素卻知道這五百文肯定不好掙，問道：“是要去布莊做，還是能拿回來家做？若是拿回家，需抵押多少？”
這段時間劉素也做過一兩次定制的活，但都是一些普通的繡畫擺件或是一些帕子，工錢并不多，好在能拿回家做。
只是因為是定制的活，料子大多是指定的，所以需要她先抵押一些錢，以免損壞布料和繡線。
可被子這類貼身物，又是大件，怕是不會輕易讓繡娘拿回家做，即便真的可以，抵押的錢怕是也不少。
果然，姜楊點頭道：“一開始掌柜的是不肯的，但我說大嫂身子不好，不便出門，他才松口說可以拿回家做，只是得抵押一貫錢。”
眾人一驚。
一貫錢，那可是一千文錢，要掙五百文還得先花出去一千文……
別說家里沒這么多錢，即便是有，也不敢往出拿啊，回到布莊要是不認賬可怎么辦？
姜楊也只是轉達一下，雖然他也對那五百文很心動，若是他有一貫錢，他說不定還要鼓動劉素試一試，可他沒有，所以他說了不算。
而劉素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姜楊也不強求，拿出這次繡品的工錢，又遞上劉素交代買的布料和針線。
劉素翻看后滿意地頷首道：“我最近想了幾個新花樣，回頭做好了你幫我帶去給掌柜的，問他收不收，應該比之前的要值錢些。”
……
一家人說完話了，姜老頭率先站起身來，“行了，天也不早了，都收拾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姜云等人對視一眼：早起吃肉包子，嘿嘿嘿。
周老太喊住姜楊，叮囑道：“曹掌柜既然是蘇先生的朋友，你明日一早去一趟蘇先生那，告訴他一聲。”
姜楊默默點頭。
周老太見他這樣，便知他心里還沒過去這坎。
“本來也是白挖的葛根，能賣是福氣，賣不了也別心疼。”
說完這話，也不管姜楊聽進去沒，周老太就回屋去了。
黑漆漆的屋里，周老太連蠟燭都沒舍得點。
躺在床上，周老太捂著心口難以入眠：那些壞心肝的掌柜！那么多錢啊……心疼死她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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