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晝感覺臉上熱乎乎的，像是小時候坐在火塘邊，他抹了一把臉，回頭一看，那天鵝小娘子熟得剛剛好。
“我——”他扭頭向楊清嵐請示，“我能說一句臟話嗎？”
“可以。”
“我艸！”李長晝伸手接住天鵝小娘子，香味撲鼻，讓人下意識想要吃一口。
三昧真火借著三昧神風，滾滾如浪潮，兜頭朝流光大橋打來。
外層許多生靈變成了灰盡，天鵝小娘子能熟得剛剛好，已經是肉身強大的體現。
“昂！”龍女仰天怒吼，龍軀一個蜿蜒。
隆隆！！
云端傳來悶悶的雷聲，大雨噼里啪啦而下。
風聲、雷聲、雨聲，還有呼呼的火焰燃燒聲，轉眼間，整個南海風波崖亂成了一鍋。
這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水，竟然能澆滅三昧真火。
綠衣女子與粉衣女子搖身一變，嘩啦一聲，天地間出現一棵柳樹和一棵桃樹，兩棵樹拔地而起。
柳樹與桃樹越變越大，根部如同群蛇出洞一般，蜿蜒著扎入南海，樹枝與樹葉則高聳入云，開滿了天地。
組成流光大橋的星星點點，全部落在柳樹與桃樹上，兩棵樹燦若星辰，如夢似幻。
火焰、狂風、暴雨，像是三尊巨人，在南海上搏斗，隨意一碰觸，便是焚天煮海，卻沒辦法侵入柳樹與桃樹分毫。
「寶馬凋車」凌空踏步，穿梭在無窮柳條間，花瓣如雨，落滿轎廂。
對面那些道士的龍鯨，也一個個在桃花、柳條間穿梭，他們像是入了一幅畫。
“怎么回事？”瑤池走出來。
“打起來了？”李淺夏也跟著出來，她忽然叫道，“哥！什么時候了，你居然還在吃烤鴨！”
“......這是燒鵝！”
“不管，見者有份，鴨翅我要了。”
楊清嵐用手中的如意拂走撲面的柳條，要被這對兄妹氣死了，什么時候了，還烤鴨烤鵝。
李長晝躲開李淺夏伸過來的手，馬車經過一根樹干時，將天鵝小娘子放在桃花叢中。
一條紫色火龍撲來，火光照耀，對馬車張牙舞爪。
嗖！一根柳條繩子一樣落下，從后面拴住紫龍的脖頸。
三昧神風一吹，桃花如雨，鱗片一般貼滿紫龍身體，活生生將它悶死。
李長晝翠蜂劍變成獸鞭，對著馬屁股一抽，白馬奮力一掙，帶著馬車在熊熊烈火、無盡柳條與桃花中穿梭。
“好像春游啊！”李淺夏歡笑道，還伸手去接花瓣。
楊清嵐用如意敲她的手心，對李長晝說：“二選一，幫道士，還是幫龍女？”
轟！
一團粗大如水缸、長幾十米的閃電，照面對著李長晝轟過來。
啪！李長晝一鞭子抽出去，杏黃色光芒與閃電撞了正著，互相抵消。
“這還用說？龍的傳人當然是幫龍了！駕！”李長晝駕駛馬車沖向龍鯨。
楊清嵐手中如意騰起光芒，變成「月桂宮燈」。
她左手提燈籠，右手扶著宮燈，粉嫩的嘴唇輕輕一吹。
呼！
冷白色的月火沖刷，將馬車團團圍住，管他真火、神風、雷霆、暴雨，只要敢來，通通被月火吞噬。
瑤池取出七禽刀，曲指一彈刀身。
嘣~
雷鳥、電烏、風隼、火鳳、仙鶴、朱鷺、鐵翅鷹，七大禽鳥展翅，取代了拉車的寶馬。
七鳥仰頸嘶鳴，一路火光帶閃電，橫行無忌。
“攔住他們！”三十頭龍鯨貼近，青城劍派結成劍陣。
這些道士手一指，漫天劍光噼頭蓋臉打來。
李長晝揚鞭就是一抽。
融合了「玄水」的水行真光，化作黑龍，一口吃掉半個天空的劍氣。
“好強的妖法，分散劍光！”
那匯成大河的青城劍光，忽然爆散，從四面八方打來。
“太浪費法力了，淺夏！”李長晝喊道。
李淺夏將法力轉為神意，刷的一下，帶著馬車瞬移。
轟！
劍光在馬車原先的位置對撞，爆炸開來的氣浪，甚至將那無邊的垂天柳條，如同紗幔一樣吹起。
七禽拉著馬車，沖在云霄之上。
茫茫云海，狂風撲面，三昧真火燒紅了半壁天空。
龍女被上百頭龍鯨圍住，雷法、符箓、劍光，像是喂食一樣丟給她。
“淺夏，你去幫她，記得少用法力！”楊清嵐操控月火，與三昧真火對撞。
人仙法力浩如煙海，但補充起來也非常麻煩。
西湖上與濟公交手，她、瑤池、李淺夏沒出手，除了防備偷襲，也是為了節省法力。
連李長晝與濟公，一開始也是用肉身相互試探。
“交給我吧！”李淺夏跳下馬車。
她落到馬車下方三米的位置，彭的一聲，速度瞬間打破音障，在云海上犁出一條長長溝壑，沖向戰場。
血色鋼槍出現在她手上，融合了米邇金屬的「角衣」著裝。
雙手擺動，槍身旋舞，抽飛一頭龍鯨的頭顱。
龍鯨被細細的鋼槍拍飛，簡直像是一座島嶼被竹竿挑飛，極具視覺上的沖突感。
李淺夏落在龍女身上：“小龍女，我來助你！”
鋼槍旋轉，硬是靠著肉體技巧，將神霄派的一窩閃電，因勢利導般丟向一把符箓巨劍。
天空噼里啪啦，挨了轟炸般爆響，又像是數不清的煙花，在一瞬間點燃。
“你別坐我身上！”龍女是有尊嚴的。
“少廢話了，看我金戈鐵馬！”
龍女從玉質小白龍，變成了威武雄壯的大金龍，氣得她仰天咆孝。
驚雷般的狂吼，讓道士們頭暈目眩，失去對法力的操控；浩蕩的龍威，更是讓龍鯨一個個僵死，筆直地從云海掉落。
彭！
一頭龍鯨落進南海，砸起滔天巨浪，浪花沖到云端，又被月火、三昧真火燒成白霧。
大霧滾滾，各種法力光芒在里面閃爍，混沌一片。
一名道士撥開柳條，手持符劍，警惕地打量四周。
在南海風波崖，神識無法外放，堂堂修道者，竟然像凡人一樣小心翼翼。
唰！
符劍亮起赤光，就要打出去，對面卻是手持掌心雷的神霄派道士。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兩根柳條唰一下將兩人捆住，不等兩人大喊反抗，呼啦一聲，桃花花瓣將兩人裹得扎扎實實。
轉眼間，柳條與挑花合力完成了打包。
等大霧消散，柳樹上綁滿了人，領頭的五名人仙，也被各個擊破。
李淺夏帶著化為金龍的龍女，捉住了兩名；剩余三個，被天之厲化作長長的青色綾帶，捆成了粽子。
龍女、柳樹、桃花三人心里吃驚，沒想到瑤池長得千嬌百媚，一副身子軟得要倒在身邊男人身上的樣子，居然這么強。
收拾三名三等人仙，對瑤池來說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吝惜法力，哪里需要借助大霧，直接翻手就能將對方鎮壓。
這畢竟是宋朝的三等人仙，如果是李長晝成為‘人劫’時代的三等人仙，瑤池或許還不得不給一些面子。
“現在怎么辦？”李淺夏問。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龍女長這么大還沒被人騎過！
大慈大悲觀音菩薩都沒有！
她只是和善財童子一起，站在觀音身邊而已！
李淺夏拍拍龍女的背，笑嘻嘻跳下來，又有一件事可以拿去炫耀了，可惜不能拍抖音，不然點贊一定刷新平臺記錄。
“龍女，你要怎么處置這些人？”李長晝指著五名人仙和那群道士。
龍女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殺了他們！”有妖怪叫道。
“這些人殺了我們好多人！”部分人贊同。
龍女卻不想殺，她畢竟是佛教天龍，不管愿不愿意，都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殺這么多人。
但也不能就這么放了他們。
“李道友覺得該怎么辦？”她忍不住問李長晝，對方看起來是一個經歷了很多事的人。
李長晝也不想殺這些人，都是隊友啊，雖然派不上大用場，但也能對付一下龍女。
“不如一起帶去南海，讓菩薩發落。”他說。
龍女想了想，點頭：“也好。”
其余人也無話可說，這些人都是觀音菩薩的忠實信徒——不然也不會來這兒，聽說要給菩薩發落，自然沒有意見。
流光大橋繼續前進，綠衣女子還特意將天鵝小娘子的尸體，還給李長晝。
“現在可以吃了吧？”李淺夏都要流口水了。
這是能吃的嗎？
李長晝將天鵝小娘子徹底燒成灰，把骨灰灑在南海，雖然死得輕率，葬禮卻很偉大，這是他能為對方做的全部了。
“生死無常。”他心里嘆息。
就那么活生生的一條命，就在他眼前沒了，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實力，或許也會在那些神明、天仙的交手中，這么不經意地被殺掉。
“你不給我吃就算了，為什么要浪費食物啊？！”李淺夏瞪圓眼睛，對他的做法萬分不解。
“你變了，李二狗，”她看著李長晝，“以前我掉了一粒飯，你都會撿起來吃，現在一整只燒鵝你卻燒成灰。”
“......如果白素貞和小青做成湯，我要喝，你會讓我喝嗎？”李長晝無語。
“你的意思......這是燒鵝是一只妖怪？”李淺夏逐漸理解了一切。
“完了完了，”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回馬車車廂，“至少三個月我不想吃燒鵝了。”
一副身心受到巨大摧殘的樣子。
李長晝、楊清嵐、瑤池三人對視一眼。
“接下來三個月，每天一只燒鵝？”瑤池提議。
“你好壞。”李長晝說。
“我還有更壞的。”瑤池將手搭在他肩上，笑得意味深長。
“好癢。”李長晝聳動肩膀，用柔勁將她的彈開，“成為人仙后，我就沒洗過澡，看來要洗了一次了。”
“成為人仙后你就沒洗過澡？”瑤池難以置信地重復。
“你們洗了？”李長晝好奇道，“成為人仙還需要洗澡嗎？”
“以后你每天不洗一次，別想上床睡覺。”楊清嵐給兩人之間的生活增加一條規矩。
“必須洗澡，”瑤池和楊清嵐站在統一戰線，“不洗澡，我的床你也不準上！”
“......”
洗澡是這么嚴重的事情嗎？
普通人每天洗澡，李長晝能理解，但成了人仙還要洗......這個人仙成了和沒成，有什么區別？
成為仙人，不就是為了減少生活中的瑣事嗎？不用洗澡、不用刷牙、不用洗衣服、不用上廁所，可以的話飯都不用吃，覺也不用睡。
就在李長晝思考這些大問題的時候，流光大橋過了風波崖，到了南海普陀寺。
四人繃緊心弦，做好隨時大戰的準備。
“離我近一些。”李長晝忍不住說。
一旦有情況，他立馬使用「傳送」熘走，去東京（哪個東京都行），去臨安城。
楊清嵐、李淺夏、瑤池也知道情況的危急，都靠他一掌的距離。
“哼，知道怕了？”小青冷嘲熱諷道。
李長晝瞥了她一眼，還沒說什么，溫婉中又有一絲妖嬈的白素貞，便拉了小青一下。
“你姐姐比你漂亮，法力比你強，又比你老，你應該多聽她的。”李長晝好心勸道。
五官俊俏、身材又性感的李淺夏，拉了哥哥，示意他也別說了。
照他這樣說下去，白素貞要變成第二個小青了。
上了普陀山，龍女用蓮花池的池水，一一彈灑在眾人身上，又過了紫竹林，來到觀音院。
觀音院無邊無際，走進去多少人似乎都可以，李長晝等人心中一凜，互相對視一眼，知道他們已經進了觀音的道場。
李長晝看了一眼身份卡，還好，「傳送」依然可以使用。
看來只要不是天仙，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自成一界，‘地域’就擋不住「傳送」類技能。
其實天仙的世界能不能擋住，李長晝也不知道，畢竟沒接觸過。
但如果這里真的是如來佛祖的佛國，不管能不能擋住，李長晝都不會嘗試，就像三生石，有些事完全沒有必要冒險。
觀音大士就站在院內，珠冠錦袍，瓔珞飄背，右手執楊柳枝，左手托凈瓶。
光芒萬丈，云彩生輝。
她正在講道，觀音院內已經坐了一批生靈，或許是觀音院本來的，也或許是善財童子帶來的。
眾人沒有交談，靜靜地找位置坐下，能聽觀音講道，沒有誰愿意錯過，李長晝都豎起耳朵。
“......世間修道者數不勝數，法門同樣無數，林林總總，總結起來，成仙法門不過六種。”
與「香葉冠」里晦澀的經文相比，觀音菩薩說話簡單易懂，顯然考慮到在座很多修為低、沒什么文化水平的小妖怪。
“一是呼吸法，大多為妖修，練此法，氣可吞日月，肉體可搬山拿海。”
“二，觀想法，萬物皆可修，此法主要是‘借勢’，山川日月、天地奇景，皆可觀想。又有天地奇書《山海經》，記錄千山萬水之神獸奇靈，比如燭龍，觀想至深處，可化身萬丈巨蟒，閉眼天黑，睜眼俯視日月，威能無窮。”
“三，采藥法，天地為烘爐，萬物為丹藥，此法損天利己，修煉最快，人劫最難。”
“四，洞天法，天地有三十六洞天，找到對應法門，打通洞天，便可獲得源源不斷的靈機，此法需要門路，非出身富貴者不可修。”
“五，金丹元神法，道門神功，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丹、丹碎嬰成，登位人仙。”
“六，升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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