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飛機平穩降落在月球表面，機場經過清理，除了月塵外，沒有任何坑洞與石頭。
舷窗外，穿著宇航服的工作人員，正指導飛機緩緩調整角度，使飛機出口與月球都市入口直接相連，省去作為過渡的氣密艙。
“那個人飛起來啦！”
“笨，是引力！”
“我要出去玩，我一定要出去玩！”
“聽說第二天還能賽車！到時候看我們誰開得最快！”
嚷嚷起來的不僅是那伙日本高中生，許多第一次來月球的旅客，也一個個將臉貼到舷窗上，神情激動而興奮。
很快，廣播里傳來航天飛機與月球城市對接完成的提醒，眾人開始依次下飛機。
“網上好多視頻都說有手持喇叭的鄉村風解說，怎么看不見？”還沒輪到周螢她們，周瑩在位置上探頭探腦。
“我們是在日本坐的航天飛機。”鄭晴提醒她。
“對哦，我都忘了這個。”周瑩連連點頭，眼珠子盯著出口，看多久才能輪到自己。
雖然沒有手持喇叭的解說，但飛船廣播一直在科普關于月球的知識。
“......月巖看上去和地球很像，但實際上有著很大的區別。與地球巖石相比，月球上非常缺乏可以構成巖石的揮發性元素，比如鉀。
“......表示，月球表面曾經存在一個深度至少達到幾百千米的液態巖漿洋。”
在這根本沒人聽的廣播聲中，終于輪到鄭晴和周瑩兩人。
下了飛機，是一條長長的玻璃管道，管道外就是活生生的月球！
附近的塵土、遠處的山丘，都會反射陽光，反射的甚至有些刺眼。
但在暗處，或者影子里，黑暗比地球更濃稠，根據廣播提到的小知識，是因為沒了空氣，也就沒了光的散射。
甬道兩側全是拍照的人群，老人很多，因為不知真假的廣告上說，月球的引力對關節炎患者十分友好。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畢竟廣告上還說，在月球結婚才是真愛（所以說，在地球就不是？地球從來沒有真愛？）。
日本學校的老師一再催促他的學生快走，不要給游客添麻煩，那些高中生依然卡察卡察使勁拍照。
“老師，我要拍了，cheese！”
“不行，我們不能——”
“要拍了！”
“——cheese！
”
鄭晴從加入學生的老師身邊走過，周瑩邊走邊自拍，她畢竟是社會人，如果還像學生那樣不聽話，逗留在原地，不但不可愛，反而會被作為上級的鄭晴教訓。
一旦評價低了，被認為做事不嚴謹，要想往上升，獲得更多資源就難了。
“快看地球！”
甬道內忽然爆發一陣嘩然。
周瑩立馬想起電影里的情節，主人公登上月球，結果地球爆炸了。
她第一時間回頭，看過之后，忙拉身邊的鄭晴：“晴姐，晴姐！”
月球城市開業那天，鄭晴收到李淺夏的邀請，來過一次，再加上有生死攸關的心事，本來沒什么興致，被周瑩拉了之后，才回頭看了一眼。
藍色玻璃珠似的地球，沒有爆炸，但被五顏六色類似輕紗的物質籠罩，像是被一只宇宙水母，用它的裙擺將地球裹住。
光芒蕩漾，像是那只巨型水母彷照著大海的律動在起舞。
有人仙在采集氣輝。
李長晝不在，李淺夏在月球，是楊清嵐，還是瑤池？或者是她們兩人？
鄭晴敬畏又羨慕地看了一眼地球，收回視線。
“走吧。”
“晴姐，那就是氣輝嗎？不是地球要爆炸吧？”
以觀想法三層的實力，是沒有資格知道人仙的情報，但周瑩不同，后勤組認為她頗具潛力，有意培養她，讓她跟著鄭晴，所以才會知道一些人仙的內幕。
走進月球都市，眼前是一座大湖，大湖上架著地月橋，湖的對面就是‘月城’——地球人的稱呼，漸漸變成了正式名。
“噗！”一頭巨獸朝天空噴水，湖面上揚起一道絢麗的彩虹。
周瑩忙著拍照，抽空問了一句：“晴姐，李淺夏呢？”
“她今天有客人，在陪她們，讓我們直接過去。”
“行啊，我看過攻略，我們坐沙陀獸，沙——”
周瑩還沒說完，鄭晴租了小型飛車，這是幾種交通工具中最自由的一種。
“飛車啊，也行，自由一點，待會兒我們去湖上看看。”
轟！
飛車直接扎進月城的高樓與茂密的叢林中。
周瑩看著地月橋上行走的沙陀獸，湖面上的月牙船、海獸，都嫉妒得快哭了。
等飛車停在一棟大樓二十五層的飛車降落臺，一路上哭鬧的周瑩，一看手機，里面的照片全是模湖的色塊。
“你是來旅游的？”鄭晴問。
“來的時候，是晴姐你說把這當成旅游的！”周瑩理直氣壯。
“......你還當真了。”
兩人停好飛車，走進樓里，二十五層是游戲城，各種身臨其境的游戲，在這里都可以玩到。
周瑩甚至看見有寶可夢對戰的，皮卡丘與暴鯉龍真實得像是能用手觸摸，別說小孩，大人都在玩得忘乎所以。
另外一邊，打游戲王的兩名玩家差點直接真人pk，起因是光屬性的青眼白龍與暗屬性怪獸融合，攻擊力到底會不會下降。
走過這些先進的游戲區，眼前是老游戲區，就是那種街機。
無人問津，只有一臺臺機子亮著燈光，宛如墳場，屏幕上畫面，像是墳墓主人身前的經歷，一個個老得掉牙。
不是完全沒人，有幾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零星散布在里面，玩三國戰紀、拳皇、街頭霸王、西游記釋厄傳等經典作品。
這些人像是在掃墓，而更多的街機，連掃墓的人都沒有。
雖然像墳場，但環境十分干凈，也沒有吝嗇電力，每臺機器都亮著。
盡管如此，走在這里面，周瑩依然有一種難言的恐慌感。
“......我贏了！”
“不對，你一定使用了人仙的身體素質！”
“沒有沒有，我現在‘神意形態’，真沒有，不騙你。”
“我才不信，你什么形態外表又看不出來。”
前方突然傳來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嬉笑聲，過了一個拐角，眼前是幾臺跳舞機，三名少女正在這里嬉鬧。
穿米色帽衫、白色短裙的李淺夏，她今天梳了兩條麻花辮，垂在稍稍鼓起的胸前。
貝雅·特麗絲的金發上戴著一頂黑帽子，穿黑色T恤，T恤下擺松松垮垮地塞在黑色短裙內，一雙美腿顯得越發的白。
最后一人是四季星的中央王。
她穿白襯衫，衣擺在腰上打結，下身是一條牛仔短褲。
中央王的金發更偏向土黃色，皮膚也沒貝雅·特麗絲那么白，但曲線分明，皮膚同樣細膩，有一種異域女王的魅力。
三名青春少女，三種不同的風格，三雙光熘熘的腿，三具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
鄭晴去過四季星，見過中央王，知道她與李長晝有殺父之仇。
李淺夏和貝雅還在吵，她問中央王：“你怎么在這里？”
“談生意。”中央王表情平澹，夏語說得很流利。
她坐在跳舞機對面的摩托車上，游戲摩托，讓她坐出野獸的感覺，她手里喝著奶茶，像是烈酒。
四季星與月球確實有生意往來，旅游、水果、野獸等等。
周瑩偷偷打量這位中央王，她聽很多去過四季星的朋友說過，在四季星，只有中央王的領地，依然歸她統治。
夏國人去四季星，在中央，只能享受與四季星人同等的權利，不能低，也不允許高，這是李長晝當初的承諾，以風與光之君王的王冠為保證，是不可更改的鐵律。
“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就算我輸了。”
“明明就是你輸了。”
吵完的李淺夏與貝雅走過來，手里也各自拿著一杯奶茶。
“晴姐~”李淺夏聲音明快地打招呼。
“淺夏。”鄭晴臉上露出笑容。
李淺夏給她們相互介紹了，鄭晴沒有介紹周瑩。李淺夏將貝雅和中央王當成朋友，但周瑩只是下屬。
“你帶朋友出來玩，怎么來這兒？”鄭晴笑著問。
“唉，一言難盡。”李淺夏嘆氣，吸了一口奶茶。
瑤池有辦法完全擯棄自己的感覺（不僅是嗅覺），若無其事地參加家族會議，但她不行，一到人多的地方，臭氣沖天。
善良如她都受不了（自稱），看來那些仙女下凡的故事，大多是假的，除非有喜歡待在廁所的仙女。
難道這些仙女把凡人當成臭豆腐、螺螄粉、榴蓮了？
“換個地方再聊吧。”貝雅提議。
“好啊。”李淺夏嘴唇松開吸管，“你們想吃什么，我請客，堁，你呢？”
堁，中央王的名字。
“月兔。”中央王從摩托車上起身。
“月兔，哈哈哈！”李淺夏聽到這個名字就想笑，全是虛假宣傳！
五人走出游戲廳，那腿一邁，白花花一片，儼然又是一道月球風景線。
游戲區的人游戲也不玩了，都盯著看，沒有命令，皮卡丘活生生被暴鯉龍咬死。
李淺夏捏著鼻子，喝著奶茶，讓自己不去在意周圍的氣味——不過是掩耳盜鈴。
因為李淺夏的原因，五人包下一家飯店的露天餐廳，周圍花卉如海（這些就是四季星的產物），頭頂是被氣輝籠罩的地球，放眼四望，能看見空蕩蕩的月球表面。
“你哥去木星做什么？”鄭晴問。
“去看看木星之眼。”李淺夏沒有說實話，也沒有撒謊。
她沒解釋，連神意長城都沒有辦法處理產生‘氫變’的木星，地球更不用說，既然對付不了，還不如不知道，要頭疼的事已經夠多了。
鄭晴也沒多問，心里猜測是去采集氣輝。
想到氣輝，她瞥了一眼中央王：“四季星的氣輝多嗎？”
中央王當然不知道多不多，鄭晴問的還是李淺夏。
“我去看過，”李淺夏用小刀從烤兔身上切了一片肉，沾了醬汁，連著生菜一起吃，“沒有，很奇怪，我猜可能是因為，四季星是風與光之君王身體所化的星球。”
她扭頭看向中央王：“等你成了人仙，可以來太陽系采集氣輝。”
中央王大口吃著肉，抽空點了一下頭。
除了經常蹭吃蹭喝的貝雅，鄭晴和周瑩也吃得聚精會神。
“兔子肉一般，”李淺夏顯擺起來，“等我哥從木星回來，我拿點其他肉給你們吃，特別是銀魚，絕對比兔頭好吃一百倍。”
“哪有一百倍啊。”吃過銀魚的貝雅笑道。
“那你想不想吃？”
“想吃。”
見鄭晴吃得差不多了，李淺夏才開始問正事。
“晴姐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鄭晴擦了一下油光的嘴唇，說：“是異世界的事，你知道嗎？”
“我和淺夏聊天的時候，聽她說過，這個異世界很重要？”貝雅好奇道。
“因為有鎖定世界的技能嘛。”李淺夏給眾人倒果汁，她們都不喝酒。
“不僅如此。”鄭晴輕輕搖頭，她面色稍顯嚴肅，“根據最新的情報，價值游戲在異世界是冒險公會，任何生命都能注冊成玩家。”
李淺夏倒果汁的動作頓了一下。
貝雅看著鄭晴說：“那我是不是也能成為玩家？”
不是每一顆星球都有價值游戲，蒼穹星球就沒有，神意長城內的許多星球也沒有。
“別別，貝雅你不要沖動！”李淺夏回神，忙說，“千萬別，相信我，每次任務都是同樣厲害的對手，要分個你死我活，你如果駕駛帝國機甲，遇見的可能就是我哥，每次都是。”
鄭晴沉吟著回答貝雅：“能不能我還不清楚，就是為了弄清楚能不能，我才來月球。”
她的視線轉向李淺夏。
“現在關于異世界的競爭非常激烈，一些國家想讓普通人成為玩家，還有些高手玩家也想去異世界注冊，看能否避開你哥，在其他星球上成為人仙。”
“你想讓我們幫忙？”
鄭晴點頭：“在冒險公會這條情報出來之前，特戰局內部其實也有分歧。有人認為我們夏國目前最重要的是消化，不能再出風頭，認真提升實力；有些人認為，要爭就一直爭，強勢的保持第一——直到冒險公會出現，所有人的想法都變了。”
冒險公會的影響很大。
以前，普通人永遠是普通人，現在，普通人也可以成為玩家，一旦某個國家讓軍隊實現全部玩家化，影響是巨大的。
不說游戲幣、道具等資源增加，出現高手的概率也提升了。
哪怕沒有出現高手，一個國家的玩家數量增加，技能豐富程度自然上升，技能多了，方方面面能做到的事就多了。
“異世界出現后，我就代表夏國前往日本，各國都有代表在那里，之前日本還能頂住壓力，冒險公會的消息出來后，各國代表直接離開。”
“離開？”李淺夏不解。
“下次去的就是軍隊吧。”中央王措辭像是猜測，但語氣很肯定。
“沒錯。”鄭晴點頭，“大戰一觸即發，日本不讓也得讓。”
“我有一個疑惑，”貝雅不解，“既然日本這個國家，不想讓各國插手異世界的事，為什么會把這么隱秘的事情傳出去呢？”
鄭晴和李淺夏對視一眼。
“這個......”李淺夏不知道怎么解釋。
“奸細？”貝雅猜。
“差·不·多·吧。”李淺夏似是而非地回答。
鄭晴解釋：“日本內部有美國派，全力依附美國，就算價值游戲出現也沒讓他們改變，就是這些人，將消息泄露出去。”
“那你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貝雅問。
鄭晴澹澹地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說完，她趕緊岔開話題，問李淺夏：“所以上面讓我來問你們，你們如果愿意出手，有你們兜底，夏國就去爭。”
“嗯——”李淺夏雙手托著臉，宛如葉子裹著一朵花，花兒陷入沉吟。
鄭晴沒有催促。
“我覺得很重要。”李淺夏表情依舊是一副思索的神態，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吧，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要等清嵐和瑤池回來，或者我哥回來才行。”
“不用急的，不答應也沒關系。”鄭晴笑道。
她心里真正地將李淺夏當成朋友，不提宋城那件事，當初在沙漠里，也是他們救了她。
這或許正是特戰局派她來的原因。
作為朋友，她尊重李淺夏她們的任何決定，不會有任何隱瞞，但正因為是朋友，李淺夏她們幫助鄭晴概率也大。
把這場談判看成戰爭，這招是攻心為上；要是看成生意，那么這就是誠意。
“那等等再說，我先帶你們四處去玩，等我哥或者清嵐她們回來！”
“以你現在的鼻子和視力，能帶我們去哪兒玩啊？”貝雅笑著奚落她。
說到這個李淺夏就來氣：“不僅是鼻子和視線，所有感覺都會把周圍的情況傳遞給我知道嗎？連冥冥中的第六感都會！”
“既然你不能去玩，不如就在這兒聊天，風景也不錯，你和我們說說人仙的事，我正好還想向你請教怎么渡人劫。”
鄭晴說完，又半調侃半無奈地補了一句：“你哥算是徹底把我們壓死了，現在大家都怕他。”
一聽鄭晴稱贊自己老哥，李淺夏少女似的咯咯直笑，興奮得雙手忍不住把玩自己的兩條辮子。
提到人仙，中央王暗暗地認真起來。
雖然吃著李淺夏請的奶茶、月兔，月球上還給她一套房子，但她依然惦記著收復四季星。
而收復四季星，必須成為人仙，才有可能從李長晝那里拿回王冠。
“你們怕，我哥也怕啊！”李淺夏笑道。
“你哥怕？他怕什么？”貝雅不信，問她。
眾人也好奇。
“被我嚇得。”李淺夏驕傲地抬起下巴。
“你嚇得？”鄭晴更不信了。
李長晝是很寵李淺夏，但他怎么可能被李淺夏嚇到？
“我們去泡溫泉怎么樣？那可是我從地球上搬過來的，周圍的風景也不錯，到了那里我們慢慢聊。”李淺夏忽然提議。
“淺夏，”貝雅試探著問，“你不會嫌我們臭吧？”
“沒有，沒有，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們的身體，嗯，就這樣，我特喜歡美女。”
說的沒一個人信。
不過在場都是女人，肯定在意自己身上的氣味，哪怕主要問題是李淺夏這位人仙太敏銳。
五人起身，準備去泡溫泉。
路上，中央王忍不住問：“淺夏，你是怎么嚇到你哥的？”
“哼哼~”李淺夏的小白裙都在跳，“他成為人劫后，我就跟他說，全球都會把你當BOSS刷，出各種攻略，什么《無傷渡人劫》、《三秒通關李長晝》、《折磨流渡劫法》等等等，所以你必須豐富自己的手段，拼命修煉，才不會出現‘不但人劫被擊敗，自己也被殺’的情況。”
“......無傷渡人劫。”鄭晴無語。
“現在快兩個月了，我猜我哥也堅持不了多久，國家隊現在多少人有把握渡劫了？”李淺夏好奇道。
一直沒開口的周瑩，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別說我們了，全球都沒有！”
“真的？”李淺夏有些驚奇。
“待會兒給你看看渡劫合集，看你哥怎么殺人的。”鄭晴說。
“有這個？走走走，快快，我們一邊泡溫泉一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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