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藥局外,李絢面色平靜的對著送到門口的周淮拱手:“福漾兄,一切就拜托了!”
“王爺客氣!”周淮誠摯的對李絢拱拱手,站在門口看他離開。
李絢轉身上了黑架馬車,同時對駕車的李竹說道:“走,回府!”
“喏!”李竹駕著馬車,緩緩的朝端門的方向駛去。
李絢坐在馬車之內,面色嚴肅。
一直到出了端門,離開天津橋,他才稍微松了口氣。
透過晃動的車簾看向遠處宏偉的皇宮,那里就像是一頭巨獸一樣,匍匐在地,隨地準備撲起。
今日天陰教在天津橋弄出這么大的陣勢,但宮中都是隨便應之,起碼表面如此,可人心竟沒有絲毫動蕩。
宮中官吏和附近百姓,都只將其當做熱鬧來看。
車簾徹底遮住了李絢的視線,半顆丹藥出現在了李絢的掌心之中。
半顆,只有半顆。
蘇連翹藏到李絢手里的丹藥只有半顆。
難道她恢復記憶了,恢復記憶之后,依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試圖利用李絢來逃出皇宮。
李絢眼睛一瞇,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搖頭。
如果沒有提示詞條,此事或許還真有可能,既然提示詞條在,那么她必然依舊處于失憶的狀態。
那究竟是什么,讓她有了想要逃離皇宮的心思和想法。
難道她已經聰明到僅僅憑借和尚藥局寥寥數人的接觸,就已經判斷出自己所處環境的地步。
這已經不是聰明,是妖孽了。
還是她雖然失憶,卻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天陰教的人已經暗中聯系上了她。
加上今天閻莊之事,莫名的,讓李絢有一種感覺,天陰教在皇宮之中的力量絕對不小。
可整座皇宮都在天后的掌心之中,天陰教又是如何瞞過天后的視線的。
難道說,天后和天陰教之間,也有關聯。
耳邊馬車“吱吱”聲響,但李絢的臉色早已陰沉了下來。
如今皇帝李治已經四十有七,而天后五十有一。
皇帝已經能明顯看出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天后,依舊美艷如花,如同三十出頭的婦人一樣。
天陰教的根本功法,太陰法體,就是仿效太陰仙人之法體修行,
將凡俗之體,煉成太陰法體,內外明澈,清凈琉璃,魅惑人心,永駐世間。
故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婦人,竟然還敢,還能登基稱帝,如此荒謬之事,也就有了答案。
李絢的面色沉冷無比,這一切雖只是他的猜測,但他有種感覺,這種猜測很有可能接近真相。
他們的這位天后,歷來冷酷無情,除了天皇李治之外,她的心中再無他人。
即便是幾個兒女也是一樣。
大唐的皇后,是不能和反賊勾連在一起的。
如果李絢記得沒錯的,就在武曌將成為皇后的前一年,天陰教便在睦州倉促起兵反唐。
最終,天陰教明面上的力量全被剿殺一空,只剩下暗地里有一些人僥幸幸存。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天陰教再度卷土重來。
然而,即便是武后心狠手辣,但在皇宮之中應依舊有天陰教的力量殘留,這才讓千面佛出入宮禁如同無物。
李絢輕吸一口氣,這些都是他的猜測,無憑無據。
但很多事情不需要證據,只需要猜測便已足夠,自由心證便可!
現在距離太子喪期結束只有十余日,之后,李絢便會前往婺州。
在這個時候,帶一個隱患一起上路,是好事嗎?
李絢可不是狄仁杰,他可沒有那種將對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能力,自信和豪氣。
李絢有的,除了自我記憶之外,就只剩下一個提示詞條。
對天陰教徒,特別能起作用的提示詞條。
可以!
可以帶著她一起上路,可以帶著她一起去婺州。
以她作為誘餌,引誘天陰教眾聚集,精心算計,然后一網打盡。
李絢抬起頭,眼神之中的冷酷一閃即逝,很快就變得柔和起來。
似乎他就是個心底和善的老好人。
或許蘇連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生命的本能在讓她想逃離皇宮。
李絢淡淡的笑笑,但嘴角的一絲冷冽,清晰可見。
“郎君,回府了!”李竹的聲音在車外響起,不知不覺中,李絢已經重新回到了王府。
李絢剛打開車簾,就看到了等在馬車邊的王府總管周勝,李絢溫和的點點頭,沒有開口。
下了馬車,李絢快步的朝書房而去,同時低聲問道:“余修撰現在在什么地方?”
“在他自己房中飲酒!”周勝有些無奈的看著李絢,說道:“府中的雜務,自從老奴接手以后,余修撰就什么都不管了,故態復萌,又開始嗜酒起來了!”
“無妨,這個時辰他還沒醉,讓他現在過來。”李絢說著,推開了書房的房門,直接走了進去,同時說道:“上一壺西山白露,除了余修撰以外,其他人不容許靠近。”
“喏!”周勝恭敬的退了出去,他知道李絢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余澤商議。
渺渺的茶汽在整個書房內彌漫,門外腳步聲響起。
李絢抬頭,就看到穿著一身白色薄衫,氣息懶散的余澤笑呵呵的走了進來,看向李絢直接拱手:“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李絢愣了:“喜從何來啊?”
“恭喜王爺,兵權到手了!”余澤一句話如同炸雷一樣在李絢耳邊響起。
“等等!”李絢看著余澤,神色思索的說道:“本王今日在宮中遇到了淮南郡王,淮南郡王似乎并不知道外界的傳言,所以相安無事,之后勸慰太子妃,雍王,英王和相王,之后離去時,宮中出事,然后和太子率更令起沖突,太子家令閻莊適時返回,事畢之后又去了尚藥局,不過這倒是小事了,那是什么地方出問題了!”
“不是出問題了,只是王爺對太子的評價已傳揚出宮,人言,王爺有賢者之風?”余澤說著,對李絢深深一躬。
“什么?”李絢一瞬間驚訝的難以置信,他不過隨口幾句,怎的就帶來這么多后果。
“先賢有云:人終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臣不敢言像孝敬皇帝一樣重于泰山,但斷然不會如鴻毛一樣輕浮!”余澤將李絢曾經說過的話,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李絢似乎隱隱間感受得到了什么!
“傳聞,史館修撰蔣偕已將王爺之言記入史書之中:孝敬皇帝一生重于泰山!”余澤面色肅穆的再度對著李絢躬身。
他同樣為李絢對太子李弘的這番評價而有所感激。
天下人亦是如此,皇帝和天后同樣如此。
“所以,陛下必會賜予本王相機調兵之權。”李絢抬頭看向余澤,搖搖頭說道:“恐怕不只有太子的原因,天陰教今日在天津橋所做之事,恐怕還是激怒了陛下。畢竟今天是太子三七之日,民間歷來有三七回魂之說,宮中雖并不信奉,但陛下震怒,揚州和越州都督府都要有所因應,怪不得……”
李絢稍微松了口氣,事情總算是理順了!
“前往婺州之事已定,王爺需要開始為前往婺州做更多的準備了。不只是兵權,王爺這些日子,怕是需要和吏部,戶部的官員,多多溝通了!”余澤的聲音很輕,但李絢卻重重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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