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這樣子倒是多了幾分少年氣,還在校園里似的,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他已經有快三十的高齡。
許是聞棠的視線太過不加掩飾,被沈奕發現。
他繁忙中她頭看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你醒了,早飯在鍋里,沒動灶,昨晚的剩飯熱了熱,現在應該還溫著。”
這不是聞棠有記憶以來吃的第一頓剩飯,有時是早上、有時是晚上,取決于上一頓吃了什么還剩多少,末世物資珍貴,他倆都不是矯情的人。
沈奕也沒有呵護她過分的表現,和她相處時,他多是散發著一種為人夫多年的隨性自在,除卻最開始那兩天不安質問她是不是在找刺激,其余時候都還算正常。
調侃她、捉弄她,和她玩鬧。
話落,他又低頭忙活。
要問沈奕在忙什么,和他聽得玩意兒更是不搭。
只見他右腿邊一堆不知從哪翻出來的桃粉色毛線球,左手一根細長的珠光勾針,右手也有一根,來回交叉穿梭,絨線隨之排列組合,長長一條成品幾乎快拖到了地上。
他在熟練地在打圍巾,并且打了很久。
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坐在這的?又失眠了?
見聞棠一動不動,沈奕趁著針換方向的空檔抬頭,“不餓嗎?那就先來看看我織的毛褲。”
聞棠:“……”
好嘛,竟然是毛褲,低估他了。
聞棠不太信沈奕能干好這樣精細的活,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他身后跟著一堆人伺候的少爺階段,潛意識里覺得他不是個會干活的,哪怕這兩天經歷了許多讓她大跌眼鏡的事,但固定思維有時并不那么容易扭轉。
沈奕仿佛打開了話匣子,聞棠還沒來到他身邊,就又顧自問道:“過來看看花樣還喜歡嗎?別看它現在是這樣子,織完兩邊一收就能看出形狀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有一條這個顏色的毛褲,褲腳收緊,卷著邊毛絨絨的很漂亮,上面還有蝴蝶的繡樣。”
“你特別喜歡,大冬天的連外褲也不肯穿,牽著我的手,吵著要挨家挨戶炫耀給大院里其他孩子看,可是把那一群小孩饞壞了,沒過幾天就掀起了毛褲外穿風潮……”
沈奕目光悠遠,陷入回憶,嘴角漾著淺笑。
他口中的毛褲是真實存在的,她很喜歡不錯,只不過得到的待遇和他說得截然不同。
她那時因為身體原因,總是打針吃藥,弱不禁風,鮮少被允許獨自出門,是周圍孩子眼中的異類,并不受歡迎,因此養成了靦腆敏感的性格。
她也不怎么喜歡和那些鬧騰的孩子玩耍,總喜歡跟著他,和他分享她那些小玩意,討好他,所有的熱情都寄托在虛偽的他身上。
可他卻討厭她清凌凌看他的透徹眼神,他總覺得她在暗示什么、知道了什么,襯托出他的污穢歹毒,于是便總想捉弄她。
他那時候已經明白了人心的險惡,特別是那些缺少磨煉的小孩子,作惡常有年紀小不懂事這類說辭兜底,肆無忌憚,不用受到懲罰。
當他聽說她母親給她織了一條毛褲之后,心中立刻有了計劃,他假意夸贊,歪曲事實,鼓勵她穿著毛褲出門。
他故意丟下她一個人在那群壞孩子面前,消失很久,站在暗處看她著急、出丑,期待著她大哭的狼狽樣子。
可結果并不怎么令他滿意,有礙于她顯赫的家世,那些會看人眼色的壞孩子并沒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但小孩子到底不擅長掩藏心事,嫌惡的微表情和眼神,還是像刀子一樣。
那些刀子,從前割剮著她的幼小稚嫩的心靈,如今凌遲著他的心。
他無比后悔,他怎么就忍心把她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丟在狼窩里,遭受壞孩子的指點嘲笑?
細細的血絲爬上眼眶,沈奕緊握著勾針,指腹泛白,竭力壓抑著才沒被發現。
聞棠倒是一丁點印象也沒有,仿佛在聽別人的事。
“是嗎?我不記得了。”
沈奕慶幸是這個答案,那些不堪帶來的后果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他笑了笑,狀似無意道:“不記得也正常,你那時候還小,那一年你有幾歲?六歲不到好像,只有這么高。”
沈奕騰出手比了比。
聞棠想不起來,僅對毛褲發表看法,“這年頭誰還穿毛褲?”
“你和我。”他一本正經,手上活不停,“等給你織完,剩下的毛線我也來一條,情侶褲,等到了冬天我們一起穿。”
過去的傷害和遺憾,他會一一彌補,總有一天,這些痛苦的回憶會被美好又值得懷念的記憶取代。
聞棠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有多辣眼,她和他穿著一樣的毛褲……他說出了她不喜歡毛褲最重要的原因——和他有關,不管是出自他的手,還是他也有。
別處來的她還真不介意穿一穿,畢竟是真的保暖。
“你也要粉色的?”
沈奕不假思索,“我穿什么聽你的,或者……你喜歡的話,我不穿也可以。”
聞棠聽明白了他在說什么,表情一言難盡。
真不要臉,大清早說這些!
她現在敢肯定,餓中色鬼絕不是她!是她面前這個人!
即便當初主動要發生那種關系的人是她,十有八九也是他欲拒還迎給她挖了坑推著她跳。
“你別織毛褲了,這顏色不錯,來條圍巾吧,要那種一個圈、扭起來套脖子上那種。”
沈奕想了下,腦海中有了雛形,“我試試。”
看完沈奕展示給她的勞動成果,言不由衷發表出‘還行、一般’的看法,聞棠鉆進了廚房。
路上她控制不住齜牙咧嘴嘀咕:為什么老天爺要造出在這種全方面進化的人?腦瓜子已經夠聰明了,手還那么靈巧!
哦也不是,沈奕做飯不太行,死板講究個配比,跟做實驗似的,成品真難吃。
聞棠打開鍋蓋,聞到出自自己之手的香味,心里總算平衡了些。
聞棠人醒了,終于有人陪著,沈奕把音響關閉,也跟著來到餐廳。
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那條毛褲,他說著話,手上的活半點不耽擱。
聞棠看見他就煩,但想問他她手上針孔的事,沒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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