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御書房。
當陸伯玄過來的時候。
李元鳳正在低頭看奏折呢。
“微臣，叩見陛下。”
陸伯玄跪地叩首，高呼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李元鳳頭也不抬道：“怎么樣？在這里見到朕是什么感受？”
呵呵。
還能是什么感受？
那真是，蓋倫出輕語，沉默又破防！
但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
陸伯玄滿面堆笑道：“當然是萬分意外，萬分驚喜。”
“其實在漁陽的時候，微臣就應該猜到的。”
“像陛下這種絕倫奇人，天底下能有幾個？”
“只是臣太過愚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呃，還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陸伯玄低垂著頭道：“請陛下恕罪……”
對陸伯玄當下的表現。
李元鳳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過，他面上仍舊擺出一副冷淡模樣。
他板著臉道：“恕罪不恕罪的事兒，咱們先放一放，朕有些瑣事想要問你。”
“陛下盡管說。”
“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伯玄此刻哪里還敢說別的？
當初，他可是用一堆爛茶葉沫子賺了李元鳳三千幾百兩。
若是被這貨找后賬，那不就是屁股縫針，死定了么？
所以此刻，他也只能盡量表現的乖巧一些，爭取扭轉一下自己在他心里面的形象。
只是他不知道。
他的形象早就在李元鳳的心中根深蒂固了，壓根扭轉不了。
李元鳳放下了手中的奏本，抬頭望向陸伯玄道：“你還記不記得，隴右的賑災糧款是怎么來的？”
“嗯，記得。”
陸伯玄脫口而出道：“朝廷大臣出資十萬兩，陛下……”
說到這。
陸伯玄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剎住車。
“說啊。”
“怎么不說了？”
李元鳳笑吟吟的看著陸伯玄道：“陛下怎么了？繼續說下去！”
瞧著李元鳳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陸伯玄也總算明白李元鳳叫自己過來是為了啥了。
他連忙伸手從袖口里，摸出一疊銀票，放在了李元鳳面前的桌案上。
“這是賑災錢款的結余。”
陸伯玄低垂著頭道：“共計三萬二千兩，陛下您點點。”
“點就不點了。”
李元鳳轉手將銀票遞給了王公公：“朕信得著你的人品。”
尼瑪。
這話聽起來，怎么就跟罵人一樣呢？
陸伯玄臉上的笑容，愈發尷尬。
“行了。”
“收起你那吃屎一樣的表情吧。”
“我找你來不為別的，只想和你聊聊裁撤官員的事兒。”
李元鳳伸手取過一疊奏本，放在桌案上。
“這是尚書左仆射喬玄寫的。”
“這是中書令杜克明寫的。”
“這是尚書右仆射司馬輔機寫的。”
“這是門下省……”
這些奏本，基本上都是朝中重臣寫的。
而李元鳳在介紹這些人的時候，也將奏本分成了兩摞。
其中右手邊的那摞，足有二三十本之多。
左手邊的卻只有寥寥數本。
而最后，李元鳳捏起一個奏本，在陸伯玄眼前晃了晃。
“這是你中書舍人陸伯玄寫的。”
李元鳳將奏本放在了自己的左手邊。
如此一來。
李元鳳將奏本分摞擺放的目的顯而易見。
那兩摞奏本，代表著朝堂上的兩種聲音。
一方是保守派，堅定不移的維護朝中官員的利益。
另一方則是激進派，認為官員過多是帝國必須要根除的癥結。
陸伯玄就是站在了激進派當中。
“說實話。”
“你這個奏本是我看過這么多奏本里面，最滿意的一個。”
李元鳳翻開奏本道：“你說，百姓為水，國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裁撤官員，時不我待……”
“這話說到了朕的心坎上，朕也覺得再不裁撤官員，勢必要釀成大禍。”
“只是直至現在，朕也還沒有想好具體的實施方案。”
李元鳳低頭看向陸伯玄道：“而你能說出這種話來，想必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吧？”
“陛下。”
“臣就是個酸腐文人。”
“早前就是做個地方官，也沒干過什么大事兒。”
陸伯玄干笑道：“所以這個裁撤官員的事兒，臣也沒有太好的對策。”
聽見這話。
李元鳳愣了愣。
他挑眉望著陸伯玄道：“是沒有太好的對策，還是沒有對策？”
“呃，是沒有。”
天下官員，基本都有些嫡系和黨羽。
裁撤官員時必然會波及到一些人的圈子和利益網絡。
在奏本里面念叨兩句也就罷了。
畢竟除了皇帝之外，別人也沒資格查看奏本。
但當著皇帝的面給皇帝出主意裁撤官員，那和奏本里寫寫字完全是兩個概念。
畢竟隔墻有耳。
即便是在皇帝的身邊，也仍舊會有那么一些愛用消息換錢的。
萬一他前腳給皇帝出主意。
后腳那些被動了利益的人就跑來找他麻煩咋辦？
他寧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錯，更不愿自找麻煩。
李元鳳直直的盯著陸伯玄，眼中盡是說不出意味的神采。
王公公在旁邊看的連連搖頭。
這貨怎么這么不識抬舉呢？
陛下這樣提醒，難道他還沒看出來？
恰在這時。
李元鳳朝王公公揮了揮手。
王公公立刻會意，清了清喉嚨道：“如今我朝，官多民少的狀況，已經愈演愈烈。”
“與其任由其發展下去，不如快刀斬亂麻。”
“將那些小縣合并一處，并取消州府的節度權，設立更大的行政區……”
聽見這番話，陸伯玄有些傻眼了。
他的記性可沒那么差。
他幾乎當場就聽出來王公公此刻說的就是他昨天在青樓里與吳宏章辯駁時說的那些話。
一瞬間。
陸伯玄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情這幾天自己一直都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啊……
陸伯玄眼珠亂轉，思索著應對之策。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朕既然能讓你過來，那就說明朕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
“別想瞞著朕，更別想在朕面前裝傻充愣。”
李元鳳緩緩抬頭，神色淡然的望著陸伯玄道：“你現在只需要將你的想法如實告訴朕。”
“若是最后真能成功。”
“朕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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