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269章 煞風景
  曹芳對鐘會并不完全滿意,在高平陵時,一度想將來秋后算賬,干掉鐘會。

  后來并未付諸行動。

  一是因為鐘會很乖巧,不給他翻臉的機會;二是與世家的斗爭任重而道遠,殺鐘會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激起世家的同仇敵愾。

  連幫了大忙的鐘會都殺,還有誰會相信他?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當年張良建議漢高祖劉邦寬恕雍齒有多重要。

  即使是皇帝,很多時候也不能隨心所欲。

  除非你想做亡國之君。

  不能肉體毀滅,就只能精神改造。

  鐘會主動要求進步,他自然不會拒絕。

  王廣亦然。

  太原世家的實力遠遠不如汝潁世家,而且對穩定并州非常重要,改造遠比毀滅更合理。只要他們愿意低頭認錯,他愿意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至少不會趕盡殺絕。

  比如郭淮。

  作為代表人物,王廣愿意旁聽,哪怕有點勉強,他也接受。

  接受改造嘛,一開始總會有點糾結。何況王廣人到中年,身段遠不如鐘會靈活。

  他們隨即討論了濡須的形勢。

  雖然還沒和韓建細談,就王廣聽到了部分信息來看,王濬進兵羨溪對吳國君臣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大魏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決心讓他們聞到了亡國的味道,但盡管如此,他們首先想到的卻不是團結一致,而是對諸葛恪的提防和猜疑。

  這里面有王廣出使、鐘會作書的功勞,但根本原因還是黨爭。

  孫權已死,孫和太年輕,壓制不住黨爭,只能全面倒向江東系。

  借此機會,江東系只想徹底解決淮泗系,然后據江自守。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就連諸葛恪這個與太子黨關系匪淺的人都無法容忍,只想除之而后快。

  聽起來很瘋狂,很愚蠢,不像是朱據、陸抗等人應該做的事。

  但是很可惜,這就是事實。

  曹芳一點也不意外。

  這樣的事,歷史上記載很多,他早就習慣了。

  比起江東的內斗,北宋、南明末年的黨爭才叫觸目驚心。

  只是心中難免悲涼。

  身在局中,見識了名將名臣的真實面目,發現他們華麗袍子里藏著的虱子,其實挺煞風景的。

  遠不如遠觀來得光鮮靚麗,激動人心。

  “雖然如此,臣還是建議按既定計劃執行,直到孫和君臣束手自縛,匍匐于陛下面前。”王廣緩緩說道:“兵不厭詐,不排除他們以詐降的方式施緩兵之計。孫氏反復無常,可是有前車之鑒的。”

  鐘會表示贊同,但他建議加大施壓力度。

  壓力越大,吳國君臣心理崩潰的可能性越大。如果能逼著他們簽城下之盟,無疑是最理想的結果。

  曹芳同意,但他更看重的是大勢。

  所謂陰謀可破,陽謀無敵。最后起決定性作用的無疑還是實力,實力可不能靠陰謀獲得,只能靠陽謀去爭取。

  不管孫和君臣是否會投降,恢復淮南、廬江的生產都是重中之重。

  屯田兵正在不斷遷來,對糧食等物資的需求也越來越多,查清淮水兩岸軍屯的實際存糧數目就顯得越發迫切。王渾已經出使大半個月,不斷有消息傳來,總的來說,形勢并不樂觀。

  空缺總額接近四成,而且大部分空缺出現在潁川境內的軍屯。

  事實證明,雖然汝潁一體,但汝南世家受袁氏兄弟牽連,實力大不如前,潁川世家卻借著九品中正制強勢崛起,成了當之無愧的士族領袖。

  雖然具體的數額還沒出來,但曹芳已經出離的憤怒。

  他現在很慶幸,虧得當初沒有接受鐘會的請求,去祭拜太傅鐘繇。

  否則王渾現在未必敢查。

  侵占軍屯的人中不乏身在洛陽的權貴,比如前大將軍曹爽和他的追隨者何晏、鄧飏之流,但真正的主體還是當地的大小碩鼠們。他們單獨的數額也許不如曹爽、何晏等人夸張,但人數多,總額驚人。

  曹芳甚至懷疑,那些人就是故意攛掇曹爽等人在當地侵占,扯虎皮作大旗,以便跟著分肥。

  畢竟潁川雖然土地面積不大,但良田極多,產量高,收益大。

  司馬懿的食邑就在潁川舞陽。

  王渾還沒有遞終詳細報告,但話里話外已經透出消息,鐘氏、陳氏、荀氏一個也不例外,都有份。

  如果全部嚴肅處理,很可能演變成驚天巨案。

  最近通過不同渠道求情的不少,征東將軍毌丘儉都專門派使者來,請曹芳從寬處理,以免影響前線作戰。

  但隔靴搔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曹芳的風格。

  他選擇的第一步,就是敲山震虎。

  他讓鐘會出面,提醒汝潁世家,將侵占的田地吐出來,今年的收成也交出來,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去年的事,可以算在大將軍曹爽身上。今年朕已經親政了,你們這么做就是和朕做對。

  交出不法所得,并且保證永不再犯,朕可以網開一面,當沒發生過。

  鐘會接受了任務,但是委婉的表示,恐怕作用不大。

  讓他們交出土地已經不容易了,還要將已經收獲的糧食交出來,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土地是侵占的不假,但是在土地上耕種的卻是自家的部曲、奴婢,就算是良田,收獲也有限,其中一大半是被耕作者吃掉的。

  糧食全部還給朝廷,他們豈不虧了?

  如果從收成中扣掉成本,又該怎么扣?

  曹芳差點被氣笑了。

  我沒讓你們將之前的收成一并吐出來,已經很客氣了,居然還和我算這個賬?

  他沒和鐘會爭辯,只是讓鐘會去執行。

  話傳到位就行,是不是有人接受,不是你的責任。

  鐘會很聽話,躬身領命。

  他很清楚,曹芳意志堅定,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讓步。

  讓他去傳話,是給他面子,讓潁川世家知道曹芳信任他。

  現在還是私人渠道,不算朝廷正式決定,還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事情的結果不如曹芳期望,下次的手段可能會更加強硬,不排除動用軍隊,強制執行。

  濡須之戰已經結束,豫州刺史程曉隨時可以回轄區。

  與曹芳見過一面后,程曉可是曹芳的堅定支持者,而且作為程昱的孫子,他不怕得罪人。

  曹芳隨即又吩咐虞松擬詔,讓王渾認真查,盡快上報巡查的結果,以便和初羈押在合肥城的屯田將們交待的數字比對。

  屯田將們押送糧草到達巢湖后,就被集中起來問話。離開了防區,他們想做手腳都沒機會,大部分都交待了所領防區的屯田侵占情況,敢負隅頑抗的只是少數。

  說完這些事,眼看著天就黑了。

  曹芳讓尚食監準備晚餐,又派人去傳管輅。

  趁著就餐之前的短暫空隙,曹芳以輕松的語氣對鐘會、王廣說道:“今天晚上談玄論道,不論公事。你們不要有顧忌,敞開了說。我聽說你們倆對才性有不同的見解,平時也沒機會聽,今天可以好好說一說。”

  鐘會含笑看向王廣,王廣卻連連推辭。

  “今天的正題是陛下和管輅論天道,我和中護軍是旁聽,不宜喧賓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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