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170章 防小人,不防君子
  校事官為曹操所置,專門用來監視自己人,可謂是臭名昭著。從設立以來,就遭到大臣的強力反對。

  曹操有足夠的底氣,可以知錯不改。曹丕作為大魏第一任皇帝,給了世家足夠多的好處,也有資格耍耍性子。到了曹睿繼位,少主老臣,再加上校事官越來越不像話,最終還是被取締了。

  官職被取締了,但惡名還在。

  毌丘甸被郭淮反咬一口,說他像校事官,頓時亂了陣腳。比起越權,校事官的惡名更不能接受,哪怕沾一下都不行。

  強攻不下,反被偷襲,毌丘甸士氣大落,有些狼狽的退下了。

  王明山松了一口氣,張威、徐霸也有點尷尬。

  論口才,他們還不如毌丘甸,自然不敢放肆,自取其辱。

  郭淮見好就收,讓人將要處理的文書拿過來,正式就任五兵尚書。

  ——

  稍晚些時候,曹芳就知道了尚書臺的事。

  有些惋惜,卻不意外。

  如果連幾個毛頭小子都對付不了,郭淮也不配與滿寵、田豫、牽招同傳,這可是曹魏后期的四大名將。

  不過也沒什么關系。

  不管心里有多驕傲,郭淮接任五兵尚書就是事實上的低頭。嘴上再大的優勢,也改變不了他背刺隊友的惡名。

  曹芳甚至在想,是否要接受毌丘甸的建議,將三臺改名三省,惡心郭淮一下。

  他露了一下話風,就被王濬諫止了。

  王濬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這是圣人的教誨。陛下如果不肯寬恕郭淮,那就不用他,甚至殺了他。既然寬恕了他,就不要再羞辱他。

  當初文皇帝羞辱于禁,遭人詬病,陛下不宜效仿。

  曹芳知道王濬說得有理,就是心里不舒服。

  就像他知道郭淮只是口服,并不心服一樣,終究是個遺憾。

  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五兵尚書,他是堅決不會用郭淮的。

  “阿童阿童,早日成龍。”曹芳深深地看了王濬一眼,帶著一絲不甘,幽幽說道。

  王濬躬身施禮。

  他知道,天子本來是希望他能接任五兵尚書的,但他沒有實踐經驗,只能暫時擔任中兵尚書郎。雖然這不是他的責任,終究是讓天子失望,不得不妥協。

  他能報答天子的,就是更加努力,早點成為一個稱職的五兵尚書。

  回到后宮,曹芳與甄瑜共進晚餐,鐘琰在一旁陪著。閑談間,說起郭淮與毌丘甸的交鋒,甄瑜沒什么反應,鐘琰卻不自覺的“哦”了一聲,想起了什么。

  曹芳看了過去,鐘琰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妾讀過郭尚書提到的那篇奏疏。”

  “哪篇奏疏?”

  “就是毌丘興平定叛亂后,涼州刺史張既報功的那篇奏疏,里面的確提到了蛾遮塞這個人。”

  “你什么時候讀的?”曹芳很詫異。

  毌丘興平定羌人叛亂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張既的那篇奏疏也不是什么文采出眾的名篇,鐘琰讀過已經不容易,居然還能記得里面提過的一個叛軍首領的名字?

  既然能活到兩年前,三十年前的蛾遮塞應該還不是大頭領,偶爾提及,不可能大書特書。

  “大約是三年前吧。”被曹芳盯著看,鐘琰有些不好意思。“世家子弟都有讀名臣奏疏的習慣,既能從中了解重大事件,又能熟悉名臣故事以及文風,為以后入仕做準備。妾雖女子,蒙父母寵愛,也讀了一些。”

  曹芳恍然。

  又是世家子弟特有的資源,寒門子弟哪有這樣的好機會。

  不過沒關系,等朕把印刷術搞出來,世家想壟斷資源就不可能了。

  “你還記得多少?能背嗎?”

  “妾試試。”鐘琰想了想,不緊不慢地背誦起來。雖然嗑巴了幾次,但總體上還是很順暢。

  甄瑜很驚訝,眼珠險些掉地上。

  曹芳也很驚訝,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鐘氏是不是都能過目不忘?”

  鐘琰笑道:“我們鐘氏子弟記性好的是不少,但真能過目不忘的屈指可數,二三人而已。”

  曹芳一聽就明白了。

  所謂二三人,就是眼前一個鐘琰,以及中護軍鐘會,其他人都略遜一籌。

  可惜鐘琰是個女子,沒有入仕的機會。鐘會又聰明過了頭,滅蜀之后居然想自立,鐘家這好基因沒能傳下來,反倒便宜了太原王氏。

  “那你說說,這校事官宜不宜立?”

  “當然不宜立。”鐘琰不假思索。“夫子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校事官監視百官,既不合君臣之義,又不合古制,徒增事端。武皇帝立校事官,本是從權。如今正朔已定,君臣義立,豈容宵小弄權于君臣之間。”

  曹芳笑了,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一看曹芳這笑容,鐘琰就知道曹芳不同意她的看法,而且連和她討論的興趣都沒有,儼然一副大人不愿意和小兒計較的模樣,頓時有些不服。

  “妾冒昧,敢問陛下高見。”

  曹芳吃了兩口菜,見鐘琰還不肯罷休,非要問個明白,就放下了筷子,取過布巾,擦了擦嘴。

  “校事官的弊端不在該不該有,而是怎么做才合理。如果說君臣之間只能無條件的信任,那朝堂上還能有幾個人?”

  曹芳想了想,又道:“你聽過猜疑鏈嗎?”

  鐘琰茫然地搖搖頭。

  曹芳用自己的語言,簡單的將猜疑鏈的定義說了一遍。

  正如他所料,雖然猜疑鏈的定義很簡單,但推演出的結果卻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尤其是對鐘琰這種從小受儒家思想熏陶,對人性還有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想象的人。

  說是三觀崩裂可能有些夸張,但大受震驚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鐘琰忘了禮節,盯著曹芳看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所以……陛下信奉的是荀子的性惡論,欲以法……禮法治國?”

  “你潁川鐘氏以法律傳家,不會相信純儒那一套學說吧?”曹芳不屑地哼了一聲。“就算是再天真的儒生,也不會相信治理天下可以不用法律。法律嘛,本來就是防小人不防君子,為所有人劃定底線。在這一點上,校事官與刺史、御史異曲同功,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鐘琰無言以對,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幾次張口,卻什么也沒說。

  甄瑜不安地看向曹芳。

  就算她不關心朝政,也知道校事官不是什么好人,曹芳這些言論過于驚世駭俗,一旦傳出去,讓人覺得他有心恢復校事官,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你們也不用緊張。”曹芳笑了。“眼下還用不著,也不具備那樣的條件。”

  鐘琰松了一口氣。“陛下以為,設立校事官需要什么樣的條件?”

  “朝廷能夠驗證校事的指控,以免他們指鹿為馬,誣陷好人,而且不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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