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168章 晚節不保
  假模假式的客套完,曹芳直接切入正題,問起郭淮去諸葛恪在東關筑堤的見解。

  程序上,這也是考核,但曹芳清楚,王凌肯定事先為郭淮準備了預案,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挑出毛病。

  純粹的形式主義了。

  就這么實在。

  換成徐邈,就算在世,也不太可能幫王濬做準備,大概率還是讓王濬自己上,行就行,不行也是你的命。

  人和人的差距就這么大。

  但得逞的偏偏就是這些人。

  不僅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曹芳也無可奈何。

  如果能忽略集體智慧這一點,郭淮的應對還是可圈可點的。畢竟在戰場上打拼了大半輩子,又以機智著稱,他的很多觀點非常到位,甚至稱得上高明。

  郭淮認為,諸葛恪東關筑堤后退守濡須塢,本質上就是色厲內荏,想投機取巧,希望我軍迫于形勢,不敢出擊,從中賺取聲望,為將來輔政做準備。

  孫權與江東世家貌合神離,逼死陸遜,流放顧譚,更別說虞翻那樣的骨鯁之臣。他與江東世家的矛盾難以化解,不可能從江東人中選輔政大臣,而淮泗人后繼無人,只有諸葛恪可選。

  但諸葛恪太年輕,又沒有足夠的功勛,很難讓人心服口服。趁著孫權還在世,能鎮住江東世家,創造機會,讓諸葛恪建功,幾乎是孫權唯一的選擇。

  除此之外,他可能也希望諸葛恪能夠攻克合肥,完成他多年的心愿。

  縱觀孫權一生,他對合肥的執念無人不知。帶著這樣的戰績離世,他如何面對父兄?

  擔負著這樣的重任和期望,諸葛恪只是筑堤,不肯直接進攻,既是實力不足帶來的謹慎,也有可能是一種試探。

  如果我們沒有反應,不排除他會更進一步,攻擊合肥。

  基于這樣的判斷,郭淮提出了兩個方案供曹芳選擇。

  一是率部親征,從氣勢上壓過諸葛恪,讓他不要有非分之想,趁早退兵。

  二是示弱誘敵,讓諸葛恪覺得有冒險的可能。等他進攻合肥的時候,再出兵反擊,予以重創。

  兩個方案各有利弊。

  前者有可能錯失戰機。萬一諸葛恪不再進攻,卻抓緊時間加固城墻,到時候再想進攻東關就難了。

  后者則需要集結更多的兵力,做更多的準備。考慮到今年的收成并不理想,國家儲備也有限,困難可能會很大。萬一準備不充分,反被諸葛恪鉆了空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曹芳認真地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早就知道郭淮不會老實,還真是被他猜中了。

  郭淮的建議與其說是建議,不如說是反考核。

  兩個方案,你選一個。

  選前者,說明你沒有大戰一場的勇氣。外強中干的就不僅是諸葛恪,也包括你這個剛剛親政的天子。

  選后者,難度不是一般的高,受挫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是打贏了,也難逃不顧百姓生死,窮兵黷武的罵名。萬一打輸了,那更是紙上談兵的典型。

  練兵練了大半年,就練了這么個玩意?

  所以嘛,你還是多聽老臣的建議,不要太自以為是。戰場兇險,不是你能玩得轉的。

  他很惱火,卻也沒有大發雷霆。

  既然決定了用郭淮,他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君臣之間的明爭暗斗永遠不會停止,除非一方占據了絕對優勢。通常來說,這一方都是大臣,畢竟生于皇宮之內,長于婦人之手的皇帝和久經官場的大臣相比,見識、閱歷天然不足,英明神武的皇帝只是偶然。

  就算他是穿越者,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這一方面有什么優勢。

  他的優勢在中長期的發展規劃,在硬實力的提升,最后以力服人,而不是在權謀上碾壓對手。

  “朕再考慮考慮。”曹芳說道,示意郭淮可以退下了。

  今天就到這兒,有賬以后再算。反正主動權在我手上,看誰耗得過誰。

  郭淮告退,下殿去了。

  五兵尚書屬尚書臺。郭淮不像王基那樣受天子寵信,自然不能待詔昭陽殿,只能在尚書臺等著,隨時聽候召喚。

  出了昭陽殿,來到尚書臺,郭淮先去見尚書令丁謐。

  但他撲了個空,丁謐不在臺省,掾吏也不告訴他丁謐去哪兒了,讓他在外面候著。

  因為還沒有正式報道,五兵尚書的公廨暫時還不能用。

  郭淮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尚書郎、掾吏,一聲長嘆。

  自己束發而戰,為大魏效力三十余年,歷事四朝,沒想到花甲之年還要遭受這樣的羞辱,甚至還要在丁謐這樣的奸佞小人面前低頭。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自己遇人不淑,與司馬懿父子成了同黨呢。司馬懿征戰一生,司馬師也是人中龍鳳,偏偏司馬昭卻是個軟骨頭。為了茍活下去,生生將他拖下了水。

  如果天子昏庸也就罷了,以他的家世和交游,蟄伏一段時間,自然有人會推薦他出仕。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天子雖然年輕,卻性格堅忍,不僅司馬懿父子著了道,王凌、王昶也沒熬過他。自己再嘴硬,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復職。

  他年紀大了,耗不起,不想一輩子的努力付之東流。

  正想著,丁謐回來了。

  一群人圍上去,有的問候,有的匯報,丁謐上堂坐定,一邊喝水,一邊回應眾人。

  郭淮沒有動,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走過去,拱手施禮,說明來意。

  丁謐眼皮輕抬,看了他一眼。“我剛從昭陽殿來,已經知道你的事了。王伯輿赴荊州后,五兵尚書的事務就由毌丘子邦代理,你去找他交接吧。”

  聽到毌丘甸的名字,郭淮暗自皺了皺眉。

  諸葛恪東關筑堤,征東將軍毌丘儉的壓力最大。作為毌丘儉的長子,毌丘甸不太可能同意他示弱誘敵的方案,到時候必然有一番爭論。

  而且看丁謐的表情,顯然已經知道他的方案,而且不太滿意。

  天子沒有為難他,至少表面上還保持著體面。尚書臺卻沒那么和善,一場激烈的論戰正等著他,而且對手是一群年輕氣盛的讀書人。

  早就知道這五兵尚書不好做,可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郭淮辭別了丁謐,趕往五兵尚書的公廨。

  看著郭淮出了門,丁謐的嘴角輕挑,露出一絲不屑。

  他最看不慣這些自以為是的世家子弟。

  世家怎么了,再大的世家也不是起自寒微,太原郭氏的強盛也就兩三代人的事。如果天子看你不爽,將你重新變成寒門也就是兩三代人的事。

  既然選擇了低頭,你就應該夾著尾巴,老實做人。在天子面前賣弄學識,反過來考校天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先對付了毌丘甸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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