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135章 再也不見
  曹芳不是儒生,不喜歡道德綁架別人。

  所以司馬懿爭權奪利,他可以理解,諸葛丞相也爭權奪利。只要是政治人物,就不可能脫離權和權的爭奪,否則就不能稱之為政治人物,應該去做隱士。

  但什么事都有底線。

  為了自己的利益坑隊友,甚至不惜傷害集體利益,就超越了底線。

  比如李嚴。

  司馬懿三次坑隊友,間接導致了曹休、曹真的病死,直接導致了張郃陣亡。而由他的兒子司馬昭執行的那一次,則導致了大魏在涼州人心盡失,間接幫助了姜維。

  這都是曹芳不能容忍的惡行。

  在他心目中,司馬懿祖孫三代之所以是千古罪人,不可饒恕,就是因為他們擊穿了做人的底線。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過他們。

  之所以一直沒有殺,只是不想過于刺激大臣,逼得他們抱團,給自己找麻煩。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當初在高平陵,他就會砍下司馬懿的首級。

  等了幾個月,火候到了,大臣們被成功分化,終于可以收網了。

  盡管如此,他也不能輕易下令殺人,要先搞清楚司馬懿的功與過,追求一個名正言順,以便爭取中間派的支持。

  至于反對派,倒不必在意。

  不管他怎么做,只要不遂他們的愿,他都是暴君。

  司馬懿安坐不動,眼中卻露出一抹釋然。

  該來的總會來。

  他入仕多年,前后侍奉曹操、曹丕、曹睿以及面前的曹芳四代君主,自然知道政治斗爭的殘酷。當君主要毀掉你的名聲時,意味著他就要下死手了。

  從住進這個院子的那一天起,他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之所以委屈求全,除了一絲不甘之外,更多的是想為子孫爭取一點活命的希望,而不是為自己。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

  “陛下,老臣德行有虧,罪無可赦。只是族中子弟大多年幼無知,亦未曾參與老臣父子的逆行,還請陛下垂憐。”

  曹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司馬懿這是和他談條件了。

  他可以死,但不能族誅,更不能將河內司馬趕盡殺絕。

  這當然不完美,但這就是政治。

  司馬懿坑隊長是私德,高平陵政變是黨爭,目前還無法將他們父子定性為謀反,唯一抓手就是矯詔。郭太后那個笨女人又承認了詔書是她所頒,等于為司馬懿背了鍋。

  考慮到司馬懿拒蜀伐遼的顯赫戰功,非要滅司馬懿滿門是不現實的。

  至于滅族,那就更不可能了。

  司馬懿的兄長司馬朗可是大魏忠臣,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還是武皇帝曹操的舉主。司馬氏兄弟沒分家,真要滅族,司馬朗的子孫也不能放過,司馬防會直接絕后。

  這顯然已經超過了司馬懿的罪行,很難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這筆賬,曹芳已經盤算過很多次,也和幾個信得過的近臣討論過,包括剛剛上任司空的杜恕。

  “太傅信得過杜恕嗎?”

  司馬懿眉頭微皺,抬起頭,看著曹芳。

  曹芳笑而不語。

  王基說道:“太傅有所不知,陛下剛剛下詔,任命杜恕為司空,兼掌法律,廷尉、刺史皆歸其節制。”

  司馬懿恍然,沉默半晌。“老臣雖與杜恕不睦,卻信得過他。有他主持審理此案,老臣無話可說。”他轉身看向司馬昭。“子上,取筆墨來。”

  聽到杜恕名字的時候,司馬昭已經徹底懵了,渾身無力,癱在了地上。

  杜恕與司馬懿不睦,這不是秘密。如今杜恕任司空,主審此案,豈能寬貸他們父子?

  面對司馬懿的吩咐,司馬昭不肯反駁,只能用目光哀求。

  司馬懿眉頭皺得更緊,眼中也越發失望,隨即將目光轉向了王元姬。

  王元姬起身,到書房取來筆墨,執筆在手,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司馬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了口。

  “老臣懿再拜……”

  ——

  月上中天,曹芳走出了小院。

  王基跟在身后,手里捏著司馬懿口授、王元姬執筆的供認罪。有了這份供認狀,司馬懿父子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數。

  這是曹芳和司馬懿達成的默契。

  司馬懿認罪伏誅,曹芳只殺直接相關的人員,不殃及無辜,更不會斷司馬氏血脈。

  當然,與司馬氏有關的姻親也不會受到影響,泰山羊氏、東海王肅、潁川荀氏都可以全身而退。可以想象,詔書一公布,想為他們求情的人也會識趣的閉上嘴巴,誰也不會自找沒趣,主動惹火燒身。

  天子雖然年輕,手段卻很老辣,很難讓人相信他才十八歲。

  蟄伏的十年里,他都學了些什么?王基越想越不安,還有一絲慶幸。

  虧得自己及時效忠,否則就錯過這個機會了。

  只要天佑大魏,能假天子三十年光陰,大魏必然一統天下。

  曹芳停住腳步,轉頭看了一眼院門,一聲嘆息。

  這是他與司馬懿的最后一面,以后不會再見了。

  他招手叫來了一個虎賁,讓他轉告許儀、典震,明天將司馬懿父子送到廷尉獄,正式接受審判。

  究竟怎么判,看杜恕和賈充的。

  他說話算數,絕不橫加干涉。這是給司馬懿的承諾,也是給王基的承諾。

  否則他不會帶著王基來。

  “王卿,你如果有什么話想和太傅說,可以留下。”曹芳舉步向昭陽殿走去。“這幾步路,不用你陪。”

  王基卻跟了過去。“陛下,臣與太傅無私交。”

  “是嗎?”曹芳無聲地笑笑。“朕可聽說,太傅曾辟你為從事中郎。”

  “的確如此,但臣沒有到任,就被先帝擢為中書侍郎。且太傅時為大將軍,為國舉才,也是公事。”

  曹芳點點頭,一聲嘆息。“是啊,官員為國舉才,本是公事,卻成就了私誼,著實令人不解。人皆有私心,即使是圣賢也做不到大公無私。可是公私不分,甚至公器私用,卻是大忌。若不能矯正,焉可長治久安?”

  王基贊同地點點頭,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其實宏大,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他入職月余,也清楚曹芳的脾氣,說些大而無當的話并不能讓曹芳滿意,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解決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才是曹芳對他的期望。

  在他們身后,小院里傳出壓抑的哭聲。

  那是心理崩潰的司馬昭。

  曹芳沒有在意,步履穩健的向前走。

  從此刻起,司馬懿、司馬昭都是過去時。即將開啟的新時代中,不會有他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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