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104章 老臣之惡
  和王肅吵架分不出勝負,丁謐反手告了盧毓一狀。

  盧毓身為廷尉卿,卻與作為囚犯的鄭袤推杯換盞,甚至在獄里交談朝堂上的政務。

  丁謐說完,將目光投向少府鄧飏。

  鄧飏被逼不過,挺身出列,檢舉盧毓在高平陵時散布與天子身世有關的傳言,別有用心。

  盧毓面不改色,冷笑不語,眼神中透著輕蔑與不屑。

  曹芳看得火大,卻沒有發火。

  就算坐實了這兩個罪名,盧毓也不會有性命危險,最多罷官免職。以世家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說不定過幾天就有人出來為他喊冤,推薦他出任某個重要的官職。

  “盧卿,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曹芳不緊不慢地問道。

  “是的。”天子有問,盧毓不能不答。他長身而起,向曹芳躬身行禮。“鄭袤有罪,已經入獄,只是大將軍案審理耗時,鄭袤與大將軍多有交往,當協同調查,無法立刻判決。臣去探視,一為全同僚之義,一是問案。公私不分,的確不該,請陛下懲處。”

  “在高平陵時,你都說了些什么?”

  盧毓微怔,下意識地看了曹芳一眼。他以為曹芳會忌諱這個問題,輕描淡寫的帶過,或者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判他有罪。如此一來,朝臣必有疑問,進而產生兔死狐悲之情。

  他沒想到曹芳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他詳情。

  遲疑了片刻后,盧毓只能如實描述。當時在場的人很多,瞞是瞞不過去的,只會被扣上當面欺君的罪名。

  再說了,他也不覺得有瞞的必要。

  天子來歷不明,是公認的事實。先帝只說他是養子,沒說他是誰的兒子。甚至他是曹楷子的說法也是傳聞,既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沒有官方認定,反倒被曹楷間接的否認過。

  君子坦蕩蕩,自認是君子的盧毓直言無忌。

  朝堂上鴉雀無聲,只有盧毓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

  曹芳聽完,環顧四周。“眾卿以為如何?盧卿所為當否?”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肯說話。

  大家都知道盧毓這么干是故意的,真要計較起來,肯定不合適。可是此時此刻,誰又愿意出來附和丁謐、鄧飏,對盧毓落井下石?

  這不成了與丁謐等人同流合污么,傳出去,名聲就毀了。

  重壓之下,就連何晏都不敢輕易跳出來表態。

  曹芳看得分明,無聲地笑笑。“既然眾卿沒有意見,那就先請盧卿到詔獄冷靜幾日。大將軍、太傅的案子還要接著審,眾卿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丁謐立刻出列,舉薦賈充。

  曹芳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圈,見沒人反對,就接受了丁謐的推薦,下詔傳賈充入朝,接任廷尉卿,審理大將軍、太傅案,隨即宣布散朝。

  侍御史還沒宣布,曹芳就起身離席,毫不掩飾心中不快,還順腳踹翻了一只熏爐。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再沒點脾氣,不合常理,反倒容易讓人起疑心。

  見天子發怒,大臣們也不敢多說什么,默默地退朝。

  中領軍曹羲、中護軍鐘會被留了下來,召到昭陽殿。

  ——

  曹芳背著手,出了大殿,來到走廊上,目光越過宮墻,看向遠處。

  昭陽殿不夠高,除了天空和有限的幾座高闕,看不到什么,但他能想象到洛陽城中的暗流涌動。剛剛散朝的大臣們在朝堂上不說話,下了朝卻活躍得很,會將朝堂上發生的事迅速傳向四方。

  包括遠在壽春的王凌。

  不出所料,王凌不肯回朝,但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明確拒絕。也許張緝最后能說服他,也許他在憋什么壞。

  不過曹芳并不擔心,就算王凌反了,也動搖不了根基。

  他不是擅權的司馬懿,他是已經在位十年的天子。就算身份存疑,他也是先帝指定的嗣君。除非他們能拿出確切的證據來,否則在法理上就沒有正義可言。

  身后腳步聲響,用完午餐的曹羲和鐘會并肩走了過來。

  天子賜食雖然簡單,卻很有面子,曹羲和鐘會都很激動,先向曹芳謝了恩。鐘會本來還為曹芳沒有接受他的推薦而不安,現在卻很放心。

  就算天子對兄長鐘毓有看法,對他也沒什么影響,天子一如既往的信任他。

  曹芳也不迂回,直接問起了他們對盧毓的看法。剛才在朝堂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曹羲不說話,曹芳能夠理解。曹羲就是那種性子,他要是主動說話,十有八九也是為盧毓求情。

  鐘會沒說話,他有些意外。

  按理說,鐘會應該認清形勢、主動表態才對。這時候不表態,難道還想兩面逢源?

  不出曹芳所料,曹羲一開始,就透著讀書人的正直。

  他表示,盧毓的行為雖然不合法度,卻符合人情。鄭袤御前失禮,算不上什么死罪,最多免官而已。盧毓不以為他囚,還能與他推杯換盞,正說明了盧毓心底無私。

  盧毓在高平陵的表現的確不妥,但他也沒有捏造事實。非要說他居心叵測,難以服人,反而會使人心不安。既然已經將他入獄了,關幾天,懲戒一下也就是了。

  曹羲說話的時候,鐘會在一旁聽著,面無表情。

  等曹羲說完,曹芳看向鐘會,鐘會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中領軍誠為君子,令人佩服。”

  曹羲尷尬地笑笑。

  曹芳臉色平靜,示意道:“說說你的意見。”

  “依臣之見,盧毓所為只有四個字。”鐘會舉起手,每說一個字,就屈起一根手指。“有恃無恐。如果有必要,再加四個字,主少國疑。”

  曹羲臉色微變,欲言又止。

  曹芳笑笑。“主少國疑,朕可以理解。有恃無恐又怎么解?”

  “陛下,老人位高權重,歷事多,經驗豐富,手段高明,都是年輕人所不及。年輕人所有的不過是一腔熱血,滿胸朝氣罷了。他們想建功立業,想報效君王,但是他們能力有限,經驗不足,難免出錯,有時候不得不靠老人出面補救。久而久之,難免為老人所欺。有史以來,老人欺負后進,尤其是風頭太勁的后進,都是如此。”

  鐘會一口氣說了那么多,氣息有些不繼,不得不停下來,吸了一口氣,又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誰又不是從年輕人過來的呢?他們入仕之初,難道就事事完美,沒有出過錯嗎?”

  曹芳一時沒明白鐘會想說什么,更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激動。

  如果說是演的,未免有點過了。

  “陛下,儒門重忠孝,本是至理。但凡事過猶不及,事事是以年資為重,貶斥后進,此乃前朝惡習,不宜推崇。當年太祖起義兵之時,若無少年意氣,豈有今日之大魏?王肅之父王朗,盧毓之父盧植,都曾是前朝舊臣,經學大儒,卻未能拯救漢室,終歸魏朝。如今他們卻以宿臣自居,藐視天子,實在可笑。”

  曹羲駭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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