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94章 望之不似人君
  為了確保制度上不會有障礙,曹芳叫來了尚書令丁謐商量。

  看了名單后,丁謐肯定了尹大目的觀點,只做了一些補充。

  比如廢后不能出宮,曾為先帝生育過子女的人不能出宮,哪怕那些孩子都沒長大,甚至沒能正常出生,發出一聲啼哭。

  曹芳這才知道先帝曹叡不僅有三兒一女夭折,還有更多的孩子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流產了。

  具體多少,丁謐也不清楚。

  宮里的事,沒人能說得清楚。

  丁謐說得很含糊,曹芳卻聽出了這句話背后的血腥。

  后宮的斗爭和朝堂上一樣殘酷。

  丁謐隨即又說,鄭袤提出問題屬實,但其心可誅。少府再拮據,也不至于拿不出馬鈞改進連弩所需要的錢。他這是向陛下示威,同時誹謗先帝,坐實先帝奢靡的惡名。

  曹芳將信將疑。

  他雖然憤怒老臣們的放肆,卻也不敢輕易相信丁謐。

  這幾天的際遇,已經讓他領略了政治斗爭的殘酷、人性的復雜,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怎么說?”

  丁謐看出了曹芳的遲疑,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前朝漢靈帝嘗登高望遠,為宦者所止,諫曰天子不可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臣不才,敢為天下先,愿陛下有暇時登高臺,一觀洛陽全貌。”

  曹芳想到了入城時看到的景象,明白了丁謐的意思。

  大臣們用選擇性的批評來掩蓋世家門閥與朝廷爭利,典型的雙標行為。

  “好了,這事以后再說。”曹芳晃了晃手里的名單。“鄭袤自免,誰能代行少府之事?”

  “尚書鄧飏。”

  “鄧飏?”曹芳有些遲疑。

  他對鄧飏的印象實在不怎么樣,不僅人長得丑,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能力也不行。在高平陵時,他和何晏作壁上觀,沒起一點作用。

  “陛下不妨試試。”

  曹芳無奈地點點頭,表示要考慮一下。

  丁謐沒有再說什么,施禮而退。

  出了殿,他匆匆回到尚書臺,讓人叫來了鄧飏。

  鄧飏無精打采,拱手行了一禮后,就耷拉著腦袋,站在那兒不說話,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丁謐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少府鄭袤觸怒陛下,被送到廷尉獄了。我推薦你接任少府。”

  鄧飏一愣,驚訝地抬起頭,張大了嘴巴。

  雖然在尚書臺共事,又被同稱為臺中三狗,但他和丁謐的關系并不親近,丁謐沒落井下石,他已經很意外了,根本沒想到丁謐會推薦他出任少府。

  “你也別高興太早,這個少府不好做。天子要錢做事,要很多錢。你如果弄不到錢,這少府不做也罷。”

  鄧飏頓時又蔫了,自嘲道:“我哪有斂財的本事。”

  “你若沒有斂財的本事,以官易婦鄧玄茂豈不是白叫了。”

  鄧飏頓時面紅耳赤,眼睛瞪了又瞇,瞇了又瞪。

  “我剛才看到了一份名單,是先帝的妃嬪,天子準備將她們大部分都放出宮去,以節省開支。”丁謐提起案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你應該知道,如果由別人來辦這件事,大將軍和何平叔可就全完了。事到如今,他們能保住命就算不錯,那萬貫家財肯定是保不住了。”

  鄧飏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他盯著丁謐看了片刻,躬身一拜。“多謝彥靖。大恩大德,銘刻在心。”

  丁謐笑笑,擺擺袖子,示意鄧飏可以走了。

  鄧飏轉身出閣,隨即找到了何晏,將丁謐說的事復述了一遍。何晏聽完,原本就白的臉更是煞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和曹爽都曾多次從宮里挑選先帝的才人做為侍妾。那些才人人出了宮,名字卻還在宮里的名冊上,一旦天子派人清點宮中人員,這事就露餡了。

  擅取先帝才人為侍妾,僅這一條,就夠殺頭了。

  要想把這件事瞞過去,只有讓自己人——比如鄧飏——擔任少府,主持這件事。要讓鄧飏出任少府,就要保證鄧飏能弄到錢,滿足天子的要求。

  何晏很快就算明白了這筆帳,表示愿意捐獻一筆錢,幫鄧飏完成任務。

  鄧飏隨即又趕去大將軍府,和曹真的妻子劉氏商量。

  何晏也匆匆出了門。

  ——

  廷尉寺。

  盧毓背著手,站在堂上,看著四周熟悉的一切,心情非常復雜。

  能爭取到廷尉之職,主審曹爽和司馬懿的案子,不是他一個人的榮辱得失,更是世家大臣與宗室的生死較量。曹爽死不足惜,但司馬懿背后有太多的利益瓜葛,不能不小心從事。

  所以他想不通,為什么司馬懿會承認欺君之罪。承認了這個罪名,他這輩子就別想官復原職了,能不能保住性命,最后都要看天子的仁慈。

  如果僅僅是政變,他還有辦法為司馬懿洗脫罪名。

  這欺君之罪可沒法洗。

  怎么辦?原先的計劃無法繼續執行,必須進行調整,以便將損失降到最低。

  也許應該先提審司馬懿,問問他是怎么想的。

  盧毓正想著,鄭袤從外面走了進來,在階前站定,拱了拱手,一言不發。

  盧毓看了一眼,心里一緊。

  又出事了。

  鄭袤頭上無冠,腰間無綬,身后卻跟著兩個虎賁,這是被押解來的?

  “林叔,這是……”

  鄭袤使了個眼色,盧毓會意,直起身,咳嗽一聲。虎賁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交待情況。盧毓聽得直皺眉頭,卻還是命人來辦了接收手續。

  虎賁告辭,盧毓將鄭袤請上堂。“林叔,這是怎么回事?”

  鄭袤一聲長嘆。“我本想將何晏、鄧茂等人一網打盡,沒想到一言不慎,惹怒了天子,如今自身難保。”

  盧毓跌足道:“林叔,你也是入仕多年的老臣,怎么……”

  鄭袤苦笑。“我哪知道天子性情大變,竟然如此粗暴,無半點天子尊嚴。”他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沒看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望之不似人君。”

  盧毓臉色一沉。“林叔慎言。”頓了頓,又緩緩道:“我雖然沒看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卻看見過他殺人的模樣。林叔,如今的天子可不是你我之前以為的溫潤少年,若不小心應對,會有更多人步王偉臺(王觀)后塵。你當時不在現場,沒看到王偉臺被人像拖狗一樣拖出去,血濺五步,君臣之禮殆盡。”

  鄭袤皺著眉頭,撫著胡須,若有所思。“就這一點而言,的確像是武皇帝血脈。”

  盧毓眼中寒光一閃,嘴角輕挑,神情不屑。“若無荀令君及諸士大夫,武皇帝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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