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天道今天不上班 > 第69章 禍根
  曹芳很滿意。

  從身體到精神,張雄都處于可用狀態,剩下的就是能力了。

  不論是曹魏的五子良將,還是蜀漢的五虎上將,幾乎都是曇花一現。后代只能繼承爵位,卻繼承不了他們的能力和功業。真正的將門傳承反倒是世家,比如著名的陸遜、陸抗父子。

  原因何在,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但有一點是公認的,文化可以作假,圈內人互相吹捧就可以。武功很難冒充,敵人可不會配合你,只會打死你。

  曹芳招了招手,示意張雄近前來,關上車門。

  張雄照辦,只是手腳有點用,看起來有些緊張。

  曹芳打量了張雄片刻,伸手推了推案上的零食盤。“鄚侯救駕有功,朕無以為報,先吃些點心。”

  張雄愣了一下,搞不明白曹芳是什么意思。

  曹芳也不看他,又伸手倒了一杯熱水,送到張雄面前。“再喝點水,潤潤嗓子,然后為朕講一講令尊的故事。先帝在世時,常常對朕提起令尊。可惜朕當時年幼,記得不夠清楚,常引以為憾。今日有空,希望鄚侯能滿足朕的心愿。”

  張雄大喜,連忙拜謝。

  天子要聽他父親的功績,就是給他申冤的機會。

  他心里憋了十幾年的委屈終于可以一吐為快了。

  張雄取了一塊點心,塞進嘴里,又雙手捧過水杯,淺淺地呷了兩口,借此機會整理一下思路,調整情緒,然后開始講述。

  張郃這一生先投袁紹,再歸曹操,轉戰南北四十年,最大的榮耀來自于最后幾年,最大的屈辱同樣來自于最后幾年。

  榮耀從定軍山夏侯淵陣亡開始,他被諸軍推為元帥,力挽狂瀾,避免了全軍覆沒。再后來,諸葛亮北伐,他兩次率部馳援,立下赫赫戰功,得到明皇帝的器重,不僅加官晉爵,還派遣武衛虎賁保護張郃,可謂是榮寵之極。

  最大的委屈,則來自于司馬懿。

  曹真伐蜀不成,勞民傷財,因病逝世后,張郃一度以為自己可以接替兵權,主持關中及隴右軍事,但明皇帝將司馬懿從荊襄調到了關中,成了張郃的上司。

  張郃隨武皇帝曹操征戰四方的時候,司馬懿還只是丞相府的文吏,如今司馬懿后來居上,反成了張郃的上司,張郃非常郁悶。幾次對蜀作戰,他與司馬懿常有分歧,后來又在明確反對的情況下,被司馬懿逼著追擊諸葛亮,于木門中伏,受傷而死。

  在張雄看來,這就是謀殺,明目張膽的借刀殺人。

  他為此耿耿于懷,也曾多次上書申訴,但都沒有結果。

  相反,司馬懿坐享拒蜀之功,官至太尉,后來又成了托孤大臣。

  司馬懿的得意,就意味著張雄的失意。他守孝結束后,一直未能出仕,賦閑在家。

  更讓張雄失望的是曹爽。

  張雄原本以為,作為曹真之子,曹爽應該同情張郃,給他申訴的機會。在對付司馬懿這一點上,他們是有共同利益的。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曹爽在排擠司馬懿后,并沒有給他機會,只是一味的重用何晏、鄧飏等名士,連諸葛誕都出任揚州刺史,負責東南戰事,他卻還是只能賦閑。

  張雄說到激動處,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曹芳也聽得火大。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曹爽主政時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作死的味道。

  重用諸葛誕就是最典型的作死行為。

  不過他此刻不是考慮諸葛誕的時候,他最關注的是張雄可不可用,能不能成為他可以信賴的將領。

  “鄚侯年輕時,曾隨壯侯征討?”

  “是的,臣自束發起,便隨先父征戰。諸將子弟大多如此,婦孺在京,少壯從軍。耳聞目視,皆與軍旅有關,成年后也多在軍中任職。只是……”

  張雄忽然停住,露出尷尬之色。

  “只是什么?”曹芳追問道:“鄚侯不必有顧慮,直言無妨。”

  “唯。”張雄無奈,只得說道:“只是如今形勢不同,天下半安,書生執政,行九品中正。即使是軍中將領,也以門戶、學問、品性參差。臣等武人,唯知征戰,難孚大任。”

  曹芳眨了眨眼睛,品味著張雄的言外之意,有點反應過來了。

  五子良將的后人默默無聞,不是虎父犬子,而是社會風氣所致。

  重用文人,行九品中正,正是文皇帝曹丕繼位之后的重大舉措。司馬懿以文官掌軍事,正式走上軍事舞臺,也是文皇帝曹丕在位期間,是九品中正制影響軍隊的直接體現。

  當選拔將領的標準不再是由能力和戰績,而是門戶和學問,甚至是虛無縹緲的德行時,像張雄這種從小就生活在軍營里的將門子弟就碰到了一個無形的天花板。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棄武從文,要么就承認現實,甘當文人的墊腳石。

  夏侯玄就是前者的典型。

  夏侯尚本是宗室中的將才,年輕時候就隨著武皇帝征討天下,后來官至征南大將軍,都督荊襄軍事,但他的兒子夏侯玄卻成了不諳武事的名士。

  換句話說,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于文皇帝曹丕,來自于他為了爭奪嗣君之位作出的妥協。在九品中正的加持下,世家坐大成了必然趨勢。沒有司馬氏,也會有其他的家族出現,慢慢侵蝕大魏的根基。

  大魏王朝誕生的那一刻,就埋下了覆滅的種子。

  曹芳的頭皮有些發麻,按捺不住地想罵娘。

  這時,他有些理解尹大目說的那些話了。先帝為了扭轉這股風氣,重行武皇帝之道,耗費了太多心血,卻沒能取得明顯的成果,反倒得罪了世家,被潑了無數臟水。

  曹芳廢了好大力氣,才暫時按下這團怒火。

  “鄚侯在軍中時,官至何職?”

  “先父在時,臣在先父麾下任部曲騎督,掌親衛騎。先父去世后,臣守墓盡孝,沒有再出任官職。”

  “你這次救駕所領的將士,就是當年壯侯的部曲嗎?”

  張雄神色黯然。“只有當年的三分之一,賦閑近二十年,更多的部曲已經去世。臣無官職,僅有食邑,也養不起太多的人。”

  “那就委屈鄚侯先擔任長水校尉吧。”曹芳說道:“鄚侯下車之后,就去接管長水營,朕給你三個月的時候,將長水營調校成真正的中軍精銳,能做到嗎?”

  張雄大喜過望,抬起頭,看了曹芳一眼,隨即趴在地上,“呯呯呯!”連磕三個響頭。

  “陛下,臣愿立軍令狀。若不成功,請斬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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