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復雜，很難說得清楚。”晏璃淡道，“為難女人的除了男人還有女人，打壓女人的同樣除了男人還有女人。”
楚沁沁嘆氣：“好在宣萱自己心大，對這些都無所謂，不受流言蜚語影響，否則女子大好人生豈不是就此糟蹋在這等惡劣之人手里？”
晏璃皺眉：“她心態好，不受流言蜚語的影響，不代表流言蜚語的傷害不存在。”
楚沁沁默然。
傷害確實存在，可身為女子，她們能怎么辦呢？
這個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
男女之間有了不合時宜的舉動，所有人都在指責女子，女子若受到了侮辱侵犯，身心受傷害之下還得承受所有人異樣的眼光。
男人妻妾成群天經地義，逛花樓喝花酒，一夜風流是常態。
而女子但凡被男人看到了一點肌膚，或者即便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跟男人有了一點親密接觸，都會被罵為不檢點，甚至被迫以身相許。
很多事情明明是男人的錯，可又有誰會真正去指責男人，懲罰男人？
千百年來的觀念沒有那么容易改變。
楚沁沁心里清楚，長公主的雷霆手腕固然可以讓男人們的行為收斂一些，但男尊女卑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跟血肉融合到了一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顛覆的。
“腐敗陳舊的觀念確實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改變的，制度開放包容如南國，其實也只是相對平等，他們的權貴男子依然可以三妻四妾，男人可以光明正大踏足青樓勾欄之地，女子卻不行。”晏璃像是看出了楚沁沁心里的想法，“所以完全平等是不可能的，只能一點點變好，明年勝過今年，十年后勝過現在就已經是成功了。”
楚沁沁點頭：“長公主說得是。”
“明日一早我去宣家探望宣萱，你跟我一起去吧。”晏璃抬眸，“正好本宮這兩天休息，坐在一起喝喝茶。”
“是。”楚沁沁點頭，忍不住失笑，“宣萱這段時間大概也要憋壞了，巴不得有人去看看她。”
二皇子傷勢尚未痊愈，雖說他是咎由自取，但作為刺傷皇子的兇手，宣萱到底不太好出來招搖過市。
誰讓君臣有別呢。
皇上和皇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為二皇子理虧在先，然而不管什么原因，刺殺皇子這種事情到底是以下犯上，低調一點沒什么不好。
一個受傷，一個養病。
誰也不好追究他們的責任。
宣家一事來龍去脈已了解清楚，晏璃順勢問了楚沁沁的姻緣：“楚夫人沒有給你說親？”
楚沁沁沉默片刻，俏臉微微泛起赧色：“臣女的婚事可能還需要長公主做主。”
“我？”晏璃眉梢微挑，面上浮現幾分深思，“你看上了誰？”
“長公主府姓秦的那位將軍。”
晏璃訝異：“秦時淵？”
楚沁沁低眉點頭：“嗯。”
晏璃沉默片刻，實話實說：“如果單論姻緣，本宮覺得陳青楓比秦時淵更適合你。”
以晉國目前的局勢來說，楚沁沁的婚事確實有點難以抉擇。
楚大人在朝中居要職，當朝二品重臣，身份自不必說。
楚沁沁是他的嫡女，婚事早在兩年前就應該考慮起來，從晉國眾多身份、門第相仿的世家公子中挑選。
或者嫁給皇子為妃也完全有資格。
但晉國從年前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多，不僅四位皇子相繼出事，他們身后擁立的各派大臣也多多少少有著脫不了的責任。
這個時候其實不止楚沁沁，但凡朝中保持中立或者效忠皇后的大臣們，家中若有適婚的女兒和兒子，婚事都有些難辦。
因為牽扯的人太多，原本合適的人選也都因為立場關系而變成了不合適。
晏璃倚著錦榻，表情泛著沉思。
其實她不意外楚沁沁看中秦時淵，因為楚家現在可選擇的人選確實少之又少，太低的，他們看不上。
太高的不是沒落了，就是沒有適婚男子。
宣家的宣南風倒是合適，然而自古文武不結親。
楚家是手握實權的朝中重臣，宣家則是手握兵權的武將之家，文武一旦聯姻，哪位皇帝能保證永遠壓制得了他們？
而秦時淵跟宣家不同。
他是長公主府的人，麾下兵馬僅一千，且聽晏璃調令，秦時淵是從穆國跟過來的人，在晉國沒有任何勢力背景。
楚沁沁若是嫁給秦時淵，一來宣示了他們楚家對長公主永遠忠誠的態度，二來也可以讓人放心。
晏璃心思通透，如何會想不到這一點？
“陳將軍確實更適合一些。”楚沁沁點頭，客觀地評價著陳青楓和秦時淵，“陳將軍到底是晉國本土人，比秦將軍對晉國更有歸屬感，而且他相貌儒雅，性格也溫和，但臣女覺得秦將軍更有男子氣概。”
晏璃微微抬眼：“你考慮清楚了？”
“秦將軍孤身來到晉國，人口簡單，臣女若能跟他結親，以后沒有復雜的婆媳關系，也不用守太多的內宅規矩。”楚沁沁像是早已把優劣勢都想得清清楚楚，這會兒語氣輕快，面帶幾分笑意，“臣女著實厭惡那些復雜的內宅關系。”
“楚大人怎么說？”
“父親其實更看好陳將軍。”楚沁沁嘆了口氣，“他是一家之主，又在朝中為官，自然更看重未來女婿的家族和前程。”
晏璃沒說話。
陳青楓、秦時淵和楊屹三人都還沒有成親，如今晉國安定下來，他們也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
不過姻緣講究你情我愿。
晏璃說道：“本宮會幫你問問秦時淵，他若同意，本宮會讓他擇個良辰吉日去楚家提親。”
“多謝長公主。”楚沁沁站起身，朝晏璃行禮，帶著點女兒家的嬌羞，“若他不同意，此事就當臣女沒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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