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蒼從善如流地笑道：“那我就上朝下朝，吃飯睡覺，參加各種宴會都跟著你，到時候看看到底是誰先煩。”
晏璃眉梢微挑：“晉國男尊女卑的觀念是千百年來形成的，一朝一夕很難完全改變，你就不怕丟臉？”
讓晉國那些高高在上的男子們看見堂堂穆國戰神，居然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長公主身側，不得把他當成笑話？
“不怕。”慕蒼道，“正好可以借著這些機會給晉國女子們多一些勇氣，讓她們以你為榜樣，勇敢地對男人們提出她們的訴求，維護自己的權利，而不是做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
晏璃沉默下來，心頭一陣溫熱。
這個在外強悍無比的戰神王爺，明明從頭到腳都是錚錚鐵骨，無一處柔軟，可偏偏在她面前總是如此無底線地偏袒縱容，為了她而心甘情愿做一些他以前絕不會做的事情。
身為女子——哪怕曾是一國之君，她依然無法不為這樣濃烈的感情動容。
這樣的男子，值得她用一輩子的真心回饋。
晏璃不再說話。
馬車出了皇城，抵達郊外，遠遠就看見容驍帶著一行黑衣騎靜靜候在那里。
晏璃和慕蒼先后下了馬車，容驍跟著翻身下馬。
“容驍。”晏璃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會有期。”
容驍行禮：“臣護送殿下一程。”
“不用。”晏璃婉拒他的好意，“我跟慕蒼單獨行路會更自在一點，你帶他們先回去吧。”
“殿下！”
“回去。”晏璃淡淡一笑，聲音低得只有容驍聽得見，“從此刻開始，我的身份就只是晉國長公主晏璃，你以后要效忠的是鳳王，也是南國新帝，明白嗎？”
容驍抿唇，低頭應下：“是。”
“告辭。”
晏璃和慕蒼利索地翻身上馬，握著韁繩“駕”的一聲，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兩人身上寬大厚實的披風迎風舒展，紅色的奪目，黑色的沉穩。
兩騎漸漸遠去，直到在視線里成為兩個黑點，再也看不見，容驍才收回視線，轉頭遙望著皇城方向。
南國女帝的傳奇，從今日開始宣布結束。
初春之后，九國將迎來一個新的局勢。
……
白天趕路，晚間休息。
快馬加鞭十三天，晏璃和慕蒼終于重新回到晉國輔都延陵，距離皇城只有一城之遙。
然而剛抵達延陵，不好的消息就傳到了晏璃和慕蒼的耳朵里。
“長公主不在皇城這些日子，八皇子聯合德妃母族，收買了京畿衛里一些將領，竟以清君側的名義包圍了皇宮，意在逼皇上立儲。”一襲青衣繡竹紋大氅的康子言給晏璃和慕蒼奉茶，把皇城里的情況詳細稟報一番，“八皇子不但派人包圍皇宮，還派了兩批殺手去豐鹿，試圖趁著長公主受傷的機會，把長公主滅口在豐鹿。”
屋子里燒著炭火，暖融融的舒服。
連趕了十多日路的晏璃和慕蒼，這會兒喝著暖茶，烤著爐火，瞬間驅走了通身的寒氣。
好在暖和也不影響腦子的發揮。
晏璃啜了口茶：“晏云這是狗急跳墻，打算孤注一擲了。”
雖說豐鹿一事牽連不到晏云，但四位皇子已經去了三位。
晏錚被幽禁，晏宸降爵，晏瑾此番涉及謀逆，且有謀害長公主之心，想來皇上和皇后不會放過他。
只剩下晏云一人勢單力薄。
是風險，也是機會。
風險是因為其他三位皇兄都已失勢，只剩下他一個人，晏璃若要對付他，他連個幫手都沒有。
機會同樣是三位皇子皆失勢，他這個時候若能順利籠絡朝中大臣和將領，借著晏璃把晉國搞得“烏煙瘴氣，男人怨聲載道”這個節骨眼上，說服重臣們站在他那條船上，他便是皇族唯一且最有力的繼承人。
成功的幾率很大。
畢竟目前為止，晉國依然是男人當權，朝中文武幾乎沒幾個人真正愿意改變這種狀態。
扶持長公主為帝，對他們來說是一件違背祖制、違背觀念、違背心意、更違背男人利益的事情。
晏云只要用對方法，做出讓人心動的承諾，朝中多的是倒戈之人。
“皇上和皇后執掌朝政這么多年，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慕蒼負手站在窗前，眉眼冷峻而矜貴，“晏云此番行為不過是自取滅亡。”
晏璃嗯了一聲，面上并無多少擔憂之色。
她只是隨口問了一句：“皇城里現在情況如何？”
她的長公主府里有個叫凌風的男寵就是康子言的人，宮里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借機傳遞消息出來。
“御林軍分為兩批，一批在鳳儀宮保護皇后，一批護在皇上的寢宮外，德妃跟皇上在一起，聽說日夜相隨，從不離開半步，皇上沒有機會跟皇后說話。”康子言道，“京畿衛已經把九門全部守住，雙方現在的情況就是僵持著，不動兵戈，不傷人命，但京畿衛態度強硬，御林軍也不是他們對手。”
晏璃淡淡一笑：“晏云和德妃暫時不敢殺傷人命。”
既然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行動，那必然要確保皇帝和皇后的安然，御林軍是保護皇上的，誰敢對他們動刀兵？
見血那就是謀反。
不見血還可以狡辯一番，雖然狡辯的意義并不大。
不過不到最后一步，誰也不會真的把事情做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皇帝心甘情愿寫下立儲詔書，比威逼利誘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晏璃略作思索：“派個人六百里加急進宮稟報皇上，就說長公主遇刺身亡，先讓德妃和晏云高興一下，然后放松警惕，便于我們行動。”
“這樣一來，長公主殿下豈不是要在延陵待上數日？”康子言蹙眉，眉心藏著隱憂，“皇上和皇后那邊萬一有個閃失……”
“不會。”晏璃淡笑，斂眸壓下眼底殺機，“皇城現在也不完全是德妃母子說了算。”
京畿衛包圍皇宮，宣將軍暫時沒有用武之地，但他的兒子掌控御林軍，他們父子二人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護好皇帝皇后。
至于其他的……
晏璃嘴角掠過一抹冷冷的弧度，她的三千精銳也該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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