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飯后，方正獨自找到葉琴，在她的身邊坐下，并給她遞上一片西瓜。
這是他地里種的西瓜，最近剛成熟。
葉琴的眼眸里閃爍著光，在燈光下一晃一晃的，很明顯她又有了傷感的痕跡。
“您要是不想說就算了！等您想說的時候再說。”
葉琴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兒子，說道：“闖兒，不是媽不想說，是媽不能說，你現在還得罪不起他們。”
方正一聽，眉頭擰在了一起，母親這口氣像是自己家有什么仇人啊。
“媽你也太小看兒子了，您不說怎么知道我得罪不起他們。”
“兒啊！以前的事情過去就算了，你們現在過得很幸福，那些事情只會讓你徒增煩惱，其實我有點后悔找到你了，人腦子不清醒的時候，會忘記很多的事情，只要過得開心就好了。”
“媽！那行吧！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你只要相信，兒子一直站在你這邊。”
方正的手放在葉琴的手背上拍了拍，而后去找小芳芳去了。
葉琴沉默的點了點頭。
看著兒子在眼前走遠的背影，葉琴咬了咬嘴唇。
她從未跟別人說起，哪怕是這些年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娘家人。
她由衷的感謝自己的娘家人，感謝父母，盡管她的腦子不清醒，時而瘋癲時而清醒，但是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了。
這些年她偷偷的跑出去了很多次，但是一次次的被娘家人找回去。
這次她跑得夠遠了，估計娘家人一時半會難以找到她。
她也好安心的在兒子這里待上一陣子。
如果下半輩子能一直陪著兒子和孫女她可以放下一切。
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一早，方強剛把蘑菇和山貨送到山貨店，方正收拾好院子，而后就帶著小方芳去了一趟三爺爺家。
跟方三爺說明自己要去祭祖，方三爺顯得很高興。
這些年方正整天渾渾噩噩，清明祭祖什么的他從來就沒參與過。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一個正常的成年人的姿態表示要祭祖。
其實祭祖那只是稍稍順帶的，他是想去祭拜一下死去的父親，雖然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這些年他對自己還是不差的。
最起碼的，對他不比對方旗差。
方三爺一聽方正有這個心思，開心的像個孩子，說是要叫族里所有的人都參與，既然要祭祖，那就把族譜也一起拜了。
方正本來想不要那么麻煩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可能要帶著家人去外面的城市居住了，這種事情估計也來不到幾次了于是就隨他去整了。
這一次的祭祖活動比起以往來要隆重了很多。
方正覺得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索性就讓這些人人也開心開心，于是三牲五酒的全部備齊，并且安排了流水席。
雖然時間比較倉促，但是族人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聚集的，就在一個村子，隨便嗷一嗓子立刻就來了。
方強從鎮上采購了一大批的物資回來，余翠芬是方強的妻子，她也幫忙張羅著。
大家各司其職倒是很快，祠堂的案桌也擺到了門口。
上午十點是吉時，方家人全部聚在了祠堂門口。
方正被推出來點頭香，站最前排位置。
方三爺作為族里最年長的人做起了司儀，他將一直長達兩米的高香點燃交給方正。
小方芳站在方正的旁邊，學著大人，有模有樣。
方正也不是空手來的，雖然他不是方家血脈，可方父是是實實在在的把他當做兒子看待的。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方正也不吝嗇，每一家人都發了一千塊的紅包，放在這個時代這一千塊已經是巨款了。
方家人自然對他感恩戴德。
一些繁瑣的禮儀完事之后，族人把祭祀用品全部搬回了祠堂，方正提著一些酒肉和一網兜的香燭果品去了養父母的墳頭。
跪在養父母的墳前。
父親走的那年，他甚至都沒來送葬。
老人家估計心里很不舒服吧。
以前自己還有埋怨過養父母，覺得他們對待方旗要比對待自己好太多了。
重生之后他就沒這么想過了。
這幾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更是一點埋怨的心都沒了。
雖然養母對自己不是很好，但是養父對自己還是非常不錯的。
他去世前還特意想著分些東西給方正，當時那輛自行車可以說是家里最貴的東西了，他沒有給方旗反而給了他。
盡管后來大嫂搶了自行車，但是這個和老爺子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方正的思緒被拉回了小時候。
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養父背著他，一手牽著方旗，到生產隊的地里偷西瓜。
當時看瓜的就是方三爺。
他讓方旗去引開方三爺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挑了好幾個大瓜塞在麻袋里。
不想卻被方三爺看到了，養父背著西瓜和方正就跑，根本就沒管方旗。
他知道方三爺是自家人，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頂多就是擰幾下方旗的耳朵，所以壓根就沒關方旗。
當然他也不恨方三爺，看瓜是他的本職工作，瓜都是有數量的，少了他老人家得跟生產隊解釋。
方正沉默著看著養父的墓碑，倒出兩杯酒。
“爸！我敬你一杯！”
一杯倒在養父的墓碑上，一杯自己拿起來一口悶了。
辛辣的感覺入喉，讓人感覺有些不舒服，有點嗆眼睛，不知不覺的眼睛就模糊了。
方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方正的身后，小方芳跟他打招呼，方旗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后也點燃三根香，分別在父母的墳頭拜了拜。
隨后就著給父親敬酒的那個杯子，也倒了一杯在墓碑上。
做完這些，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弟！其實父親真的很疼你，盡管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知道！”方正擠了擠眼睛，看著方旗說道。
“我記得，他走的那天......”
方旗說起父親去世那天的情景。
養父死的那天，他還讓方旗去找方正的照片，因為方正并不在場，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只能拿出照片看看了。
“爸！弟的照片！”方旗將掛在墻上的照片框取了下來，從里面掏出一張寸照遞給他。
方父顫抖著手接過照片。
照片里，方正不過三歲大的光景，穿著開襠褲，小丁丁還露在外面，咧著嘴笑。
“旗子啊！你看你弟，這小時候多可愛啊，虎頭虎腦的，真招人疼...”
方父忍不住感慨。
“可惜，我沒把他照顧好，疏于教育，把他養成了現在這樣，爸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啊。
都說養不教父之過......咳咳咳...”
養父心里很內疚，摸著方正照片里的臉蛋，心疼的要命。
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自己的頭上。
可方正知道，這都是他自己誤入了歧途，怪不得別人。
他把方正的照片牢牢的抓在手里，跟方旗說：“衣箱里還有些錢，你倆平分了，還有正兒的身世...如果沒人來找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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