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整個人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夢里,她似乎回到了上輩子。
“沒胃口嗎?怎么不吃飯?”晏少虞眼神擔憂地看著顧月淮,伸手碰了碰她的額。
顧月淮怔然地看著成熟了不少的晏少虞,感知著他掌心的溫度,環顧四周,熟悉的布景裝飾,赫然是她曾住了近十年的京城小院,一時不知是夢中還是現實。
她張了張干裂的唇瓣,輕喚道:“少虞?”
晏少虞眉頭皺的更緊:“你怎么了?”
“沒……沒事。”顧月淮遲疑著搖了搖頭,目光定在晏少虞的臉上。
比之青年時候的他,此時的晏少虞顯然更有上位者的氣息,長眉狹眸,高挺的鼻梁下是緋紅的薄唇,依舊好看,只是他眉宇間常見的桀驁不再,透出些許凌厲與冷肅。
晏少虞抿了抿唇,聲音清冽平穩:“有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有我在,不要怕。”
聽著這關懷的話,顧月淮鼻子抑制不住的酸澀,眼眶亦是一熱。
她重生后,每時每刻都緊繃心弦,唯恐行差踏錯步了上輩子的后塵,唯一能讓她心頭生出暖意的,就只有家人平安,和他的陪伴。
可惜,青年時的晏少虞宛如一頭倔驢,難靠近的很,讓她有些氣餒。
如今,重新聽到他的關心,委屈的心情一時松懈,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顧月淮深吸一口氣,把淚意強壓回去,她伸手握住晏少虞溫熱的大手,眉眼彎彎,漂亮的眉眼間隱含了幾分得意:“少虞,你知道嗎?我殺了田靜,親手殺的!”
她不管這里是夢境還是現實,但只要是晏少虞,就足以她卸下所有的防備。
田靜是她兩輩子的執念,縱然留下了麻煩,但殺了她也是事實,這于她而言是喜事,然而這樣的喜事卻無法與他人訴說,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她慶幸能再見上輩子的晏少虞一面,將這件事親口說給他聽。
她想,他會替她高興的。
晏少虞聽了這話,靜靜看了顧月淮半晌,他把手放在了她頭上,聲音放柔了幾分:“大仇得報,你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睡吧,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
顧月淮聞言,搖了搖頭,還想說些什么,卻覺得眼皮發沉,陷入黑暗。
*
顧月淮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蜷縮起身體。
這時,她的手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暖源,不禁朝著那里靠了靠。
晏少虞的聲音略帶沙啞:“你醒了?”
顧月淮迷茫著睜開眼,頭上濕透的布“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抬眸看了看坐在她身邊,正低頭看她的晏少虞,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心中明白是夢醒了,她顧不得失望,張嘴道:“我……我怎么了?”
她一張嘴,嗓子宛如砂礫滾過一般。
晏少虞清了清嗓子,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你發燒了。”
顧月淮掙扎著坐起來,她剛剛貼近晏少虞這個暖源,如今一坐起來,兩人肩并肩,挨得極近,腦海中電光火石,也回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她眸子微凜,看了看熟悉的木屋,霍然轉頭看向一角。
那里,干干凈凈,沒有血跡,也沒有田靜的尸體,一切好像做夢似的。
顧月淮攥緊手指,撐著地站起身,踱步到捅田靜刀子的地方,真的沒有血跡,怎么可能?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沒有殺了田靜?!
這個訊息令顧月淮臉色蒼白如紙,胸口鍍著一口郁氣,揮之不散。
她知道,沒有殺了田靜應該慶幸的,這意味著她逃過一劫,不必糾結于殺了宋今安還是回去坐牢,可夢里的喜悅那么真實,她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晏少虞抬眸看著顧月淮,她情緒低落,杵在那里一動不動,瞧著有些可憐。
他沉默了片刻,不疾不徐地道:“你在找田靜?”
顧月淮霍然回頭,臉上露出驚愕茫然的表情。
這時她忽然反應過來,即便殺了田靜只是一場夢,可為什么田靜不在木屋,宋今安也不在?這里為什么只有她和晏少虞兩個人?
她嗓音有些干澀:“他們人呢?”
晏少虞沒說話,只是靜靜盯著她,似乎想把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顧月淮也默然不語,只是回望他。
兩人久久不言,最后,晏少虞眼神帶上幾分兇意:“顧月淮,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捅刀子殺人的事兒都干得出?我給你刀,是讓你自保,不是讓你殺人的!”
聞言,顧月淮心弦一松,果然不是做夢,她還是殺了田靜。
顧月淮抿唇,目中染上一抹自嘲:“他們人呢?”
晏少虞驚訝于她的平靜,被他一語戳破殺人之舉,她倒是沒有半分緊張害怕,還一副“隨你怎么說”的表情,說真的,這樣的顧月淮實在令他有些陌生,盡管兩人也并算不上熟悉。
他冷眼瞅了顧月淮一眼,聲音清冽:“回來時人就不在了。”
顧月淮皺眉:“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那宋今安呢?”
田靜尸體不在了尚且能解釋被熊給吞吃了,那宋今安又去哪兒了?他就是再善良,也不可能先把自己送進熊嘴里,好讓田靜的尸體逃過一劫吧?
晏少虞沒再賣關子,把顧月淮昏過去后發生的事一一述來。
顧月淮高燒昏迷,急需退熱,無奈,晏少虞只能冒險背著她回了木屋。
兩人運氣算不錯,一路暢通無阻,也沒再碰到那頭黑熊,不過,回到木屋后撲鼻而來的就是一陣巨大的血腥氣,也沒看到田靜和宋今安。
晏少虞心知不好,初時以為是熊破門而入,兩人遭了毒手,可后來發現木門安然無恙,屋里的野豬肉和柴火堆也好好的,只唯獨地上多了一灘血跡,外加少了兩個人。
他曾和偵察兵學過偵察,稍加推度,就對當時的情況有了七八分猜測。
那灘血跡所在,正是田靜圍坐在火堆旁的位置。
顧月淮對田靜的恨意十分濃烈,出現在他面前時又平靜的好似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不難猜測,在他與狼群對峙時,木屋里發生了什么。
至于宋今安,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田靜大抵是沒有斷氣,被宋今安帶走了。
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更不會拒絕對任何人施以援手,只是,地勢險峻陌生,前有狼群后有熊,他還帶著田靜這個拖累,能否活著離開是未知數。
他本想出去找人,但顧月淮昏迷不醒,他若丟下她,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在宋今安和顧月淮間,他還是放縱自己選擇了后者,若要說一個原因,大抵是為了她奄奄一息,唇瓣干裂時,嘴里輕輕吐出的那溫柔至極的“少虞”二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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