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對不住啊，我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
嘴里說著對不起，可哪里有一點對不起人的樣子，幾個男青年騎著自行車往前沖，留下一串得意夸張的笑聲。
沈月亮膝蓋疼的站不起來，右手手背也是又紅又腫。
她在京市人生地不熟，附近又有軍校，這些人顯然知道這點，所以并不把事情鬧大，肇事之后馬上又離開了。
沈月亮深吸口氣。
“同志，你不要緊吧，”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飄進耳朵。
沈月亮眼角余光注意到一片青色的衣角，還沒細看，卻是對方先認出了她，“沈月亮，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你疼不疼，我先扶你起來。”
今天她輪到休息，孟瑤是來這邊的裁縫鋪拿新做的裙子，說來也是巧合，想到裁縫鋪她就想到了沈月亮，想到她做的一手好裙子，她看見了幾輛自行車經過。
當時還沒多想，后邊好像聽見有人夸張的笑，往外探頭就看見一個女同志坐在路邊。
在她的印象里，的確有些男青年喜歡做這樣的事，欺負女同志，并且以此為樂趣。
她馬上跑出來，可惜只看得見幾人的背影。
沈月亮也沒想到會遇到孟瑤，不過她現在膝蓋確實有點疼，借著孟瑤的力量站穩。
她往三個男青年離開的方向看了眼，瞇了瞇眸。
正如她所說的，她在京市人生地不熟，更沒得罪過什么人，誰會故意欺侮她？
“膝蓋破了，手被壓腫的也很厲害，需要去醫院，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現在沒什么事，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孟瑤不是很確定，有了之前在梨花公社鬧的別扭，沈月亮還肯不肯接受她的親近。
沈月亮對孟瑤的印象其實一向很不錯。
“當然不介意，不過在這之前，能不能先麻煩你陪我去趟派出所。”
她沒打算縱容這種行為，報警是肯定要報的，如果這一次輕飄飄揭過這件事，難保對方看她好欺負再安排下一次。
她還挺看重自己這條小命。
孟瑤當然不介意，兩人一道往派出所去。
從這邊到派出所要走二十幾分鐘，途中經過供銷社，孟瑤還買了一瓶水和冰棍。
“先喝點水，傷口就先別碰了，到了醫院再消毒比較合適，如果你膝蓋太疼的話，要不……我背你？”她沒有自行車，自己也是走路出門的，能想到的就是背著了。
沈月亮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孟瑤還沒她高呢，哪里像能背的動她。
她搖了搖頭，“我還能走，”
孟瑤也知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個能背得動人的，兩人沿著路邊慢慢的走。
沈月亮的膝蓋其實傷的倒是不嚴重，只不過剛剛摔下去那一下是生疼，現在慢慢緩過來已經沒那么疼了，她一邊走，一邊在腦海里反復回憶剛剛看見的那幾個男青年，尤其是最后用車輪碾過她手背的那個。
孟瑤本來想問她為什么會來京市，后面想到紀延川，多半也猜到了，干脆就沒再問。
兩人各自想著事到了派出所。
“公安同志，我要報案，有人故意傷人……對，我不認識他們，但我知道其中一人長什么樣。”
公安同志一看她身上的傷，頓時也不敢輕視，“你坐下說，”
沈月亮就把經過重復了一遍，又提出一個要求，“能不能把紙和筆借我一用？”
“你看你手傷了，這樣，你說我來記就行，”
“不用，我能畫出那人大概的長相。”
公安同志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就算他們所里最厲害的人，那也沒有說見過誰一面就能把人畫出來，看這姑娘年紀輕輕的，怕不是吹牛……不打草稿？
沈月亮知道對方不相信，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當時那人回頭看，她就盯著那人看，一路上都在腦海里反復描述，就是為了把這人的特征記住。
拿起筆，沈月亮動作迅速又不那么流暢的在紙上開始畫起來。
不多會，一個寸頭男青年的頭像就出現在紙上，沈月亮看了幾眼，又在局部稍作修改。
“就是這個人。”
公安同志接過，人是畫的不錯，不過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好，我們會進行排查，如果有線索就通知你，你把地址留下，另外就是我看你這傷不輕，還是去醫院看一看。”
沈月亮說知道，把招待所的地址留下。
她也不指望派出所這邊馬上就能給消息，還是那句話，這個年代沒有監控沒有聯網的網絡設備，不管辦什么事效率都會受到影響，找人也慢許多。
但第一時間報案肯定是不會錯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再畫一張圖，然后把畫像帶走行嗎？”
公安同志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一張紙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東西，也不違反規定，就讓沈月亮帶走了。
沈月亮把畫像折起來放進口袋，“孟瑤，我問你個事，這邊去徐醫生的醫院，就是紀延川母親的醫院遠嗎？”
這件事她同樣沒打算瞞著紀家人，有資源就要利用。
如果她懷疑的沒錯，她在京市真要說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一個……
呵！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沈月亮少見被激起了勝負心。
孟瑤并不清楚里面的糾葛，不過既然沈月亮這么說，又想到她和徐醫生的關系，孟瑤有些猶豫，因為知道去了那間醫院還有很大的可能會遇見她母親葉玉梅。
而她母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特別排斥提起梨花公社的事。
孟瑤有些矛盾，盯著沈月亮看了會，她既希望事情能徹底弄清楚，又怕弄清楚之后她母親受到傷害。
可最后，還是良心占據了上風。
“有點遠，這樣，我們找人力三輪車過去。”
人力三輪車始終是這座城市的一大特色，交了錢之后，車夫拉著車子穿梭在大小胡同，比起班車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大概花了二十幾分鐘，終于到了醫院。
孟瑤付了車錢，自己先下車，然后轉身扶沈月亮。
京市數一數二的醫院，在這個年代也并沒有顯得特別高大上，但來來往往的病人很多。
沈月亮在大堂等紀母，軍校那邊管理嚴格，外人輕易進不去，還是來醫院方便。
“月亮，你這……”
一開始徐素珍聽說大堂那邊有人找她，她還納悶，并不是她坐診的日子，怎么會有人找她。
直到看見她那標致的未來兒媳婦，表情還算冷靜，看著自己笑呢，可形象實在不太好，上衣皺巴巴，褲子膝蓋更是擦破了，里面的皮膚也露出紅色的擦傷，最嚴重的還是右手，又紅又腫。
一看這場面，她全身的怒氣都冒了出來，把袖子往上擼。
“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打他去！”
真是不得了了，在她眼皮底下，還敢欺負她兒媳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月亮一看紀母給她撐腰，心里還委屈上了，幾根爪子從口袋里摸出那張畫像，告狀似的喊，“阿姨，就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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