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彪也是爽快之人，“你盡管說。”
凌月亮的要求說難也不難，起初她甚至也沒想到，但既然有這么一個機會……
她反問錢彪，“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說你新建的養殖場在石子溝村？”
錢彪點頭，“是，那邊二組的大隊長以前和我父親有交情，聽說了我想弄養殖場，愿意以他們大隊的名義幫忙，這樣后續手續會方便不少。”
石子溝村。
凌月亮沉思片刻，“養殖場辦起來肯定需要人手，我想你幫忙安排個人進去，不過她的情況……這樣吧，正好現在我有空，我也去看看養殖場，然后具體的情況，你見了人之后再說。”
錢彪是個聰明的，看凌月亮欲言又止，猜到這個人多半有些“麻煩”，他要做買賣，本能的也是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那就等看過之后再說。
不過饒是他在心里做了諸多建設，等真正看到人的時候……
大概是一個多小時之后，他們來到了附近的村子里，石子溝村二組生產隊。
嚴格說來他們并不是在村里，而是在村子靠近后山的牛棚。
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姑娘彎著腰用小鏟子撿牛糞，旁邊還放著一個簸箕，里面已經堆了大概有一半的牛糞，小姑娘很瘦，身上是一件厚棉襖，腳上也是雙棉鞋，穿的還算暖和。
“晴晴，”
“凌老師，”
小姑娘聽見聲音，放下小鏟子跑過來，仰起小臉。
凌月亮摸了摸她的頭，“你媽媽呢？”
晴晴垂下頭，臉上有一絲難過，“媽媽去交任務，”
這個時候牛糞都是要用來漚肥的，打掃干凈之后也不是隨便就扔掉。
正說著話，聽見一串咳嗽聲音，一道人影慢悠悠走過來，肩上挑著空擔子，人很瘦，一邊走路還一邊歪頭咳嗽幾聲，身上是一件薄襖，腳上的鞋子還是單鞋，打滿補丁。
可見是把還算好的衣物都給女兒了。
“媽媽，凌老師來看我們了，”小姑娘看見媽媽，撒開腳丫子跑過去。
“乖，”程穎先和女兒說了句話，然后目光看過來，蒼白瘦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隨著她慢慢走近，又局促的攥了攥衣服，并沒離凌月亮太近。
她剛擔了牛糞，身上都是味，“凌老師，這地方臟，你懷著身子，不應該來這里，而且被人看到了對你也不好。”
凌月亮搖搖頭，如果時間往回倒幾年，她還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過來，但如今局勢畢竟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只不過通知沒有下來，所以這批人還得再熬一熬。
她從口袋里摸出幾顆糖，“晴晴，你去旁邊玩一會，我和你媽媽說說話。”
小孩子哪有不饞糖果的，何況還是平時都吃不著幾次的，張晴晴幅度很小的咽了咽口水，卻沒拿，而是回頭看程穎。
“媽媽，”
“拿著吧，別忘了謝謝凌老師。”
“謝謝凌老師，”
張晴晴接過糖，小心的剝了一顆，卻踮起腳要給程穎吃。
“媽媽不愛吃，你吃吧，”
張晴晴這才把糖放進嘴里，嘗到甜味的瞬間，眼睛瞇起來露出滿足的笑，這才小跑著去了一旁。
程穎看著女兒，又是一陣咳嗽，她偏過頭去，等咳嗽緩過來，才說：“里面臟環境也不好，就在外頭說說話吧。”
天已經沒那么冷，站在外頭也不至于太冷，這個冬天對她們來說是特別難熬的，往年還有人凍死，不過好在凌月亮和聶玉潔讓張陽陽暗中拿過來不少東西，讓她們娘兩的冬天沒那么難熬。
萬物復蘇，就算是寒冷的北邊，細細看去也能見到春意。
三人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凌月亮也沒再隱瞞來意。
“彪哥，人你已經看到了，就是這么個情況，到時候養殖場那邊需要人手，能不能讓程穎過去？”
養殖場那邊肯定是領工資的，況且活也不會這么重，牛.棚這邊環境還是太差了，特別是對女同志來說，時間一長，壞了根本，以后也不容易養回來。
凌月亮沒那么大的能力幫大多數人，但既然碰上了，就當順手的事。
錢彪皺著眉，還沒反應。
倒是程穎先反應了過來，“不用，不用，凌老師，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才好，我們這情況……誰跟我扯上關系也會有麻煩的，你們不用管我。”
生產隊這邊要建養殖場的事她已經聽說了，現在聽到凌月亮這么說，她立即明白過來。
一開始還疑問凌月亮怎么帶了一名不認識的男同志過來，現在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程穎看著這個長相兇悍的男同志，“你別擔心，我不會過去的，也不會給你添麻煩。”
對方瘦的跟什么似的，全身上下也沒幾兩肉，錢彪懷疑他一只手就能把對方拎起來，再看她一副惶恐的模樣，錢彪也納悶。
他就算長的兇一點，但他什么都沒說吧，對方至于這么怕他？
他又不會打女人。
“我又沒說嫌你麻煩。”
程穎一愣，蒼白的臉上是一張清秀耐看的面龐，皮膚白，就算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依舊有種楚楚動人的感覺。
兩人一個魁梧高大，一個纖細苗條。
凌月亮發誓她絕對沒多想。
只是在適當的時候插了句嘴，“試試看吧，能換個環境也好，就算不考慮你自己，你也不替晴晴考慮？”
晴晴跑遠了，卻也沒有真的在玩，而是蹲著用手拔野菜，她已經知道這個東西也是能吃的，媽媽很忙很辛苦，她就算能多挖一顆野菜也能幫媽媽呢。
看著女兒，程穎沉默了，她吃苦受罪沒事，可她的女兒有什么錯？
出于某些原因，凌月亮和錢彪也沒在這邊多待，離開的時候本來凌月亮打算再給她們留些錢和票，不過她注意到錢彪把晴晴喊到身邊，趁著和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往對方口袋里塞了些錢。
凌月亮暗暗挑眉。
同樣是男人，差別不是一般的大啊！
從石子溝村回去，錢彪想起剛剛那對母女，粗聲粗氣問，“她們是什么情況？”
他見過住牛.棚的，但一個女同志還帶著女兒的，還真不多見，尤其是年紀還輕的女同志。
凌月亮就把張團的事簡單說了說，剛說完，錢彪就罵上了。
“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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