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肯再跟蘇曉多說，朝家的方向走去。
蘇曉一看老太太就不對勁。
哪放心讓她就這樣離開，于是也跟了上去。
老太太慢騰騰的在前面走，蘇曉慢騰騰的在后面跟。
老太太知道蘇曉一直在自己身后，也沒吭聲。
她明白，小姑娘擔心她，不想讓她出事。
但是她心意已決。
與其這樣賴活著，還不如吃一頓飽的，到下面去當個飽死鬼。
蘇曉跟著老太太走了十多分鐘的樣子，終于在一個大雜院前停了下來。
老太太轉頭一看，蘇曉還跟在自己后面。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小姑娘你跟我這么久也累了，進來喝口水吧。”
蘇曉跟著老太太進了他們的屋子。
屋子不大，也就十多平的樣子，看樣子像是用大雜院廚房改的。
屋子里只有一個冷冰冰的爐子，幾把椅子，角落里則是一張小床。
現在天氣已經轉冷，床上堆著的卻是一床薄被，還有幾件孩子的衣服。
蘇曉默不作聲的觀察完院子的環境，心里對這老太太艱苦的生活條件，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老太太從水缸里給蘇曉舀了一碗水，端給蘇曉：“家里沒別的，也就水能管夠了。”
老太太將水遞給蘇曉后，就出門去找在外面玩的孫子了。
“小寶，回來了。”老太太站在門口叫了一聲。
不一會，一個身子干瘦，眼睛卻亮晶晶的小男孩跑了回來。
小男孩看到屋里的蘇曉，先是有些局促。
將大拇指從爛布鞋里鉆出來的右腳藏到身后。
然后才對老太太道：“奶奶，你去看醫生了嗎，你真的生病了嗎？”
老太太笑著揉了揉男孩的腦袋：“小寶別擔心，醫生說奶奶好著呢，你看奶奶給你買什么回來了。”
老太太說著，將手里的油紙扒開，露出里面的烤鴨。
小男孩看到烤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大聲說道：“是烤鴨！自從爸爸去出任務了，我就再也沒吃到過烤鴨了！奶奶，是不是我爸爸回來了？”
老太太眼眶一紅，“嗯”了一聲。
老太太：“小寶把烤鴨吃完，吃完了就能去見爸爸。”
小男孩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趕忙伸手把鴨腿撕了下來。
小男孩：“太好了，我都好久沒看到爸爸了，我好想他。”
就在蘇曉以為，小孩會一口咬在鴨腿上的時候。
小孩卻把鴨腿遞到了老太太面前。
小男孩：“奶奶辛苦了，奶奶先吃。”
老太太搖頭：“奶奶不餓，小寶吃。”
小男孩又偷偷看了蘇曉一眼，眼神有些糾結，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問蘇曉吃不吃。
蘇曉也笑著搖頭：“乖孩子快吃吧，阿姨也不吃。”
小男孩這才舉起鴨腿，痛痛快快的啃了起來。
小男孩太長時間沒吃肉，恨不得連著股頭一起吞下去。
鴨油流到了嘴角，也舍不得騰出手去擦。
老太太本來嘴角含笑，慈藹的看著自己的孫子。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她不想孫子擔心，忍著淚出了房間。
出了屋子，這才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跟上去的蘇曉看到這一幕，心里怪不是滋味。
從包里掏出帕子遞給老太太：“老太太，您別哭了，你有什么難處說出來，興許我能幫你呢。”
老太太聽到蘇曉的安慰，非但沒有止住眼淚，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她絮絮叨叨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以前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大雜院里,有四間房都是她家的。
而小寶他媽雖然在生孩子的時候死了。
但小寶爸爸在部隊，每個月都會把補貼寄回來。
她二兒子和二兒媳也疼小寶，所以小寶過得挺好的。
蘇曉暗暗點頭，難怪小寶雖然瘦，但是個子卻挺高的，可見以前真的沒吃過苦。
蘇曉猶豫了一下，朝老太太問道：“嬸子，之前我聽醫院的人說，小寶的爸爸沒了？”
老太太：“嗯，沒了，去年去南方出任務的時候沒的，小寶還不知道這件事。”
蘇曉愣了一下。
去年，南方？
那不是三哥去的地方嗎。
小寶的爸爸沒了，那三哥他...
蘇曉的眼眶頓時也紅了。
蘇曉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之后，趕忙穩住心神。
烈士家人都會像老太太一樣收到通知。
她家一點消息都沒有，那三哥肯定就沒有事。
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況，所以三哥才沒有聯系他們。
蘇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清了清喉嚨，這才朝老太太問道。
蘇曉：“大娘，不對啊。小寶爸爸是出任務沒了的話，那上面會發撫恤金，也夠你跟小寶生活了。”
一提起撫恤金，老太太的眼里就迸發出一股恨意。
老太太瞪著其中一個屋子說道：“撫恤金和另外三間房子，全被那兩個喪了良心的給騙走了。”
老太太最恨的還是自己。
明知道二兒子和二兒媳平時就愛貪小便宜。
居然還輕易就信了那兩夫妻說的，以后會養她和小寶的鬼話，把錢和房子都給了他們。
兩人這邊正說著，對面的房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頂著雞窩頭，叼著牙刷的女人出來倒水。
她看到婆婆正在跟一個年輕女人說話，還對著自己這邊指指點點，頓時眉頭一皺。
將牙刷拿到手里，眼睛盯著老太太，大罵了一句：“晦氣，老不死的東西，怎么還不閉眼！”
罵完，女人又啐了一口口水，這才端著盆回屋。
留下老太太站在原地，眼睛上翻，一副要暈過去了的樣子。
蘇曉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趕忙扶著老太太原地坐下。
從包里找出速效救心丸，給老太太壓在舌頭下面，然后給她順氣。
老太太緩了好一會，這才緩了過來，掙扎著從地上起來，跪在蘇曉面前。
蘇曉“哎喲”一聲：“老嬸子你這是干什么，你快起來。”
老太太不肯起來：“小姑娘，我知道你是真好人。嬸子求你，幫我們婆孫倆一把。”
至于報答的話，老太太沒臉說。
她一個土都埋到脖子了的老太婆，讓人幫忙，那就是占人便宜，是在為難別人。
但是...
老太太哽咽了。
她的小寶年紀那么小，他還什么都不知道。
他剛才吃烤鴨的時候，是那么高興。
她是真的舍不得把小寶給帶走。
老太太“砰砰砰”的磕頭，求蘇曉幫忙。
蘇曉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把老太太扶了起來。
蘇曉：“嬸子，你別這樣。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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