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住了一個禮拜的樣子就準備離開, 不過走之前家里卻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早上俞錫臣走后又多久, 民警就過來了, 突然要查戶口。
氣勢洶洶, 仿佛他們家藏著盲流似的。
陳玉嬌當時正跟陳媽說隊里的熱鬧事,陳媽一臉興奮,“鐘二妮生了對雙胞胎,不僅田家人高興, 胡小云爸也跟著高興,還偷買了不少東西送上門,哪知道被胡小云嫂子給發現了,氣得直接捅到了胡媽面前。”
“這下不得了了,胡媽拿著家伙帶兒子兒媳婦要打到田家家里去, 鐘二妮也不笨, 直接帶著孩子丈夫回了家,胡媽打不過,田寡婦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找不到人,氣得又跑到周家去鬧。”
“你都沒看到, 把周家茅坑都給砸了,周家幾個兒媳婦也有意思,都往后面躲, 周家兒子一個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尤其是周媽,天天在家里嚎。”
“還寫信給周志軍, 讓他把胡小云叫回來,說胡家天天打他們,胡小云啥反應都沒有。”
“聽說好像是懷孕了,你都不知道,隊里可熱鬧了,現在胡家和周家一天不吵上兩回,都不得勁兒。”
陳玉嬌聽了捂嘴笑,沒想到隊里這么有意思。
“寒假我要回去看,到時候胡小云他們應該會回來,那肯定更熱鬧了。”
陳媽聽了使勁兒點頭,心里也期待起來。
正準備再跟女兒聊點其他的,哪知道外面就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拍門聲。
床上熟睡的小家伙大概是被嚇了一跳,難得哭了起來。
陳玉嬌也被嚇了一跳,聽到孩子哭,趕緊轉過身去抱住孩子哄,“乖寶不哭,媽媽在這兒呢。”
從床上坐起來,手輕輕順了順他后背。
“我去看看。”
陳媽忙起身去了外面。
剛一打開門,就見幾個穿著藏藍色警服的人沖了進來,尤其是看到陳媽時,臉色突然嚴肅起來。
嚇得陳媽都不敢動,最后結結巴巴問:“咋……咋了?”
這些人是不認識的,但前幾天就是穿這些衣服的人抓走展家和肖家,后來聽女婿說是派出所里的人。
省城警察穿的就是這些衣服,和他們那里警察穿軍綠色的舊衣服不一樣。
心一下子慌了起來。
這些人也不客氣,冷著臉直接道:“查戶口。”
“戶口拿出來。”
“啥子東西?”
陳媽沒聽懂,下意識問出口。
抬起頭看這些人一身官威,腦子里突然有些空白,她平時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陳大伯了,這可是省城里的大官呢,駭得舌頭都捋不直。
臉上頓時漲得發紅,不知是緊張的,還是怕的。
幾個警察見狀,立馬神色沉了下來。
陳媽一看,嚇得整個身子一繃,搓著手,哆哆嗦嗦問:“你們……說啥?”
說得太快,她又有點緊張,都沒聽懂。
幾個警察互相對視一眼,正準備再問一遍,就見陳玉嬌在屋里喊,“有戶口本,媽,在箱子里。”
“阿臣給你弄了臨時戶口簿。”
陳媽一聽這話,立馬就明白了咋回事,女婿跟她打過招呼了,頓時有底氣道:“我……我有!”
怕他們不信,趕忙朝屋子里跑,到了門口時,又轉過頭來硬著頭皮道:“我閨女坐月子呢,孩子也在,你們動靜小點。”
然后便趕緊跑進屋翻箱子里的戶口本。
戶口本自然認識,就是省城人說話都有些這邊口音,加上這些人氣勢太大,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至于這個臨時戶口,來的第二天俞錫臣就給弄了,還給她說了一聲,但沒碰到查戶口的也就給忘了。
將幾個戶口簿都翻出來,陳媽不認識字,不太確定的跑到床邊讓陳玉嬌看,“閨女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順便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乖孫啊,不怕,姥姥在這兒呢。”
陳玉嬌點頭,把陳媽的臨時戶口給了她,自己和孩子的那份也拿出來。
反正查戶口查多了,現在也有經驗了。
“媽,拿給他們看。”
那幾個警察也進了屋來。
陳媽照做,將三份戶口本遞過去。
臉上小心翼翼打量著,生怕哪里不對。
其中一個民警拿了看,陳玉嬌怕他們忘記,又提了一遍,“我做完月子就去師大上班,到時候戶口會轉過來。”
“我男人和孩子都是城里戶口,我媽過幾天就走。”
陳媽在一旁附和,“對,過兩天就走了。”
民警聽了點點頭,仔細看了一遍,見沒什么問題便把戶口簿還給了陳媽,但還是照例問了一些話。
直到陳玉嬌和陳媽都回答了才肯走人,陳媽都不敢出去送,等人走到院子門口了才大著膽子摸索到院子墻那里。
也不知道是她耳朵尖還是民警聲音太大了,其中有個民警直接抱怨說:“也不知道誰跑過來告狀的,故意折騰人的吧?白忙活兒一場。”
“行了,”另一個民警有些煩躁的打斷他。
“既然都來了,那就把這里都查一遍吧。”
……
陳媽一聽,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
雖然省城里的話有些口音,但仔細聽還是聽得懂的。
居然是有人告狀!
等沒聽到聲音了,陳媽才敢站到門口去,探出頭使勁兒盯著周圍幾家瞧。
她來省城,除了這巷子里的人沒誰知道。
肯定是這里的人。
第一個想到的是前頭肖家,畢竟這幾天在陳玉嬌耳濡目染下,覺得肖家哪兒哪兒都壞。
但沒證據,只得火氣往肚子里塞。
不過沒想到中午去巷子前面接水時,跟屋后的孫家婆子聊天聊到了這件事,“哪是肖家啊,人家自己就有個盲流女兒呢,恨不得躲著這事,哪有膽子去告狀?”
孫家婆子捂著嘴壓低聲音道:“也是你們對這里不熟悉,我跟你提個醒,以后讓你閨女和對門的方家媳婦遠點,那人可不是表面那樣和和氣氣的,我兒媳婦當初不知道在她身上吃了多少虧。”
“以前方家人還不錯,自從娶了那個媳婦,大家都不樂意跟他們家來往了,這次的事,十有八九是她干的。”
“又不是第一回了,她最喜歡做這種暗地里使壞的事。”
“今早我家老二媳婦去買菜回來還說,看到方家小媳婦拎著菜鬼鬼祟祟走左邊那條路,不知道又要做啥幺蛾子了,現在一想,就是了,派出所就是往那邊走。”
“啊?”陳媽聽了一臉不可思議。
方家媳婦她見過,人看著不錯,和誰說話臉上都掛著笑,十分好相處的模樣。
她甚至心里還想著,閨女在這兒也算是找到了個伴。
但聽了這些話,心里頓時不好受了,前幾天還給了人一大碗辣椒醬呢。
居然全喂了白眼狼。
陳媽心情復雜的拎著兩桶水回了家。
回去便跟陳玉嬌說了這事,“沒那么復雜,肯定就是她了,媽對這里都不熟,這幾天也就跟幾家人有過接觸,其他幾家人都不錯,除了前頭肖家,但肖家對我們家又不熟悉,干嘛招惹我們。”
“再說,他們自家的事都沒忙完呢。”
陳玉嬌聽了眼睛都氣紅了,“她告狀干什么?我們又沒惹她?”
雖然平時不算多好,但也能聊的起來。而且兩人都懷孕,在她心里,這人還算不錯的。
陳媽翻白眼,“那哪兒知道啊?有好人就有壞人唄。”
想了想,心里還是有些不得勁兒,越發心疼自己那一大碗辣椒醬,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肯定沒吃完,老娘必須得要回來,就是扔了也不給他們吃。”
說完便興沖沖往外跑。
陳玉嬌看著陳媽一陣風似的見不著人了,還沒反應過來,隨后就聽到外面陳媽吵吵嚷嚷的聲音,正擔心著,剛好俞錫臣這時候回來了。
俞錫臣今天放學早,特意去了趟供銷社買點菜回來。
走到門口時,聽到對面傳來的吵嚷聲,甚至還聽到了陳媽的聲音,笑了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腳步不停,直接進了院子,沒發現人,又去了屋子里。
掃了一圈,沒看到人后頓時額角一跳,直接問躺在床上的陳玉嬌,“媽呢?”
心里還有些期待。
陳玉嬌眨了眨眼,然后一臉無辜的抬頭看他。
見他神色認真,就知道瞞不過去了,輕輕咬著唇,裝可憐道:“去對面了……吧?”
說完就趕緊垂下眼攪手指。
一看就是知道犯了錯的樣子。
俞錫臣:“……”
他就知道!
丈母娘一來,肯定得發生點事。
原以為這次是自己想多了,哪知道都要走了還是猜中了。
陳媽愣是從方家櫥柜里翻出了辣椒醬,直接往地上一倒,腳還在上面踩了踩,恨恨道:“倒了也不給你們吃。”
“當老娘是好欺負的?我在隊里橫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敢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公公當年可是打過鬼子的,我老子娘帶著全家把幾十號人揍得哭爹喊娘,我跟人打架的時候從來沒輸過手,直接拿菜刀切的,別說手指了,我胳膊都給你削了去……”
一邊罵一邊往回走。
最后站到門口叉腰指著方家又不停罵,“你個白眼狼,老娘可不慣你,我女婿女兒多有出息,要不是看你跟我女兒一樣懷孕,誰搭理你啊,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不對勁兒,長得跟猴子似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心思不咋地……”
噼里啪啦,那真是一句都不帶喘的。
而且幾乎指名道姓的罵了。
方家人站在院子里,他們什么時候碰到過陳媽這種厲害角色了。
聽著這些罵人的話,臉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
俞錫臣:“……”
怎么突然有種還在隊里生活的感覺。
抹了把臉,無奈的升起了煤爐子。
有這樣的丈母娘,真是……有時候能把人樂死,有時候又能把人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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