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自己接下來幾年的收入，對于華騰工業集團和華夏試飛院要租借伊爾-76高空試飛臺這件事，大毛家試飛院還是很上心的，在再三與華夏試飛院、華騰工業集團的人員溝通之后，雙方很快確定了租賃的具體飛機：機號號為76529的高空臺。
這是一架以伊爾-76T民用運輸機為基礎改裝而來的航空高空試車臺，飛曾經有被伊拉克空軍使用過，80年代后期，伊拉克空軍在將這架運輸機歸還給蘇聯后，蘇聯試飛院就將其改裝成了一架航空發動機高空試車臺，用來測試D-236T和D-27槳扇發動機，到了大毛時期，大毛更是多次將這架飛機拉到了莫斯科航展上來。
之所以選擇這架飛機，是因為這架飛機的機身使用時長還不到1500個飛行小時，更巧的是這個飛機的發動機在三年前剛剛進行過大修——三年前進行過大修，聽上去似乎已經大修過挺長時間了，但這幾年來大毛家試飛院一直沒怎么使用過這架飛機，所以實際上這架飛機在發動機大修后的使用時間只有不到40個小時，可以說發動機的狀態非常好。
確定了機型，由華騰工業集團和華夏試飛院聯合組織的受訓人員隨即啟程，去大毛家試飛院接受機載設備和儀器的使用操作培訓。
也是在這個時候，由陜省和兵總兩方聯合組織的考察團來了，在對華騰工業集團進行了長達一周的考察之后，陜省的同志和兵總的同志得出了結論，他們一致承認，華騰工業集團在企業管理、生產、市場營銷、產品設計、技術研發體系和產品開發體系等從軟件到硬件的諸多方面，都全面的領先于秦川汽車，只要華騰工業集團愿意真誠的對待秦川汽車，將秦川汽車托管給華騰工業集團是最好的選擇。
而雙方爭論的焦點，就是將秦川汽車托管給華騰工業集團之后，秦川汽車現有人員的安置辦法……
“張總、馮書記，秦川汽車的情況相信您兩位也都有了足夠的了解了，”陜省方面的代表、陜省國資辦的負責人馬曉軍一臉誠懇的對張起航和馮國慶說道：“我們秦川汽車成立的時間比較早，最早可以追溯到1954年的秦川機械廠，您兩位想想，從1954年到今天，這都46年、也就是小50年了，里面的關系盤根錯節……”
聽馬曉軍說道這兒，馮國慶老爺子抬起手來打斷他的話，說道：“馬主任，我說能不能兩句？”
被人打斷了話，馬曉軍沒有一點不快，痛快的點頭：“您說。”
“秦川汽車作為一家老牌國企，內部各種利益關系盤根錯節，這一點我們其實非常清楚，”馮國慶老爺子緩緩的說道：“我可以這樣說，正是因為內部的各種利益關系盤根錯節、直接搞成了一個扭曲在一起的、剪不斷理還亂的大麻線團，我們才決定這么做：既然剪不斷、理還亂，那就干脆不剪，痛痛快快的一刀剁下去，什么問題和麻煩都解決了。
如果不在一開始就用快刀斬亂麻的辦法將這個問題處理掉，你看吧，將來我們集團接手秦川汽車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這一天天的就解這麻線團了。”
馬曉軍和兵總的幾位同志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苦笑起來：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馮國慶老爺子接著說道：“我這么說吧，我們華騰集團之所以有意以托管的方式接手秦川汽車，一方面是我們華騰集團的企業形象已經到了這個高度了，不好再去做微型車，否則對我們的企業形象很不利……”
馮老爺子的話音未落，不知道是誰低聲低估了一句：“我覺得您在吹牛皮。”
這話一出來，華騰工業集團方面的同志們齊刷刷的皺起了眉頭：誰啊這是？會不會說話啊？
“是我，”對面兵總的人員當中，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馮書記，我就是覺得您在吹牛。”
張起航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個家伙，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個來自兵總的同志應該是姓胡，具體叫胡什么就記不清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這位虎同志的這番話，是兵總的刻意安排呢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被人當面指責了，馮老爺子也不生氣，作為一名已經60出頭的人，這輩子他什么風浪沒見過？更別說別人當面撅兩句了。笑瞇瞇的點頭道：“小胡同志是吧，老話說的好，鑼不敲不響、理不辯不明，既然你說我這話是在吹牛，那咱們倆就當著大家伙兒當面分析同安輪一下，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吹牛了？”
對面這位小胡同志也不怯場，當即點頭：“好，既然您這么說了，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
說到這，他轉頭看了張起航一眼，這才說道：“按照之前張起航同志的說法，在你們華騰集團接管秦川汽車后，你們可以用三到五年的時間，讓秦川汽車實現年產各類汽車15萬輛，是這樣的吧？”
馮國慶老爺子毫不猶豫的點頭：“沒錯，是這樣。”
“那么問題就來了，”小胡同志一副“被我抓住你們的漏洞了吧？”的得意表情，盡管這份得意被他隱藏的很好：“我們就假設將來秦川汽車的出廠均價是2萬5，15萬輛汽車，那就是37.5個億的年銷售額，就算期間有設備檢修等情況的出現，算年銷售額35個億，這么算沒問題吧？”
馮國慶老爺子心中已經猜到這位小胡同志想要說什么人了，他點頭道：“沒問題，我還得謝謝你在計算時的體諒。”
“不用客氣，這可是一個年銷售額35億的項目，我了解過長安奧拓這款車的利潤率，大致在20%左右，我就給您算20%的利潤率，那就是一年7個億的凈利潤。那么問題就來了：”到了這一刻，小胡同志終于圖窮匕見：“這么一個年凈利潤高達7個億的項目，你們說不做就不做？反而將這個項目給了其他企業？您憑什么讓我相信您這話是真的？”
小胡同志的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的看向馮老爺子。
顯然，陜省和兵總的同志都覺得這位小胡同志說的有道理：對啊，按照你們自己的說法，這可是一個年利潤最少7個億的超級賺錢的項目，現在，你們竟然舍得將這么一個超級賺錢的項目送給莪們的秦川汽車……你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面對眾人或者質疑、或者疑惑的眼神，馮國慶老爺子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是笑了：“原來大家擔心的是這個……不瞞大家說，其實早在一開始，我就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我們張總：為什么我們放著這個錢不去賺，反而是將這個機會給了別人？這跟每年白送給秦川汽車好幾個億有什么區別？最關鍵的是，對方還未必領情。”
老爺子也是有脾氣的，雖然不好當面發泄出來，但話語當中諷刺幾句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陜省的同志和兵總的同志，聽到這里，心里越發的疑惑了，不少同志甚至轉頭看向了張起航：在這之前，馮國慶還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張起航？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馮國慶的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看來大家對這個問題都很好奇，那我就不賣關子了，”馮國慶老爺子接著說道：“當時我們張總是這么問我的：他說‘老爺子，您覺得鈴木汽車賺不賺錢？’”
說到這，馮國慶老爺子忽然看著眾人頑皮的一笑：“這個問題我也問一下大家，在座的陜省的同志和兵總的同志應該是對鈴木汽車非常熟悉了，那么大家覺得奧拓這個車賺不賺錢？唔，小胡同志你說一下？”
被馮老爺子點名的小胡同志應道：“當然賺錢！這個看看長安鈴木的財務報表就知道了。”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煩：這個故弄玄虛的老頭到底在搞什么？
“沒錯，奧拓這個小汽車確實是挺賺錢的，”馮國慶老爺子笑瞇瞇的點點頭，接著說道：“那么問題來了：既然奧拓這種微型汽車也是挺賺錢的，那么你覺得以這個汽車的技術含量，奧迪汽車能不能造出來？”
“當然沒問題！”小胡同志不假思索的說道：“奧迪汽車連奧迪A6這種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的中大型豪華轎車都能造，就別說奧拓這種微型家用轎車了……”
話說到這里，小胡同志忽然覺得有些不妙：似乎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還沒等他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馮國慶老爺子再次開口了：“很好！那么問題來了，既然奧拓這種家用微型轎車也挺賺錢的，那奧迪汽車為什么不在生產奧迪A6這種中大型豪華公務和商務轎車的同時，也去生產奧拓這種微型轎車？小胡同志，這個問題你應該能夠回答吧？”
“我……我……”
小胡同志的臉色有些發白，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其實小胡同志的心里已經明白問題出在了什么地方了，但他不能將答案說出來，如果自己將答案說了出來，豈不是意味著自己之前的質問成了笑話？既然不能說出來，那還不如索性裝糊涂。
不止是小胡同志，陜省的同志和兵總的其他同志，此刻臉上也多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到小胡同志的反應，馮國慶老爺子也不為己甚，到了他這個年紀，除非對方是特別惡意的真對自己，否則遇到這種情況，他基本上不會和對方計較，而是接著說道：“看來小胡同志和一些同志已經想到奧迪汽車為什么不生產奧拓這種微型家用轎車的原因了，可能一時間沒辦法用比較準確的語言說出來，那我就把當初我們張起航總經理對我說的話和大家說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品牌定位。”
品牌定位？
聽到這話，不少同志的眼睛驟然一亮。
結合馮國慶老爺子之前說的話，他們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摸到了一些東西，但一時間卻是迷迷糊糊的，一知半解、說不明白。
“作為一家企業的經營者，你的產品定位在什么樣的高度，那就要做符合這個高度的事情，”說到這，馮國慶老爺子舉了個例子：“比如與當時我們張總就問我：如果奧迪汽車推出了一款和奧拓差不多大小、差不多售價的微型轎車，那么以前買奧迪的那些車主，會怎么看奧迪？他們還會覺得奧迪這個品牌比較高級、是個豪華汽車品牌嗎？
除了之前購買奧迪的那些車主，那些即將準備買奧迪的車主，又會怎么看這件事？原本他們覺得奧迪是與奔馳、寶馬差不多的品牌，但這件事一出之后，大家覺得這些準車主以及潛在車主還會認為奧迪是與奔馳、寶馬同一高度的汽車品牌嗎？奧迪在產、在售的汽車還能不能賣的動？以后，市場和消費者優惠如何看待奧迪汽車？”
這……
聽到馮國慶老爺子的這一連串的反問，大家的表情都變的嚴肅起來。
大家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只是之前沒有往這個方向思考過問題，可現在被馮國慶老爺子這么一引導，大家都是立刻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馮老爺子接著說道：“當時我們張總就跟我說，經過這幾年的辛苦經營和品牌形象的樹立，咱們華騰汽車也算是得到了國內消費者的認可，大家都覺得我們華騰汽車這個國產汽車品牌也算是能夠與大眾、雪鐵龍這些外國中檔級別的汽車品牌平起平坐的汽車品牌了，甚至在我們推出風雅品牌之后，消費者和市場也認可了我們風雅汽車一個民族豪華汽車品牌……”
說到這，老爺子微微一頓，聲音有些低沉：“這個時候，我們張總問我，說‘老爺子啊，咱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才打造出兩個能夠被市場和民眾接受的汽車品牌，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華騰汽車或者風雅汽車開始生產和制造微型汽車，或許我們會在這個市場賺到錢，但會對華騰和風雅這倆品牌造成多大的沖擊和傷害？大眾、雪鐵龍、本田、別克甚至是奧迪這些品牌在知道這件事之后，他們得高興成什么樣？估計連放三天的煙花來慶祝都不止吧？’”
一邊說，馮國慶老爺子一邊環視著眾人：“陜省和兵總的同志們，還有小胡同志，這個問題就是我對小胡同志剛剛問題的回答。”
馮國慶老爺子說完，眾人一片默然，小胡同志更是滿臉通紅的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確實，華騰集團能不能做微型家用轎車？能！技術上肯定是沒問題。但實際上能不能做呢？不行，這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品牌定位的問題，一旦華騰集團準備在微型汽車領域賺錢，那他們的品牌高度就滑下來了，現在的軒逸、天籟等車就沒法賣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對于華騰集團來說就已經不是得不償失的問題了，而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好一會兒，小胡同志終于鼓起勇氣開口了：“馮老書記，我為剛才的話向您道歉，您是對的，站在華騰集團的角度，你們確實不能做微型家用轎車，但我還是有個問題不明白……”
馮國慶老爺子倒是沒想到這位小胡同志居然這么拿得起放得下，在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錯了之后居然立馬就能放下架子道歉，一時間對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這個小胡同志，雖然想法幼稚了些、不成熟了些，但本性還是好的。想到這，馮國慶老爺子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微笑著點頭道：“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問。”
小胡同志也不客氣，直接問道：“是這樣的，我明白你們為什么不愿意做微型家用轎車了，但你們為什么愿意幫秦川汽車呢？”
馮國慶老爺子笑了，他抬手向張起航示意了一下：“呵呵……這個問題，還是讓我們張總來回答吧。”
“那就我來回答，”面對齊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張起航笑了笑，說道：“簡單來說呢，就是：我不能接受我們華騰集團因為做微型轎車的讓華騰汽車和風雅汽車倆品牌的形象受到不好的影響，但另一方面呢，咱們國家又切切實實的存在著大量的微型轎車的市場需求和生存空間，這個錢我又想賺！
怎么辦呢？
就在我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西發廠的龔和平同志來我們集團了，我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和西發廠同在長安市的秦川汽車。
我們華騰汽車和風雅汽車是合適賺微型汽車的錢，但本身就是生產微型家用轎車的秦川奧拓就沒問題了，正好，現在的秦川汽車的日子不好過，而我們華騰集團在企業管理、產品開發和設計方面都有一些自己獨到的優勢，我就琢磨起來了，能不能借秦川汽車實現我們同樣賺微型汽車的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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