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都瞞不住您，”張啟航嘿嘿一笑：“前年的時候，人民銀行頒布了《關于嚴格金融機構審批的通知》，對金融業實行分業經營，而且必須‘持證上崗’，到目前為止，獲得人民銀行‘經營金融業務許可證’的企業大概是十幾家，而且基本上都是中字頭的央企，而且這十幾張牌照沒有一張是屬于汽車行業的……”
好家伙！
聽張啟航說到這，周安明哪兒還不知道這件事的難度：全國有資格拿到這個“金融許可證”牌照的企業只有十幾家，而且清一色的都是中字頭的央企，這種高難度的活兒，是一家地級市有資格惦記的嗎？
周安明沒好氣的虛點點了張啟航兩下，毫不客氣的罵道：“臭小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老局長了，總共十幾張牌照，平均下來全國每個省還平均不了一個，這種難度的事情，別說是我了，你覺得德清同志有沒有這么大的面子？”
“嘿嘿……”
張啟航撓撓頭，嘿嘿的傻笑了兩聲。
“知道你小子憋著壞呢，趕緊的，”周安明接著罵道：“你小子心里到底是揣著什么主意，趕緊的給我老實交代！”
在知道了連一汽、上汽這種國內汽車工業的老大哥都沒有拿到這么一張汽車金融拍照之后，周安明就知道這張牌照不是自己有資格惦記的了，這么一來問題也來了，這小子既然連國家關于金融牌照的相關政策都已經了解的這么清楚了，他會不知道這張牌照有多么難拿到？
肯定知道！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他為什么還會提出這么個要求？
作為一名工作多年的老同志，周安明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張啟航的小算盤：這小子在跟我搞以進為退呢。
先提出來一個自己絕對不可能做到的要求，然后再退而求其次，提出一個會讓自己為難、但使使勁也能做到的要求，而自己呢，在拒絕過這小子一次之后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絕他第二次，十有八九就答應了……
想法倒是不錯，只是張啟航的這番手段實在是有點拙劣，拙劣的甚至讓周安明有點想笑：你小子是瞧不起誰呢？
自己的小心思被周安明看出來了，張啟航撓撓頭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道：“就知道什么都瞞不住您……我是這么想的，既然現階段暫時沒辦法搞這個汽車金融公司，那就先把‘過橋’這一塊抓起來，另外和銀行那邊好好談談，爭取一個比較大的返利……”
原來這小子是在打著這樣的算盤！
這下子，不等張啟航說完，周安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想要銀行批給客戶貸款，必須需要有人先給車主墊資才行，在沒辦法拿到汽車金融牌照的情況下，張啟航想到了這個主意：反正從墊資到拿到貸款的時間也就幾天的時間，大不了我們華騰集團幫你們墊資！
墊了資，順便賺一點“手續費”。
第二步，每年這么大的貸款額從銀行走，對于銀行來說其實是一個極大的利好，這么一來，大家的合作方式就可以這樣：將給客戶的利率提高一點，比如現行的五年期利率是12%，銀行就告訴客戶說你必須給我15%才行，否則我就不放款給你；轉過頭來，銀行可以將其中的7%利率返還給華騰工業集團。
這么一來，華騰工業集團在自己不能開辦汽車金融公司的情況下，通過過橋資金的手續費以及銀行的返利，也能賺到不少錢。
瑯琊市是華騰集團的大股東，從感情上來講，周安明當然是天然就站在華騰工業集團這邊，而且這么做對于銀行來說也是好事，因為這些貸款幾乎全都是優質貸款，屬于銀行哭著喊著想要放貸的對象，把錢借給這個項目，也能降低銀行的呆壞賬的比例。
想到這，周安明沉吟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覺得，這個項目一年能賺多少錢？另外，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中的風險？比如這些買車的可都是各地的交運公司，如果這些交運公司直接耍賴不還錢，你打算怎么辦？”
“我考慮過，”張啟航認真的點頭：“所以我初步的想法是這個貸款政策暫時只針對那些掛靠經營的私人老板。”
“嗯？”周安明聽的頓時一愣，思索了片刻之后，這才皺眉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和那些國營交運公司相比，私人老板一般不敢賴賬，否則你們就能直接把車抽走，也不用擔心對方給你們耍橫的，但一輛車就是一兩百萬的資金，你這……風險會不會太大了點？”
“老領導，我明白您的意思，可國有企業……他們習慣性賴賬啊，”張啟航苦笑著道：“相比于國有企業，只要這些私人老板的智商在平均數以上，他們能算不清楚到底是按時還貸款、老老實實的運營劃算，還是因為惡意逾期而被銀行把車給開走劃算？”
“……”
周安明不說話了。
是的，很多國有企業……或者說絕大多數的國有企業都有賴賬的惡習，哪怕他們單位的賬上明明有大筆的資金趴著，他們也習慣性的賴賬：借錢的時候我都當了一次孫子了，你來要錢，是不是該你當孫子啦？
甚至于很多國有企業的負責人覺得不借著這個機會卡你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而反過來，既然大家都是國企，說的直接一點，就算賬要不回來又怎么樣？反正錢是國家的，可如果因此而得罪了人，那自己在整個小圈子里面的名聲可就臭了：反正就算是要不回來那也是國家的錢，你拼什么命啊？
但如果是私人，那就不一樣了：敢到期不還貸款？反正在放貸之初就知道了你跑那條客運路線，你敢賴賬，銀行就敢直接堵當地長途客運站的門口，把車給你開走！
只是，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大家心中長久以來對國有企業的信任以及對私人的……嗯，就不說了，讓周安明的心里總覺得怪怪的：這小子的這番話是什么意思？合著在他看來，國有企業的信用還不如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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