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張起航這么說，孫主任一時間也是無言。
也是啊，連續好多年都沒有出現過問題，包括張起航在內的整個華騰工業集團集團核心管理層肯定會出現一些松懈的心理，這都是正常的，但這一松懈就直接松懈出來一個窩案，還是有些嚇人。
好一會兒，孫主任才輕聲問道：“問題有多嚴重？”
張起航苦笑道：“嚴重到根據老楊的調查，集團的客車經銷商和供應商們認為這是一種‘59歲現象’，認為是我和馮老爺子為首的、華騰集團的核心管理團隊聯起手來的一次行動。”
“怎么會？”
孫主任滿臉的駭然，眼珠子都瞪圓了。
張起航輕聲解釋道：“那些經銷商和供應商們認為鐘鳴的舉動不是他的個人行為，而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根源在于馮國慶同志馬上就要退休了，本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原則，準備在臨退休之際給自己撈一筆；
我張起航呢，在華騰工業集團也待不了太久了，過幾年就要離開華騰工業集團進入政府內就職，也面臨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局面；
而以江河、謝海強、楊志軍為代表的華騰工業集團第一代管理團隊呢，在幾年后也即將退居二線，同樣是面臨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局面。
所以鐘鳴的問題其實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華騰工業集團以我和馮國慶同志為核心的的第一代管理團隊，為了準備在自己退休或者靠邊站之前，狠狠的撈一筆，特意將將鐘鳴推了出來……”
孫主任的一張臉變的煞白！
嘴里喃喃的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如果情況當真是這樣，那這件事的興致就不是一般的嚴重了。
張起航正色道：“主任，我要向您檢討。”
孫主任聽的一愣：“檢討？”
“是，”張起航說道：“這件事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我的麻痹大意……”
“起航你千萬別這么說，”張起航剛開口，孫主任就連連擺手道：“先不說你有沒有錯誤，就算你在這件事上麻痹大意了，可根本原因也不在你這，也沒見壞蛋把自己是壞蛋寫在臉上啊，你總不能要求鐘鳴在犯錯之前還提前給你打個報告？”
對于張起航剛剛提到的“張起航和馮國慶兩人，打算在臨退休之際撈一把”的說法，孫主任是絕對不相信的，隨便換其他任何一個人來，孫主任的心里都要打上一個問號，但以張起航為首的華騰工業集團的管理團隊就絕對不可能。
至于原因么，其實也很簡單：張起航這些家伙實在是太有錢了！
而這一切都要追溯到華騰工業集團的前身：瑯琊市工業局下屬空壓機制造廠，當時的空壓機制造廠連續大半年都只能發半薪，瑯琊市工業局的領導同志們沒辦法，選擇了將空壓機廠承包給了張起航，之后一路發展，當瑯琊市空壓機制造廠更名為瑯琊市華騰工業集團之后，張起航就與瑯琊市Z府簽訂了協議，規定了整個管理層可以從每年的盈利當中提取一定的比例作為給管理層的獎勵。
巨額的獎金，再加上張起航在股市上屢屢有所斬獲，結果就是到了90年代中期的時候，張起航等人的身價就有了上千萬，而這一切都是合法的！
雖然按照國家規定，公務人員不能開辦企業，但張起航投資有道，這些年來通過購買股票、購買商品房、在國外投資等手段進行投資和財富增值，截止去年的時候，張的身價已經超過了20個億的RMB，而這一切都是合法的、向相應主管部門申報和公示過的。
張起航的身價不菲，整個華騰工業集團核心管理團隊的其他人如馮國慶、江河、謝海強、楊志軍等人的身價也不菲，身價都在10個億以上，那么問題來了，一群身價如此高昂、并且這些財富每年都以超過15%的增值速度升值的人，會看的上從供應商、經銷商那里索取來的那點兒好處？
別忘了，這種非法所得的好處與一枚枚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爆炸、隨時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名的炸彈也沒什么分別，一群身價10位數的富豪，會有那么傻，因為這么一點點好處而冒這么大的險？
孫主任不會。
不但孫主任覺得張起航等人不會這么做，所有人都認為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么做。
所以，既然張起航不會這么做，那么他在這件事當中最多也就是一個“失察”而已，不會更嚴重了，而在追究張起航的“失察”之前，還要先追究華騰工業集團反貪以及紀檢監察等部門的責任——這么嚴重的情況，你們此前難道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嗯？
華騰工業集團的反貪以及紀檢監察部門？
孫主任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忽略了一個多么嚴重的問題，他思索了片刻，沉聲向張起航問道：“張總，我有問題，你們集團的紀檢監察體系怎么一點沒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張起航嘆了口氣說道：“對于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在知道這件事之后的第一時間，我就在奇怪，集團花費巨額資金和精力打造的紀檢監察體系，怎么完全沒起到應有的作用？就算沒能發現鐘鳴犯錯的整局，但一些最起碼應該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吧？”
“嗯……”
孫主任點點頭，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后來我讓楊志軍同志從側面了解了一下，情況……”
說到這，張起航忍不住抿了抿嘴。
看到張起航的動作，孫主任的心理頓時“咯噔……”一下，心里頓時有種不妙的念頭：難到說……
“情況有些不好，甚至說出乎預料的糟糕也行，”張起航再次嘆了口氣，他今天一天嘆的氣簡直比過去一個月嘆的氣都多：“根據我們初步摸查的情況，集團紀檢監察系統中與客車業務相關的中層負責人，幾乎全都被鐘鳴腐蝕了。”
“這……這不可能吧？”
聽張起航這么說，孫主任的眼珠子都直了：如果張起航說的是真的，這特么的又是一起窩案，在一家企業內出現窩案已經夠嚇人的了，同時出現兩起窩案，這簡直聳人聽聞！
“我也覺得不大可能，但我們初步摸查的結果就是這樣，”說到這，張起航苦笑著道：“調查到這個情況之后，我和馮國慶同志在深感愧疚、感覺自己辜負了D和國家這些年來的培養之余，最大的想法就是慚愧，感覺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呆在這個位置上了。”
至此，孫主任也終于明白了張起航為什么要將這件事上報到省國資辦、請省國資辦出面處理，而不是他們集團內部處理掉，實在是這件事太聳人聽聞了，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集團內部處理的程度——雖然包括自己在內的許多同志都相信張起航、馮國慶等通知在這起案子里面是被蒙蔽的，但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已經到了必須走法律途徑來解決的程度了，否則根本無法服眾。
正是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孫主任才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對張起航說道：“張總，我明白了，這件事確實很嚴重……這樣，你和風國慶同志縣保證華騰集團的正常運行，確保集團的生產經營和銷售活動不要受到太大的影響，我立刻將這件事向領導匯報。”
孫主任很清楚，以華騰集團在整個魯省經濟體系內的份量，恐怕領導們要召開一起專門會議來討論這件事了。
“好。”
張起航應了下來，對于孫主任的回答并沒有感到意外。
………………………………
送走了張起航，孫主任不敢怠慢，在將整件事梳理了一番之后，看了一眼時間，孫主任拿起電話對秘書吩咐道：“小馬，通知主要領導同志，2個小時后再三號會議室開一個緊急會議。”
“好的主任，”小馬秘書恭敬的應道：“會議的議題呢？”
“保密。”
“啊？”
聽到孫主任的回答，小馬秘書愣了一下。
按照習慣，在會議開始之前，是需要將會議議題提前告知與會的領導們的，也算是讓相關領導在會議開始職權案就對會議上要討論的內容和事項有個心理準備和思路，可現在，主任竟然說待會兒的會議議題要保密？
小馬秘書立刻意識到：事情大發了！
再聯想到華騰集團的張總剛走不久，主任就做出了這個吩咐，小馬秘書立刻意識到，待會兒的這個會議肯定與華騰工業集團有關！
孫主任倒也不奇怪小馬秘書的反應，實在是在開會之前不告知與會人員本次會議議題的情況太少見了，小馬秘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也完全正常，他沉聲道：“議題保密，會議開始后我會告訴大家，記住了沒有？”
“主任我記住了，”小馬秘書連忙應道：“不過宋副主任和高副主任出差了，您看……”
“那就讓他們以電話會議或者視頻會議的方式參加。”
“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小馬的心理只有一個念頭：看來真的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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