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午飯時間時,朱七牛他們乘坐的火車便到站了。
“劉大人,那位琉球國王什么時候到?”朱七牛問道。
“也就是這一兩天了。”劉仲質答道。
“這樣啊,行吧,那你這邊先準備著,有事再喊我。”
“冠軍侯打算外出嗎?”
“嗯,這一帶又是火車站,又是碼頭的,太吵了,我找個地方清靜清靜。”
“好吧。”
跟劉仲質他們分開,朱七牛本想到稍偏僻點的地方找個客棧住一住,剛一出火車站,卻發現站口停滿了各種車,有豪華馬車,有牛車,有驢車等等。
而趕車的人呢,也是老的少的都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個老漢了。
這老漢衣著簡樸,老臉滿是溝壑,雙手粗糙,趕得車還是輛農村拉貨用的板車,無遮無擋的。
而他用來趕車的牲畜,則是一頭老黃牛,一看就是周邊農村的老漢、閑來無事過來拉車掙點小錢。
一看見這老漢,朱七牛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朱象朱獅。
多么可愛淳樸的老百姓啊!
為了掙點糊口的錢,真是想盡了辦法。
而隨著這趟火車上的乘客陸續出站,等候在外的車夫們連忙叫喊起來。
“張村,張村,人滿就走。”
“豪華馬車,內有火爐果盤,單接單送,方圓十里之內,只要一錢銀子,只要一錢銀子!”
“李家村的鄉親們,我只是進城賣貨,順路來拉一趟,看著給個三五枚銅錢就行,拉夠五人就直接走。”
“小莊,小莊,小莊,小莊的都來這里。”
“……。”
朱七牛笑了笑,還真是熱鬧啊。
抬步上了一輛牛角上系著青色布條的牛車,朱七牛道:“煩勞帶我去一個清凈點的客棧。”
“好勒,這位大人,您坐穩了。”車夫通過朱七牛的穿著已經發覺他來頭不凡了,也不敢多話,一甩鞭子,穩穩的趕著牛車跑了起來。
隨手從車里果盤內拿起一個橘子剝開,朱七牛慢悠悠吃著,一邊掀開門簾詢問道:“你們朱家車馬行天津分行這邊是誰在管事兒?”
車夫略有些遲疑:“這……。”
“無妨,你只管說就是,你們的大老板朱大虎跟我可是熟人,不然我也不能一眼認出你是朱家車馬行的伙計。”
“是。回大人的話,天津這邊是李二狗在管。”
朱七牛‘哦’了一聲。
是他啊,當初在大河村,我們也做過一段時間同窗呢。
聽娘說,李二狗的爺爺奶奶的廢話文學已然趨于化境,各種車轱轆話說的是俏皮又經典,因而李二狗被其念叨的十分有進步,竟也考上了秀才,成為大河村少數幾個有功名的年輕人。
如今看來,大伯眼光不錯啊,找了這么個能寫會算的人來主管天津這邊的車馬行生意,想來以后要不少掙錢。
“朱家車馬行的生意在各個有火車站的州府都有嗎?”朱七牛又問道。
“聽說是基本都有,就算沒有的,以后也會有。我們管事兒說了,只要我們好好干,將來沒準能調去別的地方當個領隊或管事兒什么的,到時候月錢可要翻幾番。”
朱七牛點點頭,大伯現在還挺會畫餅的,連一個遠在天津的車夫都這么積極向上。
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時間逐漸流逝。
過不多時,牛車停在了一個客棧外。
“大人,這間客棧是距離火車站和碼頭最遠的客棧了,平時一些怕吵的客人都會特意來這里住宿,大人請放心,住在這里是絕聽不到火車鳴笛聲的。”伙計道。
朱七牛‘嗯’了一聲,遞給他二錢銀子。
“大人,錢給多了,這樣一趟只需要一錢銀子。”
“多的一錢不是車費,是給你的,煩勞你回去車站后,到車站旁邊的朝廷驛館說一聲,就說朱秉文如今就住在這間客棧。”
“這樣啊,小的明白了。”
朱七牛從果盤里又拿起一個橘子,一邊吃一邊下了車。
他剛一進入客棧,眼尖的客棧掌柜立刻瞧出他身份不凡,連忙小跑著迎了過來:“這位大人,不知來此有何貴干?”
“自然是住宿。”
“那大人樓上請吧,小店可從未招待過大人您這么尊貴的客人,所以斗膽請求免了您的一切消費,不知您意下如何?”
“免費就算了,我也不是花不起錢的人。”
“好吧。”
“我肚子餓了,讓后廚弄點吃的來,夠吃就行,別鋪張浪費。”
“是。”
先去了樓上房間,朱七牛脫掉蟒袍,里面卻是一身青色秀才服,這才又搖著扇子下了樓。
坐在窗邊等著菜上來時,朱七牛注意到客棧里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許多人卻也不是來住宿的,單純就是來吃飯。可見這家店的廚子手藝不錯,難怪這客棧能在這么偏僻的地方開下去。
客人一多,便難免有人嘰嘰喳喳的說著各種事情,朱七牛側耳傾聽,倒也有趣。
“嘿,你們聽說了嗎?京城那邊蓋了個浮云居,是冠軍侯朱秉文如今的清修之地,我還聽說自從東瀛回來之后,他就待在那里不怎么出門了。”
“冠軍侯年紀輕輕,就已經立下那么多功勞了,估計是已經覺得人生沒太多樂趣了吧,他不是拜了一個全真牛鼻子為師嗎?沒準哪天真就去終南山徹底當道士了。”
“那還挺可惜的,沒了他,要少不少樂趣。”
“啥樂趣?”
“就是歌兒啊,自從洪武十六年的兩場宴會之后,就沒有他的新歌兒流傳出來了,聽說之后連續三年朝廷辦的除夕晚宴等晚宴都挺無趣,那些人寫的歌兒,也就勉強一聽,真寫歌兒還得是冠軍侯。”
“是啊,我也很喜歡他的歌兒,尤其是那首山河圖,忒震撼了。”
“誒,你們聽說了嗎?朝廷又給咱們天津撥款了,看樣子是要大力發展,尤其是咱們這兒,好像是打算在這一帶興建一個全新的城市,借助碼頭、火車站搞一點新的東西出來。”
“什么新東西?”
“新的治理方式和生活方式唄,也可以叫新的文化,不過文化需要多年積累,暫時是感覺不到的,過個幾年十幾年,才會顯現出來。”
“喲,兄臺出口成章,而且似乎胸有成竹啊,就沒打算去參加一下科舉?”
“閣下過獎了,我確實有打算繼續參加科考。不瞞閣下說,在下其實已經是舉人功名了,這次朝廷選人去東瀛教化倭奴人,在下本已被選上,只是家中老母染病,不宜遠行,故而推辭了。”
“原來如此,還是位舉人老爺,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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