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提審室。
“說說吧,當年那起暴力拆遷案的細節,受害人家屬堅持一口咬定你們拆遷施工隊是故意殺人,并且曾多次上門威脅其不搬就讓全家人都埋在地底下…”
民警手捧著一大堆口供,質問著坐在老虎凳上的童澤輝。
“唔系吧警官,佢一啖咬定就講系我特登殺人啊?法律系講證據嘅嘛!證據呢?冇證據我講個屁!”
童澤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語氣散漫態度十分惡劣。
五年前的事,他還真不信警方能有什么實質性證據!
況且那時候富貴哥都同他吩咐過,只需要承認過失殺人,至于其他證據劉富貴會想辦法搞定。
“要證據是吧?我就給你證據!”
民警冷哼一聲,掏出一張照片。
“這個人,你還認識嗎。”
童澤輝定睛一看,額頭開始滲出一絲絲冷汗。
“認識吧?郭曉,是那次事件負責開挖機的師傅,他都已經招了……”
民警拿出郭曉的口供念了起來。
“童澤輝跟劉總商量過這家釘子戶的事,后來童澤輝讓我直接把房給鏟了,等受害者沖上來,再讓其他兄弟去推搡,讓我看準時機再鏟一下墻面給他當場埋了!他還說劉總會拖關系保我們沒事……”
“放屁!佢喺誹謗我!老母嘅,呢個郭曉喺講大話!郭曉系我一手帶起嚟嘅兄弟,佢點可能咁講?你喺哐我!”
童澤輝雙眼充滿了紅血絲,聽完郭曉的口供后顯的非常憤怒!
就是不知其中有什么隱情存在。
“誹謗你?那這些施工隊的人全都在誹謗你嗎?!”
民警猛的一拍桌子,念起了其他人的口供。
這些口供足足十余份,全都是和郭曉的口供串聯在一起的,所有人都說是童澤輝下達的殺人指令。
童澤輝聽后耳朵里滿是嗡嗡聲。
他滿眼不可置信。
“老母嘅……佢哋點解要害我?明明唔系我做嘅,佢哋點解要講大話?”
“說謊?哼,這么多人一起說謊?就為了害你嗎?給我老實交代!”
民警大聲呵斥,緊接著說道。
“童澤輝,我跟你講,這個案子既然已經翻案重審了,你怎么也賴不掉,口供里還有指控你故意傷人、組織領導黑社會、行賄等一系列證據,這些東西要是全壓你身上,你扛得住嗎!”
童澤輝瞪大了眼睛,表情苦澀。
“警官,我系冤枉嘅!我嘅牢都坐完了,改過自新了,你哋唔得咁搞我啊!”
此時的童澤輝內心非常絕望。
他不理解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兄弟為什么要這樣害他。
也不理解為什么五年前的事會被翻出來重審。
更不理解為什么自己一個坐完苦窯的人竟然還能被卷到事件中心……
早知道這樣…
自己當初直接說真話就好了…
講什么兄弟情義啊…
人家根本不知道感恩,反而趁你病要你命啊!
“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民警見效果達到了,對童澤輝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童澤輝茫然的看向民警。
“戴罪立功!”
民警敲了敲筆頭。
“把當年「錦繡未央」開發項目的所有細節和貓膩向警方坦白,我們現在嚴重懷疑「富隆地產」存在串標和不正當競標的行為,并且還涉嫌賄賂政府官員…你作為當初拆遷外包公司的負責人,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吧?”
“!!!”
童澤輝的瞳孔驟然猛縮!
隨后他的頭晃的跟羅浪鼓似的,一口拒絕了民警。
“對唔住,劉總對我有恩,我不可能害佢嘅!我也乜都唔會認,乜也唔會講!大唔了返去再坐五年苦窯,我唔信你能把我槍斃了!”
劉富貴對童澤輝有大恩,一路提攜他不說,當初出事了不僅幫他走了關系,而且還給了他一筆巨額安家費。
出來混,講究忠義二字。
男子漢頂天立地!
怎能行不忠不義之事?
“劉富貴已經死了。”
民警淡淡道。
“什么?!?!”
“大概在三個多月前,他死于菲律賓黑幫火拼中…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們警方合作呢?”
……
“阿忒———”
劉富貴打了個噴嚏。
他擤著鼻子,“大夏天的,怎么還感冒了呢?是不是有狗日的背后咒我?”
“從延邊到杭市,溫差還是有一些的。”
李子圣翹著二郎腿,倒了一杯熱茶。
“李公子說的極是……”
“所以…當年那個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擺平,讓這潭水清澈起來。”
劉富貴整理了一下思路,說實話他也感覺挺懵的,那件事不是完美處理了嗎?怎么突然又翻案重審了?
這不是在打領導的臉嘛?
畢竟那個案子是兩位「天花板」共同的商議結果。
“李公子,你是想從哪里開始聽?”
劉富貴看向李子圣。
“從頭講吧。”
“行……”
「錦繡未央」項目大家都清楚了,乃是陳順民上任以來第一筆政績,自然是萬分重視,不能出任何差錯!
而劉富貴也是借那次的契機攀上陳家這棵大樹的。
“原本這個項目張書記本來和陳市長商量過了內定給黎廣財的,但黎廣財的背景…您懂得,所以鄙人就從萬千開發商之中脫穎而出,接過了這個項目的重擔……”
“喔?”
李子圣眉頭輕挑。
原本這個項目是黎廣財的…但是被陳市長拒絕了?轉而交給了素不相識的劉富貴?
“沒少塞吧?”
“嘿嘿……那是自然。”
劉富貴尷尬的笑了笑。
隨后他接著說道。
“后來項目到了我手里,首先要進行的就是拆遷工作嘛,一般這種活兒我都是外包的,說是外包,其實還是自己人……李公子您應該也懂得。”
李子圣點點頭,這很容易理解。
拆遷是個麻煩事兒,關系到普通民眾就難免會產生各種糾紛以及矛盾。
只要一家不肯拆,那整個項目都會因此延遲下去,所以外包給拆遷公司是最好的選擇,就算出了事責任劃分也搞不到自己頭上來。
所以很多開發商都會有心腹小弟成立的一個外包拆遷公司,和開發商沒有任何關聯,無非是左手轉右手的老套路。
“拆遷工作是個麻煩事兒沒錯,但這個項目也是備受關注的,我也不可能太亂搞,萬一出現什么丑聞……那豈不是砸了自己招牌嘛!”
劉富貴拍了拍手,一臉無奈。
他這番話還真沒說錯,要是普通的開發項目,他用一些手段也無可厚非,但這個項目很重要,兩位「天花板」都盯著,肯定不能亂來。
“所以我都是盡量同拆遷戶協商,按照政府規定的最高標準進行拆遷賠償,可以說「錦繡未央」項目我就根本沒圖賺錢,就是圖給陳家辦個事兒,傍個大腿……”
李子圣了然,只要是聰明人,都會選擇這樣干,項目未來多的是,但這種露臉的活兒可真不多。
“那為什么還會出現暴力拆遷的丑聞?”
劉富貴嘆了一口氣,“有人搗亂唄,給陳家和我使下馬威呢……”
“!”
李子圣一愣,從劉富貴簡短的一句話中品味到了多種意思。
“本來那家人協議都簽了,拆遷補償款也到位了,臨施工前他家那兒子突然變卦不讓拆……您說就那一家釘子戶了,我能讓他拖延工期嘛?中間我還說私人給他貼錢,沒想到這小子跟吃錯藥似的死活不肯,開口就是兩個億,您說這不是耍我嗎?”
劉富貴咬著牙,時至今日想起來還是有些生氣。
“那他媽合同都簽了,我還給他加錢,他給我要價兩個億,這我能接受?”
“所以你就命令強拆作業?”
李子圣沉吟道。
“沒錯,我讓小童叫人把那小子架住,咱們人多嘛!直接給他房子推了再說!這合同都簽了,錢也拿了,也不算強拆吧?就算到了法庭上也是我有理啊!”
這倒是沒說錯。
“那后來為什么還是鬧出人命來了?”
李子圣皺著眉,感覺里面的貓膩并不簡單。
“我當時也奇怪,事后才想通……”
劉富貴唉聲嘆氣的說道。
“施工那天,兩個大男人架著那小子,剛拆一面墻,沒想到竟然被那小子掙脫了!他娘的兩個工地干活的大男人竟然架不住一個臭小子!”
“那挖機司機也不知道是沒看著還是怎么著,直接一鏟子下去給房子干塌了,把那小子給埋地下了,人家爹媽看著呢,非說我們是故意殺人……”
說到這里,劉富貴也是搖了搖頭。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那個案子確實有很多貓膩,但是和他也無關了,他在延邊滋潤著呢。
“……”
李子圣目光深沉,他的思維非常敏銳,一下就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里。
“后來呢?案子的進展。”
“還能怎么進展?我把事兒跟陳市長說了一遍,陳市長竟然沒有怪我,跟我說他會找張書記談好,讓我處理好善后工作就行……”
劉富貴點了根香煙。
“開挖機的那個人是小童一手帶起來的兄弟,說自己沒看到那小子沖上來,后來檢察院疏通了行啊也判定這是一起意外事故。
開庭前小童過來跟我說不想這么多兄弟一起蹲苦窯,干脆他一個人去把事兒給擔了…我想想也是,總不能沒人干活不是?后邊兒我給他家里打了300萬,保證他出來以后衣食無憂。”
“你倒是挺仗義。”
李子圣微微一笑。
“小童確實是一個人才啊!我還想著他出來以后能繼續跟我呢,幾百萬而已,他值這個價。”
劉富貴聳聳肩。
“那個挖機司機呢?”
“他啊,接替了小童的位置,幫我干外包拆遷的活兒唄。”
“我明白了…”
李子圣拍了拍手。
他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于是,這場「意外事故」就由童澤輝這個拆遷負責人承擔了下來。
是童澤輝要求強拆作業。
是童澤輝下令鏟除房子。
其他人只是執行他命令的馬仔罷了。
但這場「意外」,真的是「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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