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不附體，附體非正神。
當今修行界，但凡說自己能輕易請神下凡附體，請神捉妖降魔者，一律皆是旁門左道，非正統玄門。
事實上，請上界仙神下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尋常一道符法、一句神咒就能辦到。
此番能請雷府火犀朱天君下凡，那是天君感應荒域教化有功，主動顯圣，仙庭這邊又順勢齋祭天地，飛章拜表，上奏天庭，這才請來了一尊天君化身。
過程相當復雜，齋醮科儀足足花了半個月。
“吾等拜見天君！”
清竹居士、重樓道人等州道院山長領著楚塵等人行拜禮。
在場，只有明鏡先生、玉樓真人、玉虛子沒有拜，而是抱拳作揖以示禮貌。
朱天君沖著殿內行拜禮的眾人微微頷首，讓無數妖魔膽寒的蓬頭黑臉沒有絲毫兇煞之象，威嚴中帶著和善微笑，虛空托舉眾人，讓眾人無需多禮。
隨即，朱天君轉身，目光落在了明鏡先生、玉虛子、玉樓主真人身上。
“見過皇太子，兩位道友，本帥有禮了。”
“見過天君！”
明鏡先生、玉虛子，玉樓真人三位拱手作揖，一副同輩相交的模樣。
楚塵見到這一幕，微微有些驚訝。
玉虛子、玉樓真人好有牌面，天神化身下凡，竟也是稱一聲“道友”。
明鏡先生更是了得，天君顯圣下凡，那也是恭敬有加，地位隱隱高出天神三分。
不過，楚塵細細一想，也就釋然了。
正兒八經成就金丹大道，即便在天界，地位也非同一般，是一方大佬的存在，比尋常神將地位高很多。
玉虛子、玉樓真人是上三品大神通強者，踏足成仙之妙門，不說遙不可及的證道成仙，死后無論是升天還是入幽冥，憑功行受敕封，也能在天庭、幽冥地府混個神將當當。
至于明鏡先生，天朝儲君，人皇候選，一方人道氣運加身，其位格在天庭也不低，朱天君化身客客氣氣，禮遇有加也就不意外了。
明鏡先生笑了笑，道：
“天君，此番下界，可是為本地傳道弘法而來？”
“不錯，此地廣興教化，弘揚道法，太上感召，特命本帥下界嘉獎。”
說著，朱天君手上鐵棒、鐵索兩大神兵眨眼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金燦燦的法旨：
“皇太子，太上法旨在此。”
明鏡先生心中一喜，伸手一禮道：“天君請！”
朱天君掌管天下不信道法，平時面對妖魔邪巫不服就打，棒索輪番上，養成了他雷厲風行的性子，請示了本界皇太子后，他也沒有啰嗦，掐訣念咒，手上金光法旨“嗖”地一聲飛出。
眾人見狀，目光齊刷刷望了過去，一個個頗為激動。
法旨凌空，緩緩鋪開，上書玄奧云篆玉字，躍然于紙上。
法旨乃是太上圣諭，大道規則所化，雖是嘉獎法旨，不過卻無聲無息，仿若那大道運轉，不可察覺又無處不在。
“咚!”
一聲雷鼓之聲自天外而來，整個大殿顫了一顫。
下一刻，有一道金光自太上法旨中飛出，絲絲縷縷，變換不斷，好似隨時都要泯滅，卻又被大神通凝聚在一起，玄妙莫測。
功德金光！
殿中識貨之人一眼認出了這道金光的來歷。
除了韓宸這種觀禮的，其余一個個都有機會得到功德金光，一個個既激動又期待。
不過，第一道金光并沒有飛向大殿臺階下的楚塵等山長，而是徑直飛向了儲君明鏡先生，沒入其體內。
第一道功德金光落下，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接踵而來。
“咻咻咻~”
宮殿內，金光大作。
短短片刻功夫，前前后后竟有二十八道功德金光從法旨中飛出，沒入明鏡先生體內。
一時間，明鏡先生周身金光璀璨，如神如圣。
殿中眾人見到這一幕，一個個羨慕不已。
不過，他們也只是羨慕，沒有其他想法。
明鏡先生作為人皇儲君，總督西南八州一切事務，此番弘揚道法，大興正教，正是出自明鏡先生之手，毋庸置疑，其教化之功最大。
“弟子謝太上祖師恩賞！”
明鏡先生向殿中法旨三鞠躬，拜謝太上祖師爺。
法旨咚的一聲，又綻放璀璨金光。
這一次，金光飛向了玉樓真人。
玉樓真人作為帝都道院副山長，本界大宗師，西南八州各大道院山長一半以上曾受他指點，傳授道法，此番又主管西南道院傳道教化之職，功績不小。
“弟子謝太上祖師恩裳！”
轉眼功夫，十道功德金光飛入玉樓真人體內，這一下，本就仙風道骨的玉樓前輩，越發有“真人”氣象。
見到這一幕，玉虛子羨慕之余，有些嫉妒了。
原因無他，他出身兵家，參謀西南各方兵事，沒有教化之功，功德金光根本沒有份，此番純粹是陪同儲君來觀禮的。
太上法旨上金光依舊璀璨，絲絲縷縷金光飛向了重樓道人、清竹居士等州道院山長。
這些日子，八州各大州道院山長也舉辦了講經法會，場面比起各郡道院大多了，赴會之人也以五六品道行強者居多。
加之各位州道院山長掌一州教化，教化之功不小，八位州道院山長最少也得了六道功德金光。
其中，云州道院山長清竹居士得的功德金光最多，足足有八道，讓身旁一眾州山長頻頻側目，拱手祝賀。
殿內各州郡道院山長也齊齊望向清竹居士，私下稱贊不已。
“清竹，你道法經學見長，不錯不錯！”
明鏡先生、玉樓真人沖著清竹居士微微頷首，神識傳音嘉獎連連。
清竹居士臉上滿是欣喜，他道行經學這段時間的確進步了不少。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此番在云州講經說法有那么多人有所感悟。
饒是他養氣功夫，寵辱不驚，面對意外之喜，也不免心情大好。
八位州道院山長得了太上道祖賞賜的功德金光后，接下來就輪到一眾郡道院山長。
“咻咻~”
太上法旨上飛出兩道金光，眨眼功夫飛入宮殿前排一位郡道院山長身上。
由于是第一位郡山長受賞，事關自己，殿中一眾郡山長興趣更濃，談興十足。
“這位道友是滄州古琴郡山長，當真厲害，竟有兩道功德金光。”
“哦，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這可是有什么講究?對吾等來說，兩道功德金光算多的？”
“不錯，按照以往所載，兩道功德金光算不錯了，古琴郡山長經學造詣不俗，并且頗為擅長傳道講經。”
“當真了得。”
古琴郡山長躬身拜謝太上道祖，滿臉春風，喜不自勝，相當滿意，向著祝賀的道友連連作揖。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光又從太上法旨飛出，落在了古琴郡山長身旁的同道身上。
嗯，這一次只有一道功德金光。
受了一道功德金光的郡山長照例禮拜太上，隨即向同道連連拱手。
能得功德金光，不管怎么說也是有教化之功，得了太上祖師認可，不算丟臉，鬧笑話，不過心中遺憾是在所難免的。
類似機緣，可不常見。
許多人一生也就只能遇上一次。
多得幾道功德金光，對日后修行突破，敕封神靈等各方各面有著莫大好處。
不過，很可惜，功德金光不好拿。
后面得一道功德金光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大有人在。
正如之前眾人議論的一樣，拿兩道功德金光算是相當不錯，屬于中上流，可喜可賀。
也有好幾人得了三道功德金光，引得眾人驚嘆，恭賀連連。
不過，三道功德金光不是最多的，受賞最多的是云州青巖郡山長，太上法旨足足降下了四大功德金光。
一時間，大殿中引起了陣陣激烈議論，無數人側目，羨慕之余，一個個投去了充滿敬意的目光。
在任何地方，某一方面有高超造詣，就能引得眾人發自內心的敬意。
在場眾人道行心性不俗，只要是真才實學，眾人都服氣，稱贊連連。
就連明鏡先生、朱天君都想向青巖郡山長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楚塵見了也頗為羨慕，不過，更多的是激動與忐忑。
原因無他，太上法旨隊列而來一個個恩裳，眼下到了云州這邊，馬上就輪到他了。
“凌霄，馬上到你了，不少人對你很是關注啊。”
韓宸神識傳音給了楚塵，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楚塵笑了笑，明白其中的道道。
得益于來自教化霞光的【心訴神傳】神通，他講經傳道讓赴會的大多數低階修士、妖族受益匪淺，一番揚名之下，他的名氣遠超同僚山長。
虛名所累，眾人對他的要求就不一樣了。
一道功德金光，其他人得了，誰也不會說什么，而他若只得了一道功德金光，那就是名不副實，有吹捧之嫌。
兩道功德金光的話才算是馬馬虎虎，雖仍舊配不上偌大的名聲，不過這經學造詣是真才實學，旁人無法指摘。
若是能得到三道、四道功德金光的話，那之前修行界的質疑聲恐怕一夜之間就會煙消云散。
他與郡山長同僚間沒有實質沖突，他年紀輕，陡然盛名加身，受人質疑再正常不過，不受人質疑才有問題。
這算是盛名的弊端，要求與尋常人不一樣。
二人議論間，前面幾人或是受一道，或是受兩道功德金光，隨即很快輪到了楚塵。
正如韓宸所說，楚塵受到許多人的關注。
一個個伸脖子張望，期待不已，想看著這位名聲大噪的郡山長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傳道教化了幾人，有幾分功勞。
楚塵自己都沒有激動，旁人比他激動多了，甚至還神識傳音喊了出來。
“來了！~”
隨著此人一喊，太上法旨爆發出璀璨金光。
“咻”
一道金光爆發。
功德金光入體，楚塵自覺地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來的舒服，整個人愜意極了。
眾人沒有在意，繼續眼巴巴盯著，當見到第二道功德金光緊隨其后飛出來時，殿內議論聲一下子小。
議論聲小，那就意味著眾人基本認可了楚塵，名氣不名氣兩說，這經學造詣，傳道講經水平不差。
又是一道金光“咻”地飛出沒入楚塵體內。
到了第三道功德金光飛出，眾人的議論聲基本沒了，盡皆失音。
緊接著，又是一道金光飛入。
見了第四道功德金光，殿中眾人眼神都變了，質疑的古怪神色消失的無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嘆聲。
“好家伙！外界傳聞害死人！”
有偏遠州郡的山長感慨一聲，頓時引起了旁人的附和，見到四道功德金光，誰也沒法說什么名不副實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
太上法旨依舊爆發出璀璨金光。
四道金光閃過之后，第五道，第六道...第八道金光緊隨其后飛出，沒入楚塵體內。
自打第四道功德金光落下后又有金光飛出，殿內已然沒有了議論聲。
“萬馬齊喑”，落針可聞。
直到第八道功德金光落下，最終飛離，殿內這才有又引發了激烈的議論。
太上法旨，乃是道祖規則所化，換而言之就是有了太上祖師爺認證，名聲可以炒作，雇人吹噓，然而太上道祖法旨是絕對的權威，做不得假。
眾人議論間，太上法旨依舊在賜下功德金光。
后來者，其中不乏道法經學高深，得到太上祖師高度認可，賜下三道功德金光，乃至四道功德金光的郡山長。
然而，有了楚塵八道功德金光的珠玉在前，后面的三道、四道功德金光一下子黯然失色，沒有像之前一般引人注目。
直到太上法旨賞賜結束，所有人的關注點都放在了八道功德金光與楚塵身上。
“這...傳聞竟是真的，坊間稱贊之言并非無中生有。”
“流言蜚語害死人，楚道友，貧道性子直，方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楚道友不愧是中土天驕仙苗，年紀輕輕就有這等道行修為不說，道法經學，傳道授法也如此厲害，真是讓老夫汗顏。”
...
幾乎是轉瞬之間，楚塵在郡山長同僚間的風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扭轉，質疑聲消失不見，只剩下驚嘆與贊揚。
韓宸、重樓道人師兄弟面面相覷，楚塵與他們走得近，見楚塵大放異彩，驚訝之余，師兄弟二人心中頗為欣喜。
清竹居士也頗為驚訝欣慰，不過臉上更多的是尷尬之色。
方才他得了八道功德金光，還以為自己道法經學大漲，這次教化點化了不少人，可是看到云州有郡山長得了四道金光，楚塵更是一下子得了極其罕見的八道金光...
清竹居士恍然，恐怕他的八道功德金光，至少有一道是沾了屬下的光，這讓他臉微微有些發燙。
方才可是私下在同僚面前小小自我吹噓了一波，這下尷尬了。
大殿高坐的明鏡先生、朱天君，玉樓真人、玉虛子與殿中其他人一樣，目光齊齊落在了楚塵身上。
就連顯圣人間，一直沒有開口說法的朱天君，此刻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太上法旨他事先也沒有看過，根本不知情，眼下見突然出現得到八道功德金光的郡山長，饒是見多識廣的朱天君也有點意外，頻頻望向楚塵，似乎在打量什么。
楚塵感受到朱天君的注視，雖不是那種侵略性的窺視，沒有壓迫感，不過他心中微微有些緊張，生怕最大的依仗心廟暴露，當即澄心遣念，放空心靈，防止天神窺視。
許是感受到了楚塵的抵觸，朱天君笑了笑，神識傳音：
“小友，不必緊張，本神無意窺探你的機緣造化，頂級傳道法門皆出自圣人門下，無人敢窺探，旁人即便得到，悟性機緣不夠也學不會，覬覦不了，哈哈，小友好一番機緣造化！”
“末學晚輩惶恐，讓天君看笑話了。”
楚塵聽聞朱天君開口，當即松了一口氣，趕忙恭敬回稟天君。
當然了，他心中更多的是欣喜。
修行界有大神通高功也會傳道法門，或是天音梵音陣陣，或是黃鐘大呂，亦或是天花亂墜，或是心訴神傳，諸般傳道法門能讓聽道者沉浸在道法之中。
很顯然，從楚塵的【教化霞光】神通屬于頂級傳道法門。
朱天君的神識傳音沒有避諱明鏡先生、玉樓真人、玉虛子三人，他們也聽得清清楚楚。
見天君道出楚塵身懷傳道法門，三人也不意外，他們早就有所猜測，只是沒有冒昧開口問詢。
“不錯，凌霄，還真讓玉樓道友說準了，你果真習得了一門頂級傳道法門，當真是仙緣深厚！”
明鏡先生心中很是欣慰，當初調楚塵任萬泉山長，草擬法旨時不少仙庭高功當面提出反對調令，是他力排眾議，欽點人選。
頂級傳道法門極其難學，正如朱天君所說，一般人就算機緣擺在面前，也學不會。
眼下見楚塵講經傳道，教化一方驚艷四座，他心中頗為暢快，極有成就感，為自己的毒辣的眼光而欣喜。
玉樓真人、玉虛子沒有開口，不過臉上神情卻頗為精彩。
前者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后者則面色復雜。
當然了。
如果說殿中誰最激動，興奮到跳起來，那非小鬼仔莫屬了。
它分明看到自家師兄的功德金光比其他人多好多，和清竹居士前輩差不多了。
即便是不會數數的它，這會也明白自家師兄這次撞了大機緣。
若是平時，它這會已經撲倒在地，“咚咚咚”個百八十回了。
不過，眼下場面太正式了，它怕給師兄丟人，這才強忍住了。
不過，這可把它急壞了。
“師兄，這齋醮什么時候結束，天君咋還不走，賴在人間了嗎...咱們什么時候回去，快把我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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