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人極力隱藏，第二天一早洛都還是因為頭天晚上發生的血案炸開了鍋。
因為蕭九重下手完全沒有顧忌，被他誅殺的不僅是城中幾個固定地點聚集的人，還有不少是隱藏身份各自分散在普通百姓中的。
前者蕭煥可以讓人清理干凈，后者卻根本無法顧及。
于是一夜之間，洛都城里便莫名出現在七八具被一劍殺死的尸體。
這自然免不了驚動京兆衙門和大理寺。
再一查便發現這些死者身份都不一般，一時間洛都大街上巡邏的兵卒都多了許多。
雍王府后院里，陸觀月一如往常地如入無人之境，直到被人攔了下來。
“觀月公子，請留步。”
陸觀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掃了攔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一眼。
男子連忙放下手，低頭道：“王爺正與大公子在里面議事，還請公子稍后。”
陸觀月冷笑一聲，抬腳就往那緊閉的大門踢去。
“公子！”男子大驚，伸手想要去阻攔，卻在下一刻臉色一變，源源不斷的血水從他唇邊溢出。
男子驚愕地抬頭看向陸觀月，陸觀月卻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一腳踢開了房門。
中年男子緩緩倒了下去，陷入黑暗之前，他只看到了陸觀月的背影。
“觀月，你太放肆了。”雍王看著門外倒下的侍從沉聲道。
陸觀月連他的人也想殺就殺，實在太過放肆了！
陸觀月眼皮微抬，懶洋洋地道：“一條狗罷了，死就死了，再換一條就是了。”
“你放肆！”
陸觀月不為所動，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毫無形象地攤倒在椅子里。
“看你們這副被人踩了臉的晦氣模樣，出什么事了？”陸觀月懶洋洋地問道。
雍王和蕭煥并不答話，只是蹙眉看著陸觀月。
陸觀月嗤笑一聲，“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剛過來的路上聽說昨晚洛都死了不少人，看來是你們的人。”
蕭煥平心靜氣地道：“觀月，是我們。”
“誰跟你是我們？”陸觀月嫌惡地瞥了他一眼道：“本公子光明磊落，想殺誰就殺誰，跟你們這種陰溝里的耗子不是一路人，更沒有不自量力，想去當什么皇帝。你們倆想皇位想瘋了，別拉著本公子一道。”
“陸觀月。”雍王臉色一沉，冷聲道：“你說夠了沒？”
陸觀月聳聳肩，將手里提著的東西往雍王跟前一擲。
那東西足足有一個小兒腦袋大一團，落到桌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你要的東西。”陸觀月冷冷道：“你倒是不怕折壽。”
雍王皺眉道：“這么多？”
陸觀月嗤笑一聲，道：“這叫多？要不我真的給你弄點鼠疫過來？就是不知道你跟蕭九重，誰的命更硬一些？”
“辛苦觀月了。”蕭煥輕聲道。
陸觀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去。
“觀月，你去哪兒？”蕭煥趕在他出門前問道。
陸觀月回頭瞥了他一眼道：“回家，不然去哪兒？”
“這里也是你的家。”蕭煥道：“最近事情多，觀月就先不要回去了，就在府中住下吧。”
陸觀月冷笑道：“這里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對了，還有宮里那老太婆，說不定過幾天你們就該一家子團聚了。”
“哪來那么多廢話？”雍王沉聲道：“讓你留下就留下！”
陸觀月眼底掠過一絲殺意，但他卻并沒有真的動怒，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既然你們這么希望本公子留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在場兩人見他陰陽怪氣慣了，只覺得他在鬧脾氣，并未放在心上。
比起有致命軟肋被他們捏在手里的陸觀月，他們現在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雍王和蕭煥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決然和狠辣。
不管昨晚的事情是裴恕做的，還是蕭九重派人做的，他們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局勢只會對他們更加不利。
“伽紗公主，里面請。”
一大早伽紗公主便在自己王兄懷疑的目光下上了宮中來接的馬車。
進宮之后她并沒有被帶到欽安殿，而是繞過欽安殿去了后面的清寧宮。
伽紗公主消息還算靈通，知道如今這清寧宮里住著的正是凌攬月。
剛踏入清寧宮大門，就聽到了里面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
伽紗公主好奇地抬眼看去，便見凌攬月穿著一襲淺紫色窄袖束腰衫裙，坐在花園一角的秋千上笑得開懷。
站在她身后為她推著秋千的，正是如今大靖國最尊貴的皇帝陛下。
望著凌攬月臉上明媚的笑容，伽紗公主想到自己的處境，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羨慕起來。
可惜人與人的命便是如此不同，凌大小姐有她的路要走，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們誰也代替不了誰。
“臣女見過陛下。”
見伽紗公主走過來，蕭九重臉上原本輕松愉悅的笑意漸漸散去，重新變回了冷漠肅然的模樣。
“平身。”蕭九重道。
“謝陛下。”
凌攬月站起身來，拉著蕭九重往旁邊的書桌邊走去。
“陛下今日特意為伽紗公主踐行，公主不必拘束。”因為昨天的事情影響，蕭九重的心情并不太好。
剛才與其說是蕭九重陪凌攬月玩兒，倒不如說是凌攬月在逗蕭九重開心。
“多謝凌小姐。”伽紗公主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她也不想拘束，但這位皇帝……
只能說，幸好沒有真的進了后宮做嬪妃。
她自問自己算是個長袖善舞的人，但面對這位皇帝陛下卻總有些施展不開手腳的感覺。
比起在大靖后宮當個注定被遺忘的嬪妃，自然還是回南岳更好一些。
“坐吧。”蕭九重挽著凌攬月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對伽紗公主淡淡道。
伽紗公主深吸了一口氣，道：“臣女有事想求陛下恩典，不敢坐。”
院子里一片寧靜，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影。
蕭九重伸手提起茶壺，緩緩為凌攬月倒了一杯茶。
“上次你跟朕說，你想做南岳女王，朕當時答應你了。”
伽紗公主心中一跳，連忙道：“是。”
上次大靖皇帝確實答應她了，但也只是一句話而已。
“你想坐上南岳王位，不難。”
伽紗公主屏息等待著他后面的話。
“但你如何保重，你能坐得穩王位？”蕭九重問道。
伽紗公主沉聲道：“陛下有什么條件？”
蕭九重眼底閃過一絲贊賞，道：“很簡單，你選一個大靖宗室做王夫，或者朕派一位朝中官員以宣慰使的名義駐留南岳王城。”
聞言，伽紗公主眼底瞬間閃過一絲警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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