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達已經入冬了，早晚的氣候很冷，這會兒站在這里天都有些冷。
像是要下雪了，所以亭子四周都放上了供暖的炭火。
明火的溫度始終要比現代科技下的暖風要高一些，哪怕坐在這四面透風的亭子里，也不是很冷。
厲川和洛璨的對面擺了兩把椅子，桌上的兩個茶杯內已經注滿了茶湯。
擺明了是等著她們過來的。
葉斐和楚浠對視一眼，兩人一前一后地落座。
“上次來葉斐小姐說我這兒的茶葉不好，為了這次的招待，我特地換了一種茶葉，葉小姐品品這次是否合你的喜好了。”
葉斐單手握著茶杯嗅了嗅，這次的茶香濃郁，聞得出來絕非凡品。
“說說你們的計劃吧，這么費勁的想要拉我入局，到底想做什么。”葉斐開門見山道。
見她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厲川笑著說。
“你知道我曾經抓到了沈清梨，當然也就清楚我想要你做什么，你是赫斯教授的愛徒，被他稱為是整個洲際最有天分的生物研究員，也被他成為是唯一可能超過他的研究員，我對葉斐小姐的期許還是很大的。”
說白了依舊是要借助她腦袋里的知識，她心甘情愿的貢獻出來，要比他們強行摳出來的東西好的多得多。
“厲軍在北邊基地的研究所內的生化武器，你是打算用在什么地方？”楚浠看著厲川問道。
后者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反倒是十分坦然，一點也沒有秘密被戳破的窘迫。
“你果然很聰明，只要給你一點縫隙，你自己就能查出很多東西來，我的確有將NT的東西加入計劃的意思。”
他們的整個計劃之中，NT被藏起來的實驗數據占據之至關重要的地位。
“借助郅淮之死發動云巔和K國的對立，只要云巔動手，周邊對K國虎視眈眈的國家會乘機而入，甚至勾起洲際戰爭，所有的人被卷入亂局之中，于你們而言，到底有什么好處？”
葉斐握著杯子的手緊了又緊。
“我們不需要好處，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再繼續運轉了。”洛璨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了句。
楚浠皺眉看著她，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緊張，就跟說明天吃什么一樣的稀松平常。
果然，來的路上葉斐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懷疑這么多年洛璨的精神出了問題，這么看來是真的了。
“不用這么看著我，你們年紀也不小了，人間這二十年，你們有過片刻的安寧嗎？”
洛璨清諷，“我幼年喪母，所碰到的所有人都對我父母的婚姻指指點點，母親過世之后所有的人都在指責她，等到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失去母親的現實，父親也走了，一直到我的丈夫，我所有的情感寄托，所有愛過的人都在這個世界一一離我而去，你們倆應該都能理解那種付出了全部，最后卻只剩你自己孑然一身的孤獨感，既然無論何時走到最后都是我一個人，我愛的人都要離我遠去，那么不如讓這個世界陪葬。”
如此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只怕任誰都想不到會是元首夫人說出來的。
楚浠從前也看過不少心理書，隨著不斷地被拋棄，很多人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厭惡感。
隨即而想要毀滅這個冰冷無情的世界。
所以才會需要心理干涉，去引導人熱愛這個世界。
但是創傷太多，難保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而洛璨就是那個意外情況，從葉斐說過的情況判定。
洛璨將死去雙親的感情都轉移到了丈夫葉清城的身上，所以她十分的依賴丈夫，也十分愛他。
甚至愛到能夠不顧女兒的程度，在葉清城死后她的感情扭曲，從失去丈夫痛苦演變成了對整個世界的厭惡。
如果她的目的就是在洲際引發戰爭，那么一切都能說的通了。
洛璨針對的，是所有人。
“你假裝失憶，騙過了霍謄，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也不過就是想借助他的權勢實施你的報復。”
對于葉斐的話洛璨沒有否認。
她的目的如今已經說出來了，就沒必要隱瞞什么了。
“你怎么就確定我會幫你？”葉斐手上用力往下，青瓷茶杯碎裂在桌面上，褐色的茶湯潑了滿桌子，“郅淮是死在你們手上，我為什么要幫我的仇人。”
洛璨滿不在乎的開口，“無所謂，我們倆的命你隨時能取走。”
人只有痛到極致的時候才會爆發出最強的力量。
也只有對這個世界厭惡到一定的程度，失無所失的時候，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
楚浠啪的一聲砸了杯子，霍然起身雙手拍在桌上。
“你是她的母親！”
楚浠吼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眶帶著紅意。
“你是她母親，怎么會有人將自己的孩子逼到絕路，你一路痛失所愛，葉斐何嘗不是一路顛沛流離，她經歷的痛苦不比你少！你怎么忍心這么對自己的女兒呢！！”
那是她的孩子啊。
洛璨的所作所為只怕到現在都沒有人能夠理解的。
“正因為我是她的母親，我才最了解她的潛能，只要她想做，她可以完成這個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個潛能，所以洛璨下定決心毀了她所有的依仗。
“親人之痛，友人之恨，愛人之仇，是世界上最能夠傷人，也最能成就人的。”
楚浠聽著洛璨的話有些懵，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隨即看向了葉斐。
下一秒，葉斐已經問出了她心中所想。
“友人之恨。”葉斐看向她，笑容苦澀卻張揚，“所以你讓厲川屠殺了整個NT？”
楚浠只覺得自己的指尖都在顫抖。
所有的線索都連接起來了。
所以當年洛璨是在明知道葉斐在NT的情況下，下令當著葉斐的面屠殺了整個NT。
“可是當時，葉斐幾乎是命懸一線。”楚浠呢喃道。
洛璨擺動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所以她通過了考驗。”
如果死在那場屠殺之中，她也就是枚廢子，再無任何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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