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被渣后,前任上司寵我成癮 > 第五百三十七章 偽仙肉
  隔了好半晌,那笛聲聽起來依舊感覺很渺遠,只是自打笛聲出現之后,好像蝙蝠群吞食毒物的速度快了許多。

  蕭聰心里面雖然也焦急,但還遠遠沒有到萬念俱灰的地步,他雖然是個修士,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蕭家人,蕭家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保命,簡單的、復雜的、應對各種情況的手段層出不窮,即使是這般境地,其實他還是有足夠的把握帶著眾人逃出生天,只是代價實在是大了些,心里隱隱有些舍不得,所以還想靜觀其變,期待峰回路轉,不到萬不得已,能省一點是一點,畢竟那些東西只有他有,用一塊少一塊。

  雖然笛聲聽著沒有距離上的變化,但蕭聰知道那吹笛之人一直在向他們這邊接近,只是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些,顯得十分悠閑,不管是敵是友,他好像都不急著對蕭聰他們下手,看來勝券在握,對境況了如指掌。

  蕭聰覺得養蝠者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是大湖,于是忍不住接連往湖面上觀望,可過了很久,湖面都靜的像一面鏡子,連絲漣漪都不見。

  半空中深灰色的毒霧變得越來越稀薄,蕭聰心里也越來越焦急,不再扭頭,直接將目光定在了大湖之上,他自有他的算盤,他想跟那養蝠人做一筆交易,即使是花費比逃跑還要高的代價,也希望能從養蝠者這里買一張“通行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物皆有欲,萬物皆有需,他覺得自己身上寶貝不少,說不定就有養蝠者需要的東西,只要讓養蝠者認為他們的價值不是那么大,可能那養蝠者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他們一馬,這樣算下來其實真的實惠得多,因為就算順利逃走,不見得就不會碰上比這更大的麻煩,怕就怕那養蝠者是鐵了心地要殺他們,但即使是這樣,到那時候以他預備好的手段,依舊有足夠的把握逃出這是非之地。

  終于,湖面上出現了一道站在輕舟上的身影,遠遠看上去倒是人形,只是身材略顯佝僂,須發皆是花白,身著極不考究的素白長衫,他站在一葉輕舟之上,正是擺著吹笛的姿勢。

  蕭聰越看越覺得古怪,可又說不出是哪里古怪,再次開啟紫目,這才發現,那站在輕舟上的吹笛者,遠看雖然是個人,實則是一只穿著衣裳的老猿,雖然站姿已經極像人族,但那野蠻粗獷的面容可是一點沒變,可仔細看過之后蕭聰又覺得,這張臉實在是太過平靜,半絲天性的波動都沒有,若是沒有一定境界的心修,絕對不會是這樣一副神情,蕭聰對這位養蝠者竟越來越有興趣了。

  上空深灰色的毒霧被蝙蝠群盡數吞噬干凈之后,笛聲兀然停止,蝙蝠群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向著峽谷深處紛飛而去,這時候養蝠者的輕舟也終于靠到湖岸,他輕然一步跨到岸上,不急不緩地向著蕭聰他們走來。

  這一刻,除了蕭聰,其他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眼前這名老猿,竟然也有通天境偽仙的修為,這是他們自離開平原之后遇見的第一名偽仙,最為可怕的是,這是一名靈智健全的偽仙,肯定遠不像三頭鴕鳥那般好對付。

  老猿在冰藍色的保護罩外停下腳步,目光在眾人中打量一圈,最后落在蕭聰身上,他抬起右手,沖蕭聰勾了勾手指頭。

  蕭聰躊躇了,他知道老猿意思是讓他出去,但人心隔肚皮,他還真吃不準老猿會不會傷害他,畢竟對方具有的,可是通天境偽仙的實力,而且看樣子,實在是有點讓他吃不透。

  星流云又納悶了,扭頭低聲問歐陽尋,

  “他怎么知道蕭聰是我們的頭兒?”

  歐陽尋搖搖頭,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估計是因為已經成精了吧。”

  蕭聰下定決心——名利危中去,富貴險中求,為了能順利通過山谷,他愿意賭這一把,于是,他不顧除歐陽尋外其他人的反對,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防護罩。

  幽女差點被氣哭,對著歐陽尋埋怨道:

  “你怎么不攔著他點,他平常最聽你的了!”

  歐陽尋苦笑,嘆息道:

  “對方的實力足夠打破蕭二十七將的保護,之所以沒有動手,可能有別的原因,小聰這樣做,是最明智的選擇。”

  鴻翔小嘴微張,詫異道:

  “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抬頭再看向蕭聰的背影,眼中意味難明。

  蕭聰走到老猿身前一丈外站定,恭恭敬敬沖對方行了個大禮,雖然不知道老猿能不能聽得懂人話,還是說道:

  “晚輩趙聰,拜見前輩,初來貴地無意冒犯,還望前輩不要見怪。”

  老猿面色波瀾不驚,動作上也沒什么表示,后面的人見到這一幕,一個個屏息凝神目不轉睛,生怕出什么危險,其實他們這樣也是瞎著急,蕭聰這邊要是真出什么事兒,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們還真是愛莫能助。

  過了好半晌,老猿終于動了,雖然僅僅是沖蕭聰點了點頭,卻讓蕭聰心里松了口氣,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從老猿身上感受到半點敵意,對于老猿行為為什么這般古怪,他也不知道,但只要不出事情就好,至于其他的,理解萬歲嘛。

  可面對這樣一只捉摸不透的老猿,蕭聰接下來也不敢輕易有什么動作,本來他想的是循序善誘地跟對方完成這場交易,吃點虧也沒事兒,但現在看這無欲無求的眼神,好像這個想法有點畫蛇添足,甚至是玩火自焚。

  蕭聰靜靜地看著老猿的臉,發現后者的眼神中漸漸有了光彩,不是欲望的那種,就是平平常常干干凈凈的活性,就像一池死水突然被豁開了池沿,渠水源源不斷地涌進,將池子變成自己的一部分,新水換舊水,不多時間,已經是另外一番摸樣。

  “外面來的?”

  老猿開口了,語言有點蹩腳,但吐字還算清晰。

  蕭聰點點頭,

  “回前輩,正是。”

  “怎么進來的?”老猿的話聽上去順耳了許多,或許他曾經也能說一口流利的人言,只是因為長時間不使用,進而有了生疏和淡忘。

  蕭聰稍顯遲疑,而后道:

  “被人送進來的。”

  “什么人?”

  也不知怎么的,蕭聰終于在這一刻從老猿的話里聽出了一分情緒波動,但他還在強裝鎮定,沒有露出半分心理的破綻,

  “蕭家人。”

  老猿再次點頭,

  “我早該想到的。”

  老猿給人的感覺重歸平靜,讓蕭聰剛剛提起來的心臟終于又放松下來,剛才老猿問什么人送他們進來的時候他之所以有所遲疑,就是因為想到了這個問題,就目前情況來看,有能力進入大荒的除了軒轅家還有蕭家,不知道這老猿跟這兩個家族之間有沒有什么淵源,善緣和過節,那可是截然相反的兩碼子事兒,萬一選錯了,面對一名偽仙,他們這群人不可能硬剛,思來想去,他還是愿意將寶壓在自家之上,畢竟以他的了解,蕭家一向恪守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從來不輕易與人結仇,更何況是眼前這般存在。

  可幸,這一次他又賭對了!

  “你們這一次來的人不少啊。”

  老猿這句話,著實將蕭聰嚇了一跳,敢情蕭家竟然有這么大的手筆,經常送人進大荒,這些事情他竟然不知道,震驚之中含糊其辭回答道:

  “是,是,是不少。”

  “走吧,我們邊走邊聊。”

  老猿轉過頭去,開始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蕭聰扭頭打了個手勢,讓蕭二十七將撤去保護罩,一行人等呼啦啦跟上前來,一向小心謹慎的歐陽尋還是不放心,湊到蕭聰身邊小聲道:

  “小聰,你就這么輕易地相信他了?”

  蕭聰不由得苦笑一聲,

  “不然呢,還能怎么辦?”

  歐陽尋扁扁嘴,不再說話。

  蕭聰怕怠慢了老猿,趕忙往前快走幾步,到老猿身旁,恭恭敬敬道:

  “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猿的語氣還是一絲波瀾都沒有,

  “我無名無姓,你叫我猿前輩就好了。”

  蕭聰一聽,雖然覺得有點無禮,但恭敬不如從命,趕緊作揖叫了聲猿前輩。

  可老猿只是徑直往前不緊不慢地走,貌似對蕭聰此舉并不感冒。

  蕭聰雖然不是那無事不獻殷勤的勢力小人,但現在總覺得該找點什么話題聊聊,借此跟老猿套套近乎,斟酌一番之后說道:

  “此地有猿前輩職守,真是慶幸之極,猿前輩能把此地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條,真是讓晚輩佩服,晚輩在此替主上謝過前輩。”

  老猿語氣平淡,

  “我跟你們主上沒有交情,你不用這樣。”

  蕭聰又被吃了一驚,

  “那前輩為何……”

  “據我所知,蕭家為大荒做了不少好事,我做這些,跟你們相比,不值得一提,而且,我也只能做這些而已。”

  老猿的話讓蕭聰越來越納悶,這時候又聽見老猿自顧自地說道:

  “說起來,他們送進來的人,你們還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觸,之前他們都比較幸運,走到這邊的時候我都能夠察覺,你們這一次很不巧,正好碰上我潛心修習,所以來晚了些。”

  蕭聰覺得這老猿極是平易近人,于是大著膽子問,

  “既然猿前輩并沒有與他們正面接觸過,又怎么能確定我們就是蕭家送進來的?”

  老猿兀然發出一聲冷笑,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啊,雖然你跟他們不太一樣,但我依舊能夠斷定你是蕭家送進來的,之前有此一問,不過是覺得蕭家跟軒轅家聯合了,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蕭聰情緒一時沒收住,

  “難道軒轅家也經常送人到大荒里來?”

  老猿笑聲有些陰冷,

  “他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軒轅家上一次進大荒,已經是好幾萬年前的事兒了。”

  “您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蕭聰小心翼翼地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問了個這么無腦的問題,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因為,老猿的臉色確實是有點不太好看,心境修到這般高度的人竟對此起了波瀾,蕭聰猜想這老猿跟軒轅家肯定有什么往事,具體什么往事他也沒有那八卦的心思,只是希望不要牽連到他們才好。

  老猿沒有立即回答,隔了半晌才問道:

  “你是蕭家的什么人,這一次為什么有這么大的陣仗?”

  蕭聰打著哈哈,

  “什么……什么人,就是跟之前那些一樣的人啊,況且,這陣仗不算很大吧。”

  “之前進來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圣哲,用來教化大荒族眾,進來了就不會再出去,另一種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角色,終究還是要出去的,你還出去嗎?”

  “我……又不是圣哲,自然還是要出去的,再說,就我這樣,哪點像圣哲。”正嬉皮笑臉地說著,蕭聰面色忽然一僵,“等等,前輩你說有圣哲被送進來教化大荒族眾,那教化的……是何種族眾?”

  “自然是人族,這里的獸族已經很難被教化了,人族,是大荒文明的最后一縷火種,不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件事,我相信,蕭家他們肯定也相信。”

  聽見這句話,蕭聰他們都傻了,

  “啥,這樣的鬼地方竟然還有人存活,我勒個乖乖,您確定是正常人?”說這話的是星流云,這里面能如此口不擇言的也就只有他,氣得一直如驚弓之鳥般的幽女忍不住狠狠扭了他一把。

  老猿并沒有被星流云的情緒所感染,語調依舊平淡,

  “我現在又有點懷疑,你們真的是被蕭家送進來的人?”

  蕭聰一聽這話,霎時間竟感到有點窒息,信誓旦旦道:

  “千真萬確,我們就是被蕭家用一座叫伏界之鎧的法陣送進來的。”、

  老猿扭頭看了蕭聰一眼,笑道:

  “你不用這么緊張,就憑他們幾個,我就敢肯定你們隸屬于蕭家。”

  “他們幾個?”蕭聰往身后看了一眼,發現老猿指的竟是蕭二十七將,“他們,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他們的祖先本是大荒中的人族,后被蕭家人帶出,現在,又被你帶了回來,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這里面究竟有怎樣的玄機。”

  短短的時間里,老猿已經給了蕭聰他們太多震驚,以至于蕭聰再聽見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時,心態竟有點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心態帶來清晰地思維,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是不是大荒中的人族都能繼承上一輩的些許修為,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得以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中延續了下來?”

  不出所料,老猿緩緩點了點頭。

  扭頭再看蕭二十七將,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到他們的臉,但那一雙雙裸露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讓蕭聰嚴重懷疑,這些家伙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他們之前獲得真學密法的山洞下方,幾人不由自主地抬頭眺望石臺,老猿走在前面背對著所有人,卻依舊能夠察覺的幾人的動作,好像他后腦勺上長了一雙眼睛,

  “你們已經去過那里了?”

  蕭聰沒想到老猿有此一問,當然聰明如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老猿指的是什么,出神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去過。”

  歐陽尋聞言臉色發青,變得很不好看。

  “你們在那里得到了什么?”老猿接著問。

  蕭聰一想反正都已經說了去過那里,又如此在意,說啥也沒得到老猿肯定也不相信,于是索性如實相告,

  “在石壁上看到許多真學密法,只可惜我們都是武修者和仙修者,面對這樣一座寶藏,只有流口水的份兒。”

  老猿笑了,這一次不再有絲毫冷意,

  “你覺得他們是一座寶藏?”

  “難道不是嗎?”

  “你既然是一名武修者,又何必對他們耿耿于懷,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已經很難得了,畢竟精力是有限的。”

  “前輩此言,晚輩不敢茍同,世上妙法雖有千萬,但終究是殊途同歸,同源同宗之基亦是同理,以晚輩看來,那些壁畫已經深入到真學最根本的精髓所在,其內涵的真理未嘗不能用在武修和仙修之上。”

  “你說的很有道理,年紀輕輕能有如此見解,委實不易。”說著,老猿幽幽一嘆,接著道:“那些都是我刻在上面的,即使對我來說,也依舊是寶藏。”

  對此,蕭聰早有猜測,所以并不感到詫異,也懶得佯裝震驚,

  “既然前輩曾在那座山洞悟道,為什么不一直住在那里呢?”

  “那里有一些不好的回憶,我不愿呆在那兒。”

  “既然前輩不愿呆在那兒,為什么還在那里留著這么重要的東西,是為了紀念嗎?”

  老猿笑了一聲,不帶有任何感情,

  “紀念什么?紀念那段痛苦的經歷么?”

  蕭聰自知語失,趕忙糾正道:

  “前輩,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我將那些壁畫存留至今,自然有我的原因,你涉世未深,可能還沒有這樣的經歷,生靈自打踏上修行一途后,這一輩子至少有一次是一生中最為難得的際遇,這一機遇往往是由自身制造,自這個過程中所創造的東西,所獲得的感悟,甚至是所處的精神狀態,都值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回味,因為那是最為璀璨的時光,如果一個修者能一直處于這樣的狀態,成仙自然是指日可待,只可惜,至今還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奇事,我也不能做到,于是我只能留下這些昔日印記,一來那些壁畫中所蘊含的東西依舊有值得探究之處,二來在遇見難題的時候我總會去試圖感受那種狀態,借此解決我的難題。”

  歐陽尋心生共鳴,有感而發道:

  “就像我們小時候寫的日記,每當遇上相似的場景,就會拿出來看看,亦或是為了保持初心,每當覺得自己偏離正軌的時候就從里面找回原本的自己。”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日記是什么,但我想這是一個不錯的習慣。”

  歐陽尋可能沒想到老猿會搭理自己,受寵若驚。

  老猿接著對蕭聰說道:

  “如果你對上面的東西感興趣,我倒是愿意為你指點一二。”

  蕭聰哪能錯過這等好機會,也不做作,趕緊作揖道:

  “前輩不吝賜教,晚輩感激不盡。”

  老猿也不整那客套的說辭,當即將壁畫上的內容娓娓道來,蕭聰和歐陽尋聽得極是用心,兩人雖然不是修真者,可也并不是對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一竅不通,況且老猿是從那幾幅人體構造圖講起,蕭聰當日描繪此圖時可謂是嘔心瀝血,所以此時記憶猶新,老猿所講之內容,他都能在圖上找到相應的點,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能聽懂十之五六,歐陽尋就更別說了,他對著那幾幅圖,可是鉆研過好幾個日夜,再加上之前在龜府攢下的底子,那豐富的表情變化,在外人看來,竟覺得他聽得很懂,或許就像他之前說的,龜府出來的人,在不懂得情況下也能將知識以另一種形式牢牢記住,這就是他們龜府之人的本事。

  時間過得飛快,又是日暮黃昏,老猿停下腳步,看了看暗淡的天色,山壁上的樹影慢慢消失,紅日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隱沒到橫亙在山谷另一頭的險峰后,這條山谷狹長而筆直,中間連個彎兒都沒有,好像是被仙人用巨斧直接從中間劈開的一般,只可惜山外有山,否則當日薄西山之時,殘陽余暉盡數灑在山谷和兩側陡峭的石壁,定然又是另一幅壯麗風光。

  老猿定定地看了半晌,最后低下頭來,道:

  “時間不早了,你們可愿到我的住處將就一晚?”

  蕭聰遲疑,說實話,他心里還真有點害怕,因為這一切都實在是太過順利了,他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故事里那種循肉向前的老虎,最終要掉進獵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

  老猿忽而笑起來,

  “不想去也沒關系,只要還在這山谷中,你們便沒有危險。”

  蕭聰還在糾結去還是不去,他害怕那就是最后的陷阱,可也期望借此將關系拉近后能獲得更多的機遇,最主要的,是他想在大荒中留下一枚楔子,而這只老猿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可這樣水過地皮濕的的淺淡感情注定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他隱隱覺得,老猿雖然看著沉靜如水,但他的心里其實是十分寂寞的,他只是想找個人多說說話而已,

  “前輩好意,我等卻而不恭,只是怕人多事雜,給前輩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起居簡單,你們做你們的就是。”

  言罷,右手一揮,不多時,嘩啦啦聲從兩面山壁襲來,并匯成一大片陰影,仔細看,是一只大蝙蝠的形狀,蝙蝠陰影迅速下落,最下面的貼著地面,慢慢向著老猿匍匐而來,老猿一步登到大蝙蝠上,蕭聰也不客氣,緊跟著老猿登了上去,歐陽尋和幽女面面相覷,星流云深吸一口氣,鼓著腮幫子緩緩呼出,也跟著登了上去。

  一行人盡數登上蝙蝠陰影,它開始緩緩上升,并在半空中微微變化,雖然大體上還是蝙蝠的形狀,但卻將眾人的位置移到了中間,最后快速往西飛去。

  蕭聰大膽問道:

  “前輩,這些蝙蝠都是你飼養的?”

  老猿像個莫測高人般負手而立,頭也不回,

  “這個還用問嗎?”

  “您飼養他們是為了……”

  “有什么話直說就行,不用吞吞吐吐。”

  蕭聰定了定心,道:

  “我們之前發現了一大群高強古種被集體獵殺的痕跡,并在湖底發現了很多尸體,其上齒痕跟你飼養的蝙蝠很相似,這些,都是您的手筆?”

  此言一出,星流云等人的呼吸緊接著便輕了許多,對當事人直接提出如此敏感的問題,對方可是一名齊天境的準仙呢,不想活了!

  鴻翔抬頭跟歐陽尋對了個眼神,從彼此的眸子中讀出了相同的意思,歐陽尋點點頭,倆人精的狀態倒是放松了不少。

  老猿面色平靜,回答道:

  “他們的確是死于我手,但你不必對此而感到詫異,大荒本就是一個沒有規則和約束的野蠻世界,比這更兇殘的事情,你以后恐怕會見到更多,另外,即使他們修為再高,他們也是一群墮落者,死不足惜。”

  “墮落者,什么是墮落者?”

  “來之前,他們沒有告訴你?”

  蕭聰搖搖頭,

  “沒有。”

  想到如此回答實在是太過單薄,怕引起老猿的懷疑,于是忙補了一句,

  “它們只說大荒中多數生靈天性兇惡,讓我們多加小心。”

  老猿點點頭,

  “那就是墮落者。”

  “那按前輩的話說,有墮落者便就有未墮落者,他們數量很多嗎?”

  老猿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自由民誕生之后發展很快,現在應該已經是個不小的群體了吧。”

  “前輩說墮落者死不足惜,那自由民的力量飛速壯大對于前輩來說理應是好事,前輩為何嘆息。”

  “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蕭聰笑了一聲,

  “前輩其實很想找個人說說這些陳年舊事吧,既然趕上了,就說說吧,前輩盡可一吐心中塊壘,我們也能加深幾分對大荒的了解,兩全其美。”

  老猿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仰頭,

  “既然你們想聽,那我也不怕丟人了,姑且就將這些你們終究要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訴你們。”

  頓了頓,他接著道:

  “在大荒,我們把能夠獲得并保持自由意志的生靈稱為自由民,將生來便已經迷失的生靈成為迷囚,將后來迷失的自由民稱之為墮落者,蕭家幾次三番地從外面派圣哲到大荒中來,就是為了教化自由民,使更多的自由民能夠保持自由的意志。

  自由民有自己的區域,并長期跟墮落者還有迷囚作斗爭,墮落者跟迷囚在大荒也有主要的活動區域,正如你們所見,靠近大荒邊緣的平原上,形形色色的強大古種靈智都不高,那些都是迷囚,而從這里再往里,大多數都是墮落者,你們從這兒再往西走十三萬里,就能到達自由民的主要活動區域了,至于自由名的活動區域現在已經是怎樣的一副景象,到了那兒你們自然會看到。”

  說著,老猿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當年也曾是一名自由民,并一直以此為驕傲,只可惜,中間出了些事情,將我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只能屈居在這狹長山谷中以獵殺墮落者為生,唉,一切都回不去了。”

  蕭聰若有所思,問道:

  “屈居在此不斷地獵殺墮落者,是您最后的倔強嗎?”

  老猿自嘲一笑,搖搖頭道:

  “不,我本不想獵殺墮落者,只是我沒得選擇,每隔一段時間,我便要施行一次大規模的殺戮,也正是因為這個,現在大部分時間都與自由民殊無二致的我始終不能回到故鄉,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回去一次……”

  聽到這兒,蕭聰的呼吸一時間也變得很輕很輕,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在他之前遇見的某些東西的某些方面,跟老猿的情況很像——忘生谷,獵城上空的藥廬,里面封鎖的神秘生靈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殺戮。

  半晌沒聽見蕭聰說話,老猿轉過頭來,看著失神的蕭聰,問道:

  “你在想什么?”

  蕭聰被驚醒,一雙沒有光彩的眸子緩緩聚焦目光并將其射到老猿的臉上,有稍加斟酌,才微微啟齒,

  “不瞞前輩,在外界,也有一處像大荒一樣的地方,名叫忘生谷,忘生谷的中心是一間藥廬,里面有幾頭神秘生靈,也是每隔一段時間便在忘生谷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殺戮,我在想,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聯系……”

  老猿終于不淡定了,

  “哦,還有這種事?那忘生谷是從何而來?”

  “本是獨孤家和軒轅家搞秘密研究的地方,后被被棄之不管,慢慢就發展成了這副摸樣。”蕭聰定定答道,并一動不動地看著老猿的臉,他發現,在聽見獨孤這兩個字的時候,老猿的神色有明顯的變化,那種引而不發的仇恨,被蕭聰盡收眼底。

  “老猿跟獨孤家之間,肯定有一段讓他銘記終生的往事,老猿現在這副摸樣,說不定就是軒轅家害的。”蕭聰如是想。

  老猿平復了一下情緒,重回到那種寵辱不驚的狀態,緩緩道:

  “有些事情,也沒有必要瞞著你們,我知道你對此已經有些想法,對,你猜得沒錯,我這一身的本事,其實就是跟軒轅家學的,今天的一切,一大半都是拜軒轅家所賜,當年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進入大荒,找到自由民的領地,是我毛遂自薦給他們做的向導,陪他們歷經千難萬險,最后卻淪為他們的實驗品,差點死掉,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們以為我死了,但我其實沒死,非但沒死,還學會了他們很多本事,這或許也算是老天爺給我的一些補償吧。”

  “他們為什么這樣對您?這不是恩將仇報么!之前老子還以為軒轅家深藏利器卻與世無爭,算得上是玄真界的一股子清流,沒想到也不是什么好鳥!”星流云忍不住義憤填膺道。

  老猿又是悵然一嘆,

  “這個問題我也糾結了很久,后來想想,大概是因為我等性命根本就入不了他們的法眼吧,與他們的獨門密法比起來,這根本就不算什么,怪只怪年輕時太過天真,不懂得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妄把虛情假意當作知心之交,罷了罷了,都過去了。”

  “照您這么說,您每隔一段時間所實行的殺戮是軒轅家給你留的后遺癥?”蕭聰又問道。

  “這個……”老猿第一次如此支吾,“不是。”

  “那是?”

  “是因為火種,軒轅家用火種與我做實驗,卻沒能把火種徹底從我身體里抹除,僅僅是因為那一點火星,它便利用我的生命誕生了新的火焰,與我成了這樣一種畸形的雙生狀態,而我要做的,就是不斷從別的生靈身上獲得生命精華來滋養它,它不死,我便能活。”

  歐陽尋納罕,

  “什么樣的火種,竟然有如此手段,還能自行繁衍,前輩你是不說錯了,救活你的不是火種留下來的那點火星,而就是火種本身。”

  老猿搖頭,

  “這件事不會錯,我身體里的火種,直到現在才具備初步的靈智,跟當年獨孤家所用的火種截然不同。”

  “前輩如此縱容于它,就不怕有一天被它反噬?”蕭聰情深意切地問道。

  老猿眼神黯然,

  “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選擇,只是曾經有一位圣哲告訴我說,只要我能先一步達到真仙境,就能擺脫它的束縛,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持純凈之心,免得它受到污染。”

  “前輩已經見過人族圣哲?”蕭聰睜大眼睛,貌似對此分外詫異。

  老猿點頭,而后娓娓道來,

  “已經忘記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抱著有朝一日能回到故鄉的幻想,可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遲遲不敢,只是有時候會潛伏到附近看看,直到有一天,正好趕上自由民的居住領地發生巨變,一大群墮落者突襲自由民居住領地,里應外合還劫持了那一代的圣哲,我在中途埋伏,將那一群墮落者盡數擊殺,救下本就日薄西山的圣哲,本想將其直接送回自由民居住領地,但想到那里不一定有比我醫術高明者,于是便暫時帶回了自己的居住地,打算將其醫好后再送回去。

  我使出畢生所學來醫治圣哲,終究是將其從閻王殿搶了回來,我雖不是自由民,但圣哲一點都不嫌棄我,他教授了我很多經世致用的東西,那是我記憶里難得的溫暖時光。

  只可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將圣哲醫好之后,我便將他送回了自由民的居住領地。”

  接著,老猿又補充道:

  “你不要以為我是在那一次之后才開始堅信蕭家,蕭家開始往大荒送人遠在我出生之前,當年還在自由民居住領地的時候,就已經瞻仰過圣哲的風采,只是沒有如此親近的接觸。”

  “您救了他們的圣哲,他們就沒有挽留您留在那兒?”

  “留自然是留了,只是我知道自己是非常危險的存在,所以不敢留在那兒,火種是非常可怕的東西,它既可以給人帶來希望,也會給人們帶來毀滅。”

  “關鍵還是擁有火種的人如何使用,不是嗎?”

  “圣哲當年也是這么說的,看來,今天來見你們,確實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

  歐陽尋眉頭緊皺,又在撓額頭,

  “按理說,這樣的事兒太不可能實現,畢竟火種這種東西實在是稀有,縱觀歷史,漫漫長河中有據可查的火種其實也沒出過幾朵,火種這種東西,怎么可能以這種方式誕生,倘若真是如此的話,軒轅家只要重復做這個實驗,火種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那他們還不反了天了,所以我覺得,前輩您是身上的火種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留下的,會不會是軒轅家故意留給你的?”

  “你的意思是……”

  這一刻,蕭聰跟歐陽尋估計抱有同樣的想法,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老猿倒是真能沉得住氣,

  “你是說直到現在,我依舊還在軒轅家的控制之中?”

  歐陽尋點點頭,

  “依晚輩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可在這之間存在一個悖論。”

  “什么悖論?”

  蕭聰和歐陽尋看向鴻翔,齊聲問道。

  鴻翔無有閃躲,大大方方回答,

  “火種這種珍貴的東西,怎么可能被用來作為控制的手段呢?以軒轅家的本事,想要控制一頭生靈,比這劃算的辦法不有的是?何必花費這么大的代價,更何況,前輩被他們迫害時,修為尚低,只要那時候在前輩的根腳上做點文章,肯定能起到比火種還要好的效果,畢竟火種這玩意兒極不可控,稍有不慎,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兒。”

  歐陽尋聞聽此語,深以為然,

  “鴻翔說的不錯,即使是對于軒轅家這種深不見底的大家族來說,火種依舊是個可遇而不可得的好東西,據我所知,整個軒轅家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三朵火種而已,確實不可能將其中任何一朵用在遠在大荒中的一名自由民身上,即使這名自由民有成為真仙的資質也不可能,因為一朵火種的控制權對于軒轅家來說,遠比一名真仙有用。”

  問題探究到這兒,讓蕭聰愈加疑惑,

  “那前輩身上的火種是從哪兒來的?”

  星流云在一邊自以為是地咧咧道:

  “哎呀,你們把這個問題想得太復雜了,說不定就是碰巧遇上了。”

  沒有人理會星流云的瘋話,歐陽尋撓著額頭,皺眉道:

  “會不會火種之前就已經在前輩身上了,軒轅家只不過是讓它顯化出來了而已。”

  老猿輕輕捋了一把頜下銀髯,若有所思,暗淡的眼神漸漸有了些別樣的光彩,大抵上是因為想起了某些特別的事情,只是他久久不予相告,蕭聰他們也不好意思問。

  又過了不久,蝙蝠開始下降,看來這里就是老猿暫居的地方。

  群峰林立,陡直尖峭,雖然在高度上跟山谷兩側的山巒不相上下,只是看上去實在是太過單薄,更別說什么雄奇瑰麗了。

  此處已經遠離山谷,且正好在山谷的正西面,算起來倒是幫蕭聰他們節省了不少腳程,老猿的暫居之處就在這群峰中不起眼的一個山洞里,洞口朝陽,洞里面東西不少,卻井井有條,最里面是一張軟榻,東邊是幾排架子,上面盡是些瓶瓶罐罐,西邊放著一張六尺見方的幾案,其上盡是雜物,幾案左面放著一只丹爐,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級貨色,幾案右邊也有一個架子,放著上下三排形式各樣的刀具,寒光熠熠,一看就知道經常打磨。

  一行人在山洞中站定,略顯擁擠,老猿的態度親近了不少,

  “各位請自便吧,咱們各有各的習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說完,就要往一邊走。

  蕭聰笑道:

  “前輩如不嫌棄,一起吃個飯如何?”

  老猿轉過頭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這個……不嫌棄,不嫌棄。”

  他低下頭,少頃又將頭抬起,笑道:

  “我也不能白吃你們的,我去準備點東西,咱們一起享用。”

  蕭聰拱手作揖,

  “謝前輩賞光。”

  然后轉臉對其他人吩咐道:

  “開始準備吧。”

  正說著,便已經將一應食材和炊具從彌芥中取了出來。

  眾人雖然不知道蕭聰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卻還是依言而行,冥烏族兄弟到外面找了幾根粗大干柴,歐陽尋將火盆架在洞口,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干柴被點燃后煙竟全部往外走,烤肉的自然還是鴻翔,煮茶的自然還是尹諾,幽女詢問蕭聰,在得到應允后從龜殼中放出了早在被蝙蝠襲擊時藏起來的黎牧,蕭聰還破例取出了幾壇好酒,也不知道是抽得哪門子瘋。

  大概是察覺到洞里突然多了一股顯而易見的氣息,老猿往幽女這邊看過來,這一看,竟挪不開眼了。

  雖然蕭聰跟老猿的關系漸漸親密,但隊伍中不曾有一人放松對老猿的警惕,蕭二十七將已經將右手扣在了兵器上,星流云暗地里蓄力,隨時都能爆發出一身的龍鱗,幽女抱緊黎牧,一雙漂亮的眸子里滿是戒備,蕭聰心里忐忑卻面帶微笑,故作鎮定道:

  “前輩這是怎么了?”

  老猿回過神兒來,輕輕呼出一口氣,頗有幾分心有余悸之感,

  “這塊寶玉,你們是從何而來?”

  大家本以為老猿剛才的異樣是因為識破了黎牧的身份,聞知是對龍玉感興趣,心里面卻依舊不能放松,不但不能放松,反而愈加緊張了幾分,因為若是老猿對黎牧感興趣,關鍵時刻大家還能來個丟車保帥,可若是老猿跟被稱為謫仙的天道翁有舊怨,現在恨屋及烏,那事情可就有點難辦了。

  蕭聰稍作斟酌,最后取了套折中的說辭,

  “臨行前蕭家主上給的,說在大荒中會有大用,前輩認得這塊寶玉?”

  老猿點頭,目光沉重,

  “這件事我肯定不會記錯,曾經有一位仙人,真真正正的仙人,身上配帶的就是這塊!”

  “那前輩與這位仙人……”

  “上仙之恩,沒齒難忘,”老猿激動道:“若不是蒙上仙指引,我絕不可能有今天,上仙曾經囑咐我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只是今日見到這寶玉,一時沒能忍住,就……”

  說著,竟有些懊悔。

  蕭聰笑了笑,又問:

  “前輩可知道那位上仙,進入大荒后又去了哪里?”

  老猿面色疑惑,

  “我見到上仙時,上仙正從大荒往外走,想來應是到外界去了。”

  “那前輩可曾在那上仙身上見過這東西?”蕭聰右手一番,將誅仙劍取了出來。

  老猿只是看了誅仙一眼,便搖頭定定回道:

  “不曾見過。”

  蕭聰嘴角笑意更深了幾分,將誅仙收起,道:

  “看來,不是同一個人。”

  頓了頓,話鋒一轉,

  “前輩之所以長居在此,也是受那上仙的的指引?”

  老猿點點頭,

  “上仙說此處草木豐茂物種齊全,讓我多養些蜂蝶,采百花之蜜長期飲用加以調理。”

  蕭聰不露聲色地笑了笑,心里想著——旁敲側擊故弄玄虛,果然是那老頭兒的行事風格,這地方絕對有一種東西能夠幫助到老猿,要不就是老頭在這地方做了什么手腳,反正絕對不是靠飲食花蜜實現,老頭之所以這么做,是想借著這個噱頭規范老猿讓他修心以防他脫軌,雖說是善心,可將人家直接困在這兒也真夠損的。

  見到蕭聰又在出神兒,老猿吃不準蕭聰在想什么,可那寶玉與上仙所配確實是同一塊,這一下,連蕭聰的來路他也有點吃不準了,不過照他的性格,想不透的事情就不想,夠不到的事情也不勉強,于是一句話也沒說,轉頭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蕭聰對老猿的離場無有察覺,幾經試探,他已經確定老猿對他們確實沒有什么惡意,他在想的是,老猿遇見的竟然是正在往外走的天道翁!師父他老人家到大荒來干什么?

  老猿剛才說他見到的是真真正正的仙人,這個字眼蕭聰雖然沒有進一步深究,可并不代表他沒有留意,別人可能不知道那片禁忌之林的厲害之處,他可是知道——看似森林,實則天塹,就算是滅天境的真仙,沒有一定的手段,也不可能從中穿過去,因為當年布置這片禁忌之林就是為了阻止大荒的仙人去東邊造次。

  “可師父他老人家又是憑什么在禁忌之林中自由穿梭的呢?這之中難道有蕭家的幫忙?”

  他不知道,但這意外之喜卻讓他放了心,至少目前來看,他們是絕對安全的,這路線是由師父他老人家規劃,又正好碰上曾經受他恩惠的人,看,這難道不是有心的安排嗎?

  烤肉未上桌之前,老猿提前將一只密封的壇子和一盤干巴巴的根狀物放在桌子上,接著又去忙活其他的,烤肉上桌后,大家便也都圍桌坐下,只是氣氛略有些古怪。

  老猿作為東道主,卻一直沒什么表示,蕭聰通情達理,起身為大家碗里斟滿酒,順便行了個酒令,酒令過后,一桌人舉杯共飲。

  眾人開始分食烤肉,懂事的鴻翔挑了一塊最好的孝敬老猿,卻被老猿婉言謝卻,

  “你的好意的心領了,但我從來不吃這些東西,大荒中的生靈,即使是最卑微的凡獸,我勸你們也別吃,因為那會招來無妄之災。”

  蕭聰苦笑,

  “不吃他們我們還能吃啥,天天啃干糧,那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老猿定定地看著蕭聰,問道:

  “這些東西,你們吃多久了?”

  蕭聰大大方方回答道:

  “快兩個多月了吧。”

  “這么長時間,你們就一點不適都沒有?”老猿臉上滿是狐疑。

  大家配合地面面相覷,而后相繼搖頭,

  “沒有。”

  老猿難得皺眉頭,捋著胡須自言自語,

  “怪了,我竟也沒在你們身上發現墮落者才有的氣息,可你們明明已經吃了這么多迷囚,這是為何?”

  關于知神玉的秘密,蕭聰不說,誰也不多嘴,于是就繼續配合著演戲,那一雙雙迷惑的小眼神,仔細看,竟沒一人漏出馬腳。

  想了半晌,老猿終究是想不通這個問題,于是丟了一句“大概蕭家已經參透大荒迷囚的秘密,在你們身上使了必要的手段”就此作罷。

  老猿請眾人吃盤子里的根狀物,蕭聰帶頭食用,老猿請眾人喝壇子里的不明漿液,蕭聰也是帶頭飲用,好像蕭聰對這老猿已經沒有半點防范之心,這讓老猿禁不住地心中歡喜,以至于不多時便表現在了臉上,

  “小子,你知道嗎,你們可是我這兒的第一批客人,在你們之前啊,我也曾想邀請蕭家派來的圣哲到我這兒來坐一坐,可他們不像你們,他們見了我就想跑,還以為我跟那些迷囚一樣,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終究是跟自由民不一樣,所以也就再沒有過這樣愚蠢的想法,只是守在這條山谷外,在你們需要的時候盡一點自己的心意了。”

  “那今天前輩怎么又想直接接觸我們這些外來人了呢?”蕭聰一邊斟酒,一邊扭頭漫不經心地問道。

  老猿的面色倒是一本正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是火種指示我要我去見你們,蕭家人已經從這兒路過不知多少次,它從來沒有這般反應,今天有了這般反應,我還以為路過的是軒轅家人,本來我是帶著殺心去見你們的,可一看到他們幾個,我就又猶豫了,我還誤認是蕭家跟軒轅家搞在一起了呢,你說可笑不可笑。”

  星流云見老猿這般作態,以為對方不勝酒力,于是動了歪心眼子,帶頭向老猿敬酒,老猿來者不拒,堪稱豪飲,不多時,初見時那種高深莫測的風范便蕩然無存。

  酒酣胸膽開張,最高漲處老猿伸手從懷里摸出兩本皺巴巴的古籍遞給蕭聰,左搖右晃大著舌頭說道:

  “今日能與小友一會,實屬三生有幸,小友不是對老夫的真學感興趣嗎?喏,拿著,老夫畢生所學都在這里頭了。”

  蕭聰臉上是不失禮貌的微笑,

  “前輩,如此貴重的東西,晚輩怎么好意思……”

  “打住,打住,”老猿手舞足蹈,“給你了你就拿著,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長者賜,不可辭,你要是不收起來,那就是看不起我,拿著,不謝。”

  老猿說完,將杯中酒有一飲而盡。

  蕭聰看老猿是真的喝高了,不接受吧,肯定要糾纏不休,接受吧,又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說實話,他心里倒是真心稀罕這兩本玩意兒,可君子愛寶,取之有道,無功不受祿啊。

  蕭聰臉上的躊躇之色,歐陽尋看的分明,搗搗蕭聰的胳膊,慫恿道:

  “想什么呢,趕緊收起來!”

  蕭聰咧嘴苦笑,

  “這樣……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長者賜不可辭,人家猿前輩一片心意,你怎么能不知道好歹呢!”

  將蕭聰還是沒有要收下的意思,歐陽尋心生一計,對老猿道:

  “前輩,來而不往非禮也,您送我們寶貝,我們卻之不恭,我們送您寶貝,您可一定得收下啊。”

  老猿的情緒被再一次拉高,

  “什么寶貝,拿出來看看!”

  歐陽尋右手一翻間往旁邊一撇,一只三足兩耳的紫金爐鼎砰然落地,看得老猿兩眼放光,順手一招,那兩尺來高的爐鼎便飛到了他手上,對于這爐鼎,老猿是越看越喜歡,嘴里邊不斷念叨著,

  “好東西,好東西!”

  興奮之際竟抱起身旁的酒壇咕咕咚咚地喝下了下去,終于支撐不住,抱著爐鼎躺在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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