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讓孫升去親證自己親兒子的罪行？”陸搖自己說著這話，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他怎么會肯呢？”
“你們這幾日不是查到，孫升在外面偷偷養了個兒子嗎？”林知意看向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啊，可這跟他愿不愿意作證有何關系？”陸搖想不明白。
“他那個外室子多大了？”
“十七。只比孫杰小三歲。”
“那這個外室子在孫升心里的分量可就不輕了。而孫杰身帶天閹，性格殘忍暴戾，孫升必定不想要這樣一個兒子來繼承孫家，
可是呢，只要大賈氏還在，盧亭松還在，孫升就永遠不可能讓外室子承繼家業。原本他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可如今孫杰忽然被定了罪，還被判了死刑……說不定，現在最不想孫杰脫罪的，反而是他這個親生父親。”
“姑娘說的是。”聽著林知意的話，陸搖的思路逐漸明晰，“且成陽說過，這孫升是一個極看重祖宗基業的人。”
設身處地地想想，要換作是他有孫杰這么一個兒子，早就讓他打死了，還能讓他承繼家業？要真讓他繼承了，再多的祖業也得被他敗光。
林知意身子往后一靠，“所以，若此時有人請他出堂作證，并承諾幫他擋住賈家的報復，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陸搖想都沒想便點頭，“他會。”
“嗯，那你這就去吧。”林知意直接下令。別的證人能說被收買，親爹總不能了吧！
“是……對了姑娘，若他不相信屬下說的話，那要向他明示身份嗎？”陸搖覺得，只有國公府的威勢才能讓那廝相信可以與賈家相抗。
“無需如此，”林知意搖頭，“你只需要……”
……
當夜，孫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焦心不已。他已經連著數日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下人們只以為他是為了孫杰之事著急，當然，他也確實是為了孫杰著急。
但，此著急非彼著急。
孫升急的是，賈氏那個本事高強的侄子正在想辦法給小崽子脫罪。
他心里就忍不住想，既然那小崽子都被抓進縣衙了，證據證人都如此齊全了，那就讓他在里面好好待著不行嗎！再說，他犯下那等大罪，本來就是死有余辜……
想過之后，孫升又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唉！不是他虎毒非要食子，是那小崽子實在太不中用了，偏偏他還占著孫家嫡長子的位置。要是最后真讓那小子脫罪了，以后他必要繼承孫家，那……那他老孫家就徹底毀了啊！他日后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孫家的老祖宗！
孫升想著想著便煩躁地翻了個身。
結果下一刻，他整個肥胖的身子從床上猛地彈起，彈出了他這輩子從沒有過的靈活。
只因為他的床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道黑影。
看到黑影的那瞬間，他的心臟狂跳，跳得他覺得自己即刻就要猝死。更要命的是，他能感覺到那道黑影正牢牢盯著自己，使得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過孫升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驚嚇過后，他便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同時腦子里開始瘋狂地思考應對之法。
首先他便很快想到，自己暫時沒有危險，至少目前來看，這人不是來殺自己的，要殺早殺了。
只要還有商量的機會，一切就好說。
正當孫升要開口問他是何人時，黑影卻先說話了，
“孫杰一案，你可愿當證人？”
“什么？”孫升愣了一瞬，然后就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問題了，“請恕我沒有聽清楚，您剛剛說什么來著？”
陸搖冷聲重復，“你愿不愿意當孫杰一案的證人？”
孫升這下聽得清清楚楚，但也恍惚了……
沉默幾秒后，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問道，“您可知曉，小人與孫杰乃是嫡親的父子？”
“那又怎么樣，即使孫杰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也盼望他永遠地消失嗎？”陸搖語氣不帶任何起伏地說道。
被當面戳穿晦暗的私心，孫升的面上滑過一縷心虛，他勉強地干笑兩聲，“呵呵，您這話……從何說起啊？”
“你非要問的話，那便從孫承興說起，如何？”承祖興業……還真是一個好名字。
只從名字來看，就知道此子是孫升的心頭肉了。
“你……你！”聽到小兒子的名字從對方口里說出，孫升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干，我只是希望你能——大義滅親，扶正黜邪。”
孫升用力閉了閉眼，一直還算平靜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只是他這番神色變化，是因小兒子的存在被人發現，還是因自己要被迫出證大兒子的罪行？誰也無法知曉。
沉默良久后，
“可是，他身后有個當郡守庶夫人的姨母，還有一個身為郡守長子，且備受看重的表哥。若我出面作證，這兩人必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孫升冷漠的語氣，就仿佛他不是在說自己的兒子，而是在說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已然在兩個兒子之間做出了選擇。
“這個你無須擔憂，我能幫你阻擋他們的報復。”陸搖放出了條件。
孫升倏地抬頭看他，帶著幾分喜意與懷疑，“真的？你真的能……”
“孫杰能被定罪，是我一手策劃。”陸搖拐著彎向他說明自己的實力。
于是孫升不免開始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鬧鬼，中邪，能從孫府無聲無息地抓走孫有財他們幾個，還讓他們自己主動認罪……
既有實力，又有手腕。
“好！我答應你。”為了孫家的家業和子嗣，他只能賭一把了。
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孫家日后毀在那小崽子手里，他做不到。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陸搖嘴角暗暗勾出一抹笑意。
姑娘說的果然沒錯，只要先拿孫承業做文章，讓這孫升以為自己被威脅了，逼他做出選擇，那就先成功了一半，
之后再用事實向他展示實力，便十拿九穩了。
此一番威脅加利誘，讓陸搖成功拿到了孫升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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