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佳詩跟著錢嬤嬤進了邢老夫人的廂房。
邢老夫人的旁邊坐著一名婦人，那婦人也算是老熟人了，畢竟最近總是往邢家跑，別說邢佳詩了，連府里的下人也認明白了這張臉。
“五姑娘真是越長越俊了。”華二夫人說道，“我們昀兒也是有福氣的。”
邢佳詩行禮：“見過祖母，見過華夫人。”
雖然她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卻咯噔一下。
華二夫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昀兒？
什么有福氣？
她到底在說什么？
“今日二夫人是來向你提親的。”邢老夫人說道，“你爹娘不在，你的終身大事由老身親自作主。這門親事我允了。”
“祖母，你這是什么意思？”邢佳詩說道，“華公子不是與湯家結親了嗎？難不成祖母想讓我去華府作妾？”
“瞧你說的。”華二夫人笑道，“你可是堂堂的邢府嫡小姐，怎么可能讓你作妾呢？別說老夫人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我們杰兒的確與湯家小姐結了親，婚期也定了，就在下個月成親。今日來向你提親的不是華府大少爺，而是二少爺華成昀。”
“二少爺？”邢佳詩說道，“我雖近幾年很能少呆在京城，但是對華府的情況也是有些了解的。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個二少爺。”
“華府有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怎么可能沒有二少爺？”華二夫人說道，“二少爺也是我所出，只是因為從小在外祖母身邊長大，所以沒有在京城露過面。如今他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我這個當娘的應該為他操持婚事。我那孩子不喜歡拘束在后宅的大家閨秀，就喜歡活潑的、愛笑的，像邢五小姐這樣見多識廣的。我提起邢五小姐，那小子便上了心。”
邢老夫人一點兒也不意外，顯然早就知道華二夫人的意思。
難怪上次邢老夫人從華府回來，神情那么放松，原來在那個時候她便知道華府看上她從來不是為了大少爺，而是為了那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二少爺。
“我不嫁。”邢佳詩說道。
邢老夫人臉色難看：“這里由不得你胡鬧。來人，把五小姐帶下去。”
華二夫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說道：“且慢。”
邢老夫人說道：“二夫人不要生氣，這丫頭是害羞了，等我給她好好說，她總能想明白的。咱們身為女子，早晚會有出嫁的一天。她就算再舍不得娘家，那也不能呆在娘家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五姑娘可是因為沒有聽說過我們府上的老二，所以才會對這門親事不滿意？我們家老二不輸給他哥哥，只是因為在外祖母家長大，所以才沒有人知曉。改天我帶你見見他。”
“我對貴府的二公子沒有興趣。”邢佳詩說道，“之所以不愿意嫁人，是因為……我已經有心上人。”
“你在胡說什么？”邢老夫人怒呵。
邢佳詩破罐子破摔，干脆把這個名聲落實了，繼續說道：“這些年我走南闖北，與許多人打過交道，其中不乏條件不錯的佼佼者，在這期間遇見了喜歡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嗎？”
“那邢五姑娘說說那人是誰。只要你說那人是誰，我派人與對方打聽清楚，要是你們真的兩情相悅，我們華家也不是奪人所愛之人，自然會死心。要是只是五姑娘一廂情愿，那你還是聽從家人的安排，收心做華府的二少夫人。”
“我……”
從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聽著外面的聲音，邢老夫人不耐煩地說道：“外面是誰在吵鬧？”
“母親……”邢二夫人的聲音響起。
沒過多久，邢二夫人小跑著進來，指著外面的方向說道：“外面……外面……”
邢老夫人看見邢二夫人的樣子，猛地站起來，緊張地看著她：“外面怎么了？”
難道出事了？
他們邢家又沒有在朝為官，應該不會惹什么大禍吧？還是說邢二爺和邢三爺又惹事了？
“陸家小爺來了。”邢二夫人說道，“帶來了好多的官員。”
華二夫人臉色大變，說道：“貴府怎么惹上了陸家？”
邢老夫人差點昏過去。
她早就知道這一代沒一個出息的，原本想著在臨死之前為他們鋪路，讓邢家的閨秀們嫁得好點，以后也能幫襯一下他們，不曾想還不等她做出合理的安排，邢家便惹上大禍了。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我出去看看。”
邢佳詩聽說陸家小爺來了，便知道是陸少羽來了。
她不由得想，難道邢家的人真的闖禍了，要不然怎么會招來都察院的人？
還是說……
陸少羽聽說華家上門提親，故意挑這個時間來找茬，華家看邢家得罪了陸家，自然不敢再上門求娶。
之前怎么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早想到的話，拜托陸少羽帶著都察院的人上門嚇唬一下，整個京城沒有一個男人敢娶她。
當然了，邢家的兒女也會受到影響，這樣做是下下策，有點損。
“小陸大人，你這是……”
邢老夫人帶著仆人趕到前院。
陸少羽穿著官服，旁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箱子，那些箱子上面綁著紅綢，看起來怪怪的。
幾十個都察院的官兵整整齊齊地站在那里，肅殺一片，看起來挺瘆人。
“邢老夫人。”陸少羽淡道，“今天我是以晚輩的身份拜訪，不是都察院史的身份拜訪。”
“不是以都察院御史的身份拜訪？那你這次來……”
陸少羽手臂一揮，示意邢老夫人看面前的箱子。
邢老夫人看著那些捆綁著紅綢的箱子，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念頭。
然而那個念頭剛浮現出來，她立馬搖晃著腦袋給否定了。
不可能！
面前這位可是陸家的大少爺，陸王府未來的接班人，下一任接替陸王的人。
他怎么可能看上邢家的女兒？
如今邢家只有兩個及笄的女兒，一個老四，一個老五。以老四那模樣，連給小陸大人提鞋都不配。至于老五……
更不可能了。
華二夫人也跟過來了。
當看見院子里的箱子時，表情怪異。
“小陸大人，你這次來是替誰求親的？”華二夫人問。
邢老夫人和邢二夫人眼巴巴地看著陸少羽，只等他說一個肯定的答復，她們就會喜極而泣。
她們不敢問的，華二夫人替她們問了。
陸少羽看向對面的邢佳詩。
邢佳詩突然覺得臉頰發燙。
他……
為了幫她，是不是犧牲太大了？
與其用這個方法，還不如嚇唬一下邢家的人，讓別人都覺得邢家得罪了陸家，當然也就沒有人敢娶邢家的女兒了。
只是這樣一來，邢家其他的兒女就可憐了，因為這件事情會受到連累。
陸少羽淡道：“我為什么一定是來替別人求親的？”
“那大人此行是……”
“我不能為自己求親嗎？”陸少羽說道，“我本來是想讓我娘來的，但是我娘忙得不見人影，找不著她。我爹嘛，此時在處理一個案子，也騰不開手。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帶著媒人親自上門求娶，這樣也算是表示了我的誠意。”
他一提，眾人才發現旁邊有個媒人。只是那個媒人顯然也是懵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要來求親？不知道大人看上了哪個姑娘？”邢老夫人急切地問道。
要是真能攀上陸家，哪怕是做個妾室，那也是好的啊！
“五姑娘。”
這幾個字從那俊美的青年嘴里說出來，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
哪怕是那些婢女，她們的眼里也滿是羨慕，恨不得取代邢佳詩答應下來，哪怕只是做小陸大人的妾室或者丫鬟，她們也甘愿。
邢佳詩的臉頰燙得仿佛快要燒起來了。
邢老夫人愣住了。
她震驚地看著邢佳詩。
華二夫人的表情耐人尋味。
陸少羽淡道：“邢家今日有客？莫不是本官來得不是時候？”
“不不，小陸大人是貴客，你什么時候來都是時候。”邢老夫人說道。
“那五姑娘這是有親事了？”
“沒有，還沒有。”邢老夫人看向華二夫人，表情有些糾結，不過沒有糾結很久，馬上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華家與陸家沒得比。就算得罪了華家，為了陸家也是值得的。
“說來也是巧了。”華二夫人笑道，“我也是來邢家求親的。”
“是嗎？不知道華二夫人求娶的是哪位姑娘？”陸少羽淡淡地說道。
別看陸少羽年紀不大，但是那壓迫感比他爹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是四姑娘了。”華二夫人說道，“雖然我們也很喜歡五姑娘，很希望有五姑娘這樣的兒媳婦，但是五姑娘說自己已經有心上人，我們哪敢拆散那么一樁好姻緣？”
邢老夫人臉色難看。
華二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她說出這番話，那不是讓陸少羽以為邢佳詩不守婦道，在外面與野男人不清不楚嗎？
要是陸少羽當真了，這門好親事怕是就要黃了。
華二夫人真是好卑鄙的手段，她求娶不成，就要毀了邢家與陸家的好姻緣。
沒錯！
華二夫人就是故意的。
剛才邢家已經答應了她的求娶，但是陸家一來，她們馬上變卦，這讓她的心里很不爽。
雖然她知道要是換作是她，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然而，作為華府的二夫人，她還沒有吃過這種虧，當然要討回來。
要是陸少羽聽了她的話，極有可能反悔。就算不反悔，還是執意要娶邢五，以后也會留下一個疙瘩。反正，她就是不想讓邢五好過。
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還拒他們華家的求婚，誰給她的臉面？
邢家這樣的破落戶，他們華家能看上她就不錯了，還讓她做嫡妻，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看來五小姐還沒有忘記與我的約定。”陸少羽說道，“當初本官說過，只要五小姐愿意，本官愿意娶她為妻。”
“難道小五說的那個人是……”邢二夫人捂著嘴，滿臉的不可思議。
她的眼里閃過嫉恨的神色。
為什么大房的女人有這么好的運氣？
邢佳詩還真是像她娘一樣會勾男人。
邢家幾個男人之中，邢家大爺是最癡情的，不僅沒有納妾，而且對妻兒寵愛有加。如今，邢佳詩居然攀上了陸家，簡直比她娘還會勾搭男人。
邢佳詩不知道陸少羽想做什么，此時不敢反駁他的話，只有順著他。
不過，她一直在暗中朝他使眼色，無聲地問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沒有提前彩排一下？
陸少羽裝作沒有看見她的眼神。
他看向旁邊的媒人。
媒人立馬收到信號，對邢老夫人笑著說道：“小陸大人與貴府的五小姐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老夫人覺得怎么樣？”
“好，好……”除了一個好字，她已經激動得說不出別的話來。
“祖母，我與小陸大人有幾句話想說。”邢佳詩說完，對陸少羽說道，“小陸大人，借一步說話。”
陸少羽說道：“好。”
邢佳詩帶著陸少羽走到偏僻的角落，問道：“大人，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這樣是不是犧牲太大了？外面的人會誤會的。”
“我還以為你會怪我有損你的名節。”陸少羽說道。
“怎么會？我擔心的是有損你的名節。”邢佳詩說道，“我大不了一走了之，大人你呢？”
“你覺得我爹娘怎么樣？”陸少羽問。
“很好。”陸王就不說了，這樣的人物她沒有資格接觸，但是陸王妃是頂頂好的人。
“我爹娘這么好的人，最近也開始催婚了。另外，外面的蒼蠅蚊子越來越多，我實在是煩了。正好你也有這方面的困擾，我就想著干脆合作一下，說不定能一次性解決我們兩人的問題。”陸少羽說道，“你喜歡自由，而這世間再沒有比陸家更自由的地方。”
邢佳詩瞪大眼睛：“大人，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嫁到陸家，沒人約束你，而我也需要一個名義上的陸少夫人。”陸少羽說道，“你考慮一下，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絕我的提親。你拒了我的提親，就是得罪了陸家，邢家肯定會想辦法把你趕走，這樣也算是解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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