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霓裳鐵衣曲 > 第兩百六十六章 孔方兄
  “那是自然,這軍營就是個樣子!”王文佐笑道:“我原本打算在百濟建七八十個像這樣的莊園,作為我們的根基!”

  “七八十個這樣的莊園?”張君巖此時已經有些麻木了,他撓了撓后腦勺:“三郎,這可不是一張嘴就行的,若要建莊園,光有田土可不夠,還得有人、有錢、有器具、有牲口,有糧食,少一樣都不行的!”

  “不錯,這些我都有辦法!”王文佐攤開雙手:“人,百濟多得是流民、還有倭人降兵,就說把老弱傷病淘汰下來;農具可以用繳獲的軍器融化打制;牲口和糧食可以從俘獲中拿。現在最要緊的是要乘著眼下剛剛仗打完,諸事尚未上軌道,也沒有成規可遵循的時候把事情都辦成了。只要成了既成事實就不用怕了,無論接下來有什么麻煩都可以見招拆招了。”

  屋內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凝神傾聽王文佐的話。他們清楚王文佐方才說的那些舉動每一件都非常危險,隨便那一條惹上了都是殺頭的罪過,但若是做成了收益也是極其驚人,兩相權衡之下,心中不禁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三郎,你方才說的那些可都觸犯了軍律呀!”張君巖低聲道。

  “所以我說要乘著諸事尚未上軌道,沒有成規可遵循的時候把一切都辦成了!”王文佐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上頭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不錯!”元驁烈笑道:“大伙兒流血流汗把仗打贏了,其他的就都是無關緊要的旁枝細節,若是哪個軍吏這時候不開眼,背后被人捅一刀也不奇怪!”

  “最多拿點好處送過去就是了!”沈法僧笑道:“每人送個一百貫、兩百貫,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這么干是危險,可咱們渡海來百濟就不危險了?死人堆里爬出來,也就給個勛官,十幾匹絹、二三十貫錢、幾十畝永業田,為了這點玩意大伙兒都愿意拿性命去賭,三郎這么大的好處,便是一死也值了!”

  “對!”

  “死了也值了,何況未必死呢!”

  屋內的氣氛變得炙熱起來,每個人都揮舞著胳膊,大聲發言。戰爭把每個人的心打磨的如黑曜石一般,貪婪、無所畏懼、剛強,死亡和危險是沒法把他們嚇倒的。

  “諸位,諸位!”崔弘度高聲大喝,聲音在屋內回蕩:“三郎說的很有道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由他來當頭,我第一個舉手支持,他曾經帶著我們渡過了更大的難關,我相信這一次他依然能做到!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三郎必須前往長安,我沒有自信能代替他把事情做好!”說到這里,他后退了一步,讓出自己的椅子,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如果有誰覺得自己可以,那我可以支持他,但我不行!”

  屋內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張空出的椅子上,有人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但卻又不敢上前,屋中的氣氛頓時僵住了。

  “這張椅子既然弘度不想坐,那就暫且空著吧!”王文佐的聲音有些疲乏:“去長安的事情我會盡量拖延幾日,都做些準備。你們誰想坐這個位置,都可以來找我!”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王文佐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他最多只在困乏的受不了的時候,隨便找個地方躺一會兒,為了避免睡得太久,他還讓桑丘在半個時辰后把他叫醒,然后用冷水洗臉后繼續,吃飯也只是隨便對付兩口。他沒有責怪任何人,只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就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砰砰砰!

  “進來吧!”王文佐頭也不抬,伏案疾書:“待辦的事情放在書案右手邊!”

  “三郎,其實你不必這么辛苦的!”

  王文佐驚訝的抬起頭,看到崔弘度站在自己面前,眼圈發黑,皮膚暗淡,神色疲憊。

  “你這是怎么了?”王文佐站起身來:“怎么成了這樣子?”

  “三郎你還說我,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崔弘度面露苦笑:“其實你真的不用這么辛苦,兄弟們在百濟已經得到的夠多了,每個人都很滿意,真的,非常滿意!”

  “這不是滿意不滿意的事情!”王文佐指了指一旁的墊子,示意崔弘度坐下:“弘度,你以為我這么辛苦只是為了那幾萬貫,幾十萬貫錢財嗎?”

  “難道不是嗎?”崔弘度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去,他這幾日也是不好受,前思后想自己當時那么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畢竟王文佐將如此大事托付給自己,自己卻出言推辭,說句不識好歹也不為過,可這擔子著實太重,自己接過來被壓死事小,牽連了其他人可就事大了。

  王文佐見狀,如何不知道崔弘度心里想的什么,搖頭嘆了口氣:“我問你,這錢是什么?”

  “錢是什么?”崔弘度聞言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錢就是錢,他搖了搖頭:“貴重之物?我也不知道,你說錢是什么?”

  “外圓內方的帶孔銅片,鑄著文字輪郭,可以換所有東西,每個人都喜歡它,想擁有它,可惜如愿之人少之又少。”王文佐取出一枚貞觀通寶來,用大拇指將其彈到半空中,伸手將其接住:“照我看來,錢就是權力!”

  “錢是權力?”崔弘度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倒是新鮮,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是嗎?有了錢你就能讓別人按照你的意愿行事,有了錢你也可以不再服從別人的命令,隨心所欲,錢不就是權力嗎?”

  “這個好像未必吧?”崔弘度問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確實世間人多愛錢財,但總有廉潔之士不愛錢財,你如何用錢財讓其聽命于你?至于后者就更不是了,你縱如鄧通之富,天子一聲令下,你也只有頓首乞命的份,這錢是禍害,又是什么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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