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霓裳鐵衣曲 > 第兩百五十八章 夜宴
  “好!”王文佐道:“你告訴黑齒常之,找到了遲受信,這件事情就有了了結,百濟就太平了!”

  “是,這件事情就有了了結,百濟就太平了!”使者大聲重復了一遍王文佐的話,又磕了個頭,起身倒退了六七步,方才轉身離開。

  “參軍!”元驁烈笑道:“回大唐后你有什么打算?”

  “回大唐?”王文佐笑了笑:“現在提這個還太早,照我看百濟這邊的事情沒這么容易了結!”

  王文佐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直到第三天的傍晚,黑齒常之那邊也沒有找到遲受信的尸體,隨著時間的流逝,找到尸體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了,王文佐能夠想象黑齒常之、物部連熊、守君大石這幾人此時心情,肯定又是惶恐又是焦急,但他也沒有辦法,身為一軍之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逼部下,一定要有個結果。

  “參軍!”黑齒常之面色苦澀:“我已經下令全力搜索,物部連熊和守君大石也數日沒有休息了,但是——”

  “但還是沒有找到遲受信?”王文佐打斷了黑齒常之的話頭:“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嘛?”

  “是的!”黑齒常之深深吸了口氣:“我已經將俘虜們分開來嚴加拷問,那天夜里的確遲受信出城了,也指揮夜襲了,但在混戰中失蹤了!”

  “失蹤了?”王文佐笑了笑:“你現在也不說他死在夜襲中了?”

  “是的!”黑齒常之嘆了口氣:“到現在也沒找到尸體,看來他逃走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山城周圍地形很復雜,他對這里的地形又很熟悉,又是夜里,通過某條我們不知道的道路逃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王文佐站起身來,身著盔甲的他腳步沉重,黑齒常之低下頭,他心里已經做好了接受任何懲罰的準備,憑心而論,這位王參軍不是個待下嚴苛的人,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要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么懲罰。

  “你對遲受信的樣貌身材熟悉嗎?”

  “很熟悉,在泗沘城陷落之前我就認識他了。”

  “那很好,你在百濟人的尸首中找一具和他身材外貌很相似的,然后把他的頭割下來!”

  “啊?”黑齒常之驚愕的抬起頭,盯著王文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里有兩千人,在兩千人中找一個和他容貌相近的人應該不難吧?即便有些許不同,但人死了之后本來容貌就會有變化,眼下天氣又很熱,應該沒人能辨認真假,對不?”

  “是,是!”黑齒常之本能的應了兩聲,旋即才發現不對:“可,可這不是欺騙嗎?”

  “欺騙?我欺騙誰了?”王文佐冷笑道:“周留城和任存城都已經被攻陷了,城中守兵都死了,守將遲受信殉城,這難道有什么不對嗎?即便以后有人自稱自己是遲受信,那也是冒稱,也只能是冒稱,對不對?”

  “對,對!”聽到這里,黑齒常之也明白了王文佐的意思,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那末將馬上去處置!”

  “等一下!”王文佐叫住黑齒常之:“現在還是白天,等天黑后再拿出來,還有,物部連熊和守君大石他們兩個就不用知道這么多了,明白了嗎?”

  “末將明白!”

  “嗯,去吧!”王文佐揮了揮手,看著黑齒常之的背影被簾幕遮擋住,他長長的出了口氣。打贏一場戰斗不難,但結束一場戰爭可就不容易了,歷史上連戰連勝,一直贏下去,但始終結束不了戰爭,最后整個帝國被拖垮的例子可不少。從蘇定方攻破泗沘城,征服百濟算起,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年,在這三年時間里,百濟百姓顛沛流離、少壯死鋒鏑,老弱填溝壑,府庫虛耗,而一旁虎視眈眈的鄰國新羅卻日益強大,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大唐河北山東民夫子弟用血汗性命換來的土地可不是替新羅人做嫁衣的。除此之外,王文佐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已經積累了足夠的軍功和聲望,現在就是把這些東西換成實際好處的時候了,要是繼續打下去,萬一那天朝廷一紙詔書把劉仁愿調走了,換了個人來當主官,新官不理舊賬,王文佐原先的功勞情分可就都白費了。

  “桑丘!”

  “老爺有什么吩咐!”桑丘進了帳篷,向王文佐深深鞠躬。

  “你還記得我讓你和袁飛募集民夫的事情嗎?”

  “記得!”桑丘道:“您還有什么事情讓他們做嗎?”

  “不,仗已經打完了,也沒有什么事情了!”王文佐笑道:“此番取勝多虧了他們的效力,你現在去山下大營,告訴民夫的首領們。三天后我要舉辦酒宴,好好感謝他們!”

  三日后夜里,山下唐軍營地。

  中軍大帳的四周的帷幕,今晚都已經被卷起,月光隨之進入帳內。三個石砌大火坑里,烈焰高高騰躍,離地十尺,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美酒的氣息,當王文佐一行人進來時,帳篷里已經是人聲鼎沸,兩旁的坐墊上坐滿了這些平日里地位較低,沒有資格參加酒宴的人。當王文佐穿過外間的營門時,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百濟人對他不斷贏得的勝利竊竊私語,艷羨著始終不變的好運,以及他的仁慈和慷慨。

  王文佐無法完全聽清他們說的內容,但有一句話清晰無比:“將軍、戰無不勝的將軍!”成百上千張嘴異口同聲的呼喊。

  笛子、伽倻琴、手鼓的聲音響徹夜空,低矮的桌子上擺滿菜肴、盤子里有栗、棗堆得老高,還有大塊大塊的肉,摻雜著堅果的粟米飯,巫女們靈動舞蹈、穿梭期間,不少人已經被酒漿灌的迷迷糊糊了,但沒人敢吵罵爭執。

  王文佐坐上當中的位置,袁飛和桑丘盤腿坐在他的腳邊,沈法僧、賀拔雍也坐在右邊的位置,王文佐目光掃過帳內眾人,試圖找個熟悉的面孔,但幾分鐘后放棄了,他目光所及都是一張張黑色的眼睛,古銅色面膛,頭發蓬亂,衣衫破舊,神情局促,看來他們過去并沒有什么機會參與這樣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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