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皇帝難以置信的重復：“汝南郡王……”
竟然是那個孩子……
在他印象里，謝景策還是那個因為十年前被送去盛景當質子，回來以后便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孩子。
皇帝給了他親封的稱號用以彌補，可誰都知道這本質上沒有任何意義，回周朝以后的謝景策被看不起，被輕視，沒有任何人把他放在眼里。
雖說在交流會上謝景策展現出了一點價值，可比起他那些攪弄風云的兒子們還是沒什么威脅——就連突然從自己封地回京的宣王似乎都比謝景策危險一點。
可事實就是，在現在這種混亂至極的情況下，發現了皇后和太子的陰謀且有能力安插人進來的人就是所有人都不甚在意的汝南郡王。
皇帝自己也從來沒有真的把這個外甥放在心上過，當初鎮北侯將兵權上交時他隱約察覺到下頭幾個皇子的爭斗逐漸失控，北府軍給誰都不能給他們，便隨手給了謝景策。
聽孟振鷺的意思，他現在已經在嘗試調動這支隊伍，從京城的開始，一點點將這股力量全都拿到自己手上。
皇帝神色有些怔忪。
從某個方面來看，他一直看不起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變成了一個有能力身陷囹圄的自己救出來的、心里深沉的潛伏者，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比他失控了的兒子們還要危險。
可現在的情況卻讓他不得不依賴這個危險分子。
于是皇帝咬了咬牙，做下決定。
“朕……有一支龍虎衛，人數大約有五千，身手不俗且配備有最精良的裝備。除了龍符之外不受任何人調遣，也無人知曉。”他虛弱的說：“龍符就在御書房的暗格里，那個暗格……蘇廣勝知道。”
自從小林子調到御前伺候，便無人再見過蘇公公，有人說蘇公公是去養病了，可如今這人是死是活……沒人說的準。
孟振鷺微微擰起眉頭，覺得有點難辦。
皇帝看著他，向來高高在上的目光在如今階下囚的境地中變得暗淡，甚至帶著懇求，他說：“務必保護好貴妃，朕……會盡量裝的像一點。”
“蘇公公如今怕是兇多吉少，御書房里的龍符不好尋。”孟振鷺如實說道：“除了蘇公公，還有其他人知道位置嗎？”
皇帝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什么，殿外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雖說如今還愿意留在龍臨殿伺候的宮人已經很少了，但總得有人照顧病弱的天子。
二人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正因為如此那點響聲也就格外明顯。
帳外有個端著承盤的模糊身影，看衣裳應當是個內侍，身形不高且瘦弱，站在那里不知道聽了多久。
發覺里頭的人聲戛然而止，那內侍轉身想走，卻在下一秒被人用銀針頂住了喉管。
這種時候了，放著藥碗的承盤倒是還沒脫手，那個內侍仰起了頭，閉著眼睛害怕的聲音都在顫：“放……放過我……”
孟振鷺冷笑一聲：“都聽到什么了？”
發現了秘密的人是要死的，在深宮神不知鬼不覺做掉一個人太簡單了。
“貴，貴妃娘娘有孕……陛下清醒過來……”
看樣子是全聽見了。
孟振鷺磨了磨牙：“你倒是實誠。”
“奴婢知道龍符在什么地方。”那白凈的圓臉小太監主動道：“奴婢名叫小全子，一條賤命是貴妃娘娘救下的，大人若是相信奴婢，這活兒便交給我來辦。”
“奴婢絕對不會背叛娘娘。”
孟振鷺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卻仍是將信將疑：“我憑什么信任你？若你此番話只是為了保命呢？”
小全子深吸一口氣，輕聲道：“若是奴婢敢泄密，這會兒就已經喊開了。”
“你這小太監，倒是膽子大。”孟振鷺被他氣笑了：“你想試試是你喊的快還是我的針快？”
“奴婢絕無此意。”小全子能從底下摸爬滾打到現在，靠的就是機靈和識時務，他想了想，道：“您若是不信我，總該信鎮北侯府的寧大姑娘，她認得我，您可以給我喂毒藥，確定了我值得信任再解毒。”
他方才聽到了汝南郡王的名字，而寧大姑娘是汝南郡王的未婚妻，將懷了皇嗣的貴妃娘娘轉移是她一手辦的，說明她肯定也知曉此事。
孟振鷺覺得有理，從隨身的藥瓶里挑出一顆黑色的苦藥丸捏碎了給他喂下，然后把人放開。
小全子咽了咽唾沫，端著承盤若無其事的靠近皇帳：“陛下，該喝藥了。”
“您還記得奴婢嗎？奴婢是小全子。”他低聲道：“往后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訴我。”
當年貴妃娘娘救他一命，如今他自當結草銜環，重報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