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站在玻璃落地窗前,后花園的情況一覽無遺。
庭院里，傅以行正和江蕁咬耳朵,低聲說著什么。江蕁似是被氣到了,打了他一下。
但傅以行很快把她哄好，兩人并排坐在一塊,一起烤食物。
江蕁臉上沾上了什么東西，傅以行伸出手，動作溫柔地替她擦掉。
江菱的嘴角微微向上翹。
周予言走過來,停在她的身后：“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
夜漸漸深了。
天幕濃稠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月影疏斜,銀紗般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落了一院子。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一片葉子搖搖墜落，飄落到燒烤架上。
燒烤架子上的炭火已熄滅。
江蕁和江菱聊得正在興頭上，也沒留意盛在碟子里的食物早已冰涼。
夜深天涼，傅以行默不作聲地脫下風衣，披到她的身上。
江蕁停下,看他一眼。
被他一打斷,也忘了要說什么。
她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驚訝說：“已經十點了,都這么晚了嗎？”
“蕁蕁,我們也好久也沒見面了,難得有機會,不如今晚留下來過夜？”江菱笑著提議，“我們姐妹倆也可以多說會悄悄話。”
江蕁笑著答應：“好啊，”
傅以行和周予言同時一怔。
抬眼間，周予言朝傅以行使了個眼色。
傅以行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摟住江蕁的肩膀，帶著她往外走。
江蕁不解：“傅以行，你干嘛？”
“夫人，今天是姐夫的生日，還是給他們留點私人空間。”傅以行面不改色地提醒，“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吧。”
江菱回過頭，朝周予言一挑眉，笑容溫柔：“予言，你不是說，你晚上還有個重要的視頻會議要開的嗎？”
周予言說：“臨時取消了。”
“是嗎？”江菱又笑了下，不置可否。
江蕁看在眼里，心里了然，于是說：“姐姐，今天還是不打擾你和姐夫了，以后還會有機會。我們先回去了。”
江菱用耐心尋味的眼神看周予言一眼，又對她微笑：“那好，你們路上小心。”
***
車停在別墅外的停車位上。
晚上十點的別墅區格外安靜，路燈把前方的林蔭小道映得更加幽寂。偶爾有車輛來往，也僅僅維持了片刻，便又沉入到寧靜中。
兩人一路并肩走出大門。
身后的電動門剛關上，江蕁忽然停下腳步：“啊，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傅以行看向她：“什么事？”
江蕁回頭：“秦學長讓我幫他跟姐夫說一聲生日快樂，我忘記了。”
傅以行頓步，輕哂了聲，語氣很淡：“你那位秦學長這么沒誠意嗎？連生日祝賀都不親自說，需要你替他轉達？”
江蕁不想接他的話茬，視線在周圍一掃，看到在別墅外形影單只的江蕤。
他正握著手機，低頭在看。
她走了過去：“小蕤，還沒走？需要送你回去嗎？”
江蕤抬起頭，目光越過她，與傅以行對視一眼，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車。”
江蕁問：“那你叫車了嗎？”
“剛叫……”
江蕁往他手機屏幕掃了眼。
江蕤剛下訂單，但現在還無人接單，下方是系統的溫馨提示——
“您前面還有368位乘客排隊，車輛預計3小時后到達……”
江蕤連忙關掉打車軟件，手忙腳亂地往前翻：“我還是喊我經紀人過來接我吧。”
“這么晚了，你要等到什么時候。”
傅以行走過來，淡聲說：“上車吧。”
江蕤向江蕁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蕁回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江蕤：“……”
“那謝謝姐夫了。”他只好硬著頭皮說。
傅以行笑了下，深長道：“不客氣，上回送過你，剛好也順路。”
江蕤想起上回故意讓他繞路的事，頓時冷汗直冒。
“來吧。”江蕁拍拍他的肩膀，替他解圍說：“我和你一起坐后邊吧。”
似乎是想起上次的經歷，又接收到傅以行的眼神，江蕤頓時一個激靈：“不，不用了，姐，我可以自己做，你坐副駕駛就好。”
他朝車跑了過去，特別自覺地拉開后座的門，進去后，“砰”地關上，不給江蕁進來的機會。
江蕁既無奈又好笑，轉頭看向傅以行。
傅以行若無其事般拉開車門，坦然對上她的視線：“走吧。”
江蕁看他一眼，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
車子離開別墅區，駛入主路，沒入夜色中。
兩側路燈與景物紛紛往后退去，入夜后，這一片地帶都很幽靜。
十多分鐘后，車子終于回到城區里，街道兩旁景物也變得繁華熱鬧。
一路上，江蕤一直緘口不言。
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連電臺都沒有打開，在緘默的環境里，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途徑紅綠燈時，江蕤偷偷抬眼，往前排的座位瞄了一眼。
路燈透過車窗探照進來，映照著傅以行的臉，顯得格外冷冽深沉。
江蕤又迅速撤回視線，留意窗外的情況。
很快，車速減慢，他居住的小區近在眼前。
江蕤暗松了一口氣，說出了上車后的第一句話。
“姐夫，就送到前面那可以了。”
傅以行透過后視鏡看他一眼，問：“不用進去嗎？”
“不用了不用了，這么晚了，你和姐趕緊回家吧。我先走了。”
車剛停下，江蕤便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一溜煙似的跑掉了。
過了會，江蕁收到了一條微信——
江蕤給她發了一張意味深長的表情包。
江蕤：【我太難了.jpg】
她一刷新，發現他的朋友圈也在幾秒鐘前更新了——
“今天竟然同時知道了兩個可怕的秘密，我會不會被滅口？QAQ”
底下配了一張幾只小黃雞抱作一團瑟瑟發抖的表情包。
很快有共同的好友評論——
張圓圓：【弟弟，你這是怎么了？】
但江蕤沒有回復。
江蕁啞然失笑。
片刻后，她收起手機，看向傅以行：“你就別嚇唬小蕤了，他膽子本來就小。”
車子重新回到主干道上，傅以行一直注意著前面的路況。
“我怎么嚇唬他了？”
“還沒有嗎？”江蕁反問他，“今天你和姐夫是怎么回事？”
“我是真心誠意關心他。”他輕哂了聲，補充，“不像姐夫。”
江蕁沒好氣地說：“這也好較勁的嗎？”
想到什么，她又問：“除了我爸那事，今天姐姐還和你談了什么？”
傅以行盯著路況，語氣平靜：“今天你姐姐問我，你為什么要和我結婚。”
江蕁心頭一跳，立刻坐直身子：“那你怎么說的？”
“我什么也沒說。”
“那還好。”江蕁放下心來，嘴角上揚，“算你識相。”
傅以行又瞥她一眼，說：“今天心情不錯？”
江蕁笑著說：“知道姐姐過好，我就放心了。”
傅以行狀似不經意地微博：“那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么樣？”
江蕁微微一怔。她仔細想了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你今天除了行為幼稚些，表現還算不錯。”
傅以行又問：“今天你沒在你姐姐和堂弟面前反駁我，那是不是代表原諒我了？”
“那——”
江蕁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掐斷了話。
差點就被他鉆了空子。
“傅總，我看你想得還挺美的。”江蕁盯著他的側臉，“那按照你的邏輯，你和姐夫認識，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今天在小蕤面前暴露身份的事情是你故意為之？”
傅以行語氣波瀾不驚：“今天只是意外，我沒必要大費周章這么做。”說著又看她一眼，“我們的打賭還沒開始，這樣對我有什么好處？”
江蕁找不到他話里的漏洞，只好強調：“反正，你的原諒進度條還沒滿。”
傅以行短促地輕笑了下，岔開話題：“說起打賭的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們公司的策劃案，下周就要過驗收了。江總，你準備好了嗎？”
江蕁收回視線，矜持地坐好，也直視前方：“不用你提醒，我們一直都有做準備。”
“那就好。”
說話間，車子已駛入星瀾花園。很快，車速慢下，平穩地停下來。
傅以行拉起手剎，忽然轉頭，問她。
“那表現好了，是不是也應該有點獎勵？”
江蕁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身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吻已經落到了她的唇邊上。
她微微睜大眼睛，心跳頓然失序。
***
周一，逆風傳媒進入了兵荒馬亂的狀態。
君澤集團的策劃案進入到尾聲，這周需要過驗收，不得不謹慎。
隨著君澤集團驗收負責人在策劃方案驗收單上簽下名字，塵埃落定。
江蕁的心頭大石終于放下。
把驗收單收入文件夾，張圓圓努力按捺著心底的激動，低聲說：“江總，太好了，終于過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直盯著電梯間的方向，神情也突然變得謹慎。
江蕁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傅以行一行正向這邊走來。
江蕁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迎著對方的視線，淡定地問：“傅總怎么有空過來？”
“我剛到這層開會，想起策劃方案驗收的事，就過來看看。”
傅以行在她面前停下，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江總，我剛聽說了，恭喜你們的策劃方案通過驗收。”
江蕁盯著他的手看了兩秒，握了上去，微微一笑。
“謝謝。”
松開手，江蕁保持著公式化的微笑：“我們還有其他事，先走一步了。”
傅以行稍稍挑眉：“慢走。”
與他擦肩而過時，江蕁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那么傅總，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賭約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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