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行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一圈,嘴角挑起若有似無的笑：“你是來參加家庭聚會的嗎？那就沒錯。”
江蕤又是一頓，警惕地瞪著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低頭看向手機。
導航目的地與自己坐標重合,的確是這里沒錯。
但他不敢輕舉妄動,仍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人無聲對峙著，當然只是江蕤單方面。
“不進來嗎？”傅以行挑眉。
見他沒有回應,傅以行返回屋里。他剛轉身，就碰上從里面出來的江蕁。
“是誰來了？”她說著，往他身后瞥去,“怎么還不進來？”
沒想到這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江蕤。
她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小蕤？”
江蕤卻是松了一口氣,連忙小跑過去。
從傅以行身邊繞過時,時還特意看他一眼。
他跑到江蕁身邊，壓低聲音：“姐，我沒找錯地方吧？是這個地址嗎？”
“江菱姐給我的地址導航過來是這里，這里就是菱姐夫家吧？”
三連發問強行扯回她的思緒。
江蕁緩慢地從僵硬的狀態回過神，心臟亂跳不止。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瞞不住了。
她扭頭看向傅以行。
傅以行目光坦然地回視，眉眼帶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姐姐？”
江蕁收回視線,聲音聽不出情緒：“進來再說。”
江蕤點下頭,跟在她身后進了屋。
看到客廳里的周予言,他連忙揚起笑容：“姐夫,生日快……”他目光落到他的腿上,愣了下,“樂。”
“謝謝。”周予言臉色從容。”
但只過了片刻,江蕤便回過神，把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遞過去：“這是生日禮物。”
周予言接過，淡聲說：“隨便坐，不用客氣。”
江蕤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又拘謹地點了下頭。
目送他走開，江蕤揉了下眼睛，自言自語：“我沒睡醒嗎？”
他無意間回頭，竟發現傅以行也跟著進來，還順手關上大門。
“姐，這家伙怎么在這？”江蕤警戒地瞪著他，幾步湊到江蕁身邊，小聲地問，“他是過來和菱姐夫談合作的嗎？還是知道你在這里，故意跑過來的呀？”
江蕁沒有接話，一直強作鎮定地看向別處，但是那天的羞恥感頭又不受控制地再次涌現。
江蕤正奇怪，余光瞥見江菱從里屋出來。
江菱走過來，微笑說：“小蕤來了。”
她忽地一怔，敏銳察覺到客廳氣氛的不對勁，“發生什么事了？”
江蕁快步走過去，語氣焦急：“姐姐，你把小蕤也喊來了？”
“對的，今天是我們幾個的家庭小聚會……”
江菱忽地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嗎？”
江蕁一言難盡，最后艱難地點了下頭。
江蕤被忽略在一旁，看著兩位正在低聲私語的姐姐，心里迷惑極了。
直到傅以行遞過來一瓶可樂：“要喝飲料嗎？”
“謝，謝謝。”江蕤下意識接過。
可樂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冰涼得很，冰塊似的罐身貼到手掌上，頓時讓他精神一震。
周予言走過來，目光落到那罐可樂上：“傅總，這里好像是我家吧？”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傅以行勾起唇角，“剛剛周總不是還讓我自己拿嗎？”
江蕤轉向傅以行：“傅總，您這話說得不對吧？”
沒有從江蕁那得到答案，他也不客氣：“而且，您怎么還在這？”
傅以行挑眉：“我不應該在這里嗎？”
“今天是我們的家庭聚會，您一個外人，不是太好吧？”他意有所指，“今天可是休息日，你就算有合作要談，也不應該挑這時候。”
看到江蕁和江菱說完話，向他們這邊走來，江蕤又故意提高聲音：“姐姐，姐夫人呢？”
他向四處張望：“江菱姐不是說，今天姐夫也來嗎？怎么沒見人？”
江蕁腳步一頓，面色尷尬地把臉轉向別處。
沒人說話，客廳里寂靜了一瞬。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他。
江蕤一瞬間只覺得芒刺在背。
“怎……怎么了？我說錯……”
他再遲鈍，也察覺帶不對勁。幾秒后，他緩慢地轉頭看向傅以行，后者朝他淡然一笑。
江蕤仔細地回味了下眾人的對話。
不好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思潮。
他瞪大了眼睛，一陣天暈地旋：“不，不會吧？”
“難道姐夫就是——”
傅以行扯開嘴角，無聲一笑，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
江蕤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感到三觀受到了嚴重的沖擊。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手腳都麻木了，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身體一樣。
他像木頭人一樣，轉過身，語速飛快：“姐，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反正禮物也送到了，要不我先回去吧。”
說著又迅速轉身，拔腿要跑。
江蕁和江菱同時出聲：“不行，你要留下來。”
“好，好吧。”
江蕤把腳收回，像只膽小的鵪鶉一樣縮了回去。
他忐忑不安地待了幾秒，又跑到江蕁身邊，焦慮地問：“姐，怎么辦怎么辦？”
“我上次還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了一堆話，我是不是要完了。”
江蕁背對著傅以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擠出個笑：“你問我，我怎么知道。不過應該沒事，他上次還說要送你一套游戲。你先在客廳坐會，餐廳還沒有收拾好。”
“哎姐——”
江蕤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可憐，站在原地。
傅以行若無其事一般，跟上江蕁的腳步，注視著她，語氣輕柔地問：“需要幫忙嗎？”
江蕁腳步一停，轉過身，對他使了個制止的眼神：“不用了，你回廚房忙吧。”
“好。”傅以行神色自若，進廚房前又看了江蕤一眼，溫和地笑，“小蕤，就要開飯了，能過來幫下忙嗎？”
江蕤條件反射：“啊，好，好。”
他戰戰兢兢地一樣跟著傅以行進了廚房，不時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
“小蕤，幫我拿一下盤子。”
“好。”傅以行吩咐什么，江蕤都乖巧得照做。
周予言走進廚房，看兩人相處融洽的模樣，直言不諱：“傅總，弟弟是來做客的，你這么使喚他，你好意思嗎？”
“周總這話就不對了。”
傅以行面不改色：“我和小蕤感情很好，還一起喝過酒打過游戲。不像周總，連一瓶可樂都斤斤計較。”
周予言輕嗤一聲：“真看不出來傅總還有這閑情逸致。”
他一頓，語氣嘲諷：“和傅總比起來，論偷換概念，我的確自愧不如。”
江蕤：“……”
他尷尬得腳趾頭都繃緊了。
傅以行置若罔聞，忽略他的話：“小蕤，幫忙拿幾個碟子。”
“啊，好的。”江蕤回過神。
周予言關了火，揭開鍋蓋，不急不緩地說：“小蕤，我這邊更急，可以幫我拿個勺子過來嗎？”
傅以行說：“周總，事情先后有序，是我先請小蕤幫忙的。”
“那又怎樣？”
話語之間夾槍帶棒。
江蕤再遲鈍，也聽出兩人的不對盤。
這兩人壓根就不是要幫忙。
此時的他就像夾心餅里的陷，被夾在兩人之間，不知所措。
江蕤：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眼巴巴地看向玻璃門外，可是，完全看不見兩位姐姐的身影。
誰來救救他這個小可憐？
***
好端端的一次家庭聚會，卻是暗潮洶涌。
直到坐到餐桌前，江蕤仍有些回不過神。
江蕁心里也不自在，但反應倒也沒他這般劇烈。她看出江蕤的走神，于是湊近傅以行問：“你在廚房里和小蕤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只是請他幫了下忙。”傅以行若無其事地給她夾了只雞翅，語氣淡定。
感受到她強烈的目光，他挑了下眉，又補充：“今天的事，完全和我無關吧？”
江蕁：“……”
傅以行又說：“可以幫我夾下排骨嗎？”
江蕁看向餐桌。
他坐在她的左側，而紅燒排骨放在她右手側靠邊的地方，的確離得遠。
江蕁隨手夾了塊扔他碗里，低聲道：“你別轉移話題。”
周予言看著兩人互動，默不作聲。
幾秒后，轉向江蕤，問：“弟弟怎么不吃？”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江蕤。
江菱注意到他什么也沒夾，不由問：“菜不合口味嗎？”
周予言淡聲說：“不用拘謹，就當你自己家。”
江蕤猛地回過神，擠出僵硬的笑容：“也，也不是拘謹，就是看到你們一對對的，就我一個人，覺得有點不自在。”
他說著，隨便夾了一只雞翅。
他向來愛好美食，今天這一桌菜式也很豐富，幾乎都是他喜歡吃的，味道也出乎意料的好吃。
可是面對這么一桌美食，他一直如坐針氈，始終提不起胃口。
傅以行笑了笑：“是這樣嗎？說起來，小蕤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有女朋友了嗎？”
啪噠。
他手一抖，雞翅從筷子間溜走，掉落到碗里。
江蕤抬起頭，僵硬地笑了下：“姐夫，我們公司有規定，藝人在合同期內不能談戀愛。”
“那有興趣轉型嗎？”傅以行隨口問，“華鋒影業的CEO是我過年的好友，如果有意向，我可以幫你介紹。”
周予言輕蔑地說：“傅總，這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我們集團旗下就有影視公司，弟弟如果愿意，可以過來我們這。公司可以成立為你專屬服務的部門，專門為你打造一套轉型計劃。”
江蕤心頭一顫，趕緊打斷：“姐夫，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頂著兩道極有壓迫感的視線，硬著頭皮說：“但暫時不用了，現在的狀況挺好的，公司里的同事都很好，我也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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