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倉并不認為自己這樣指使曹明坤有點卑鄙。
可以說,這就叫什么樣的人什么對待。
馬逢春扯破臉皮讓人家的門市沒法干,那么只好讓你嘗嘗這種滋味。
百因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
我們姓梁的不是你后邊院子里的沙袋,隨便你怎么捶也不反抗。
馬逢春并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
或者說,他知道輪胎門市那邊有點門路,也知道輪胎門市恨自己。
但他不怕啊。
堂堂坐地戶,挨著鄉下人開店,要是搞不過鄉下人,那他白活了。
即使鄉下人有點門路,比方說公安局那邊也有熟人,可能能把他怎么樣?
明明雷云江是他叫來的,可是刑警隊來找他,他堅決不承認。
公安局拿他也沒辦法。
這也不怪馬逢春有恃無恐,也不怪他過于自信。
而是一直以來,鄉下人到城里做生意,只能是挨欺負的份兒。
絕對不可能翻了天,把坐地戶給撅了。
不僅不怕,而且還覺得一口悶氣沒出來呢。
因為當時他被卸車的愣小子跟兩個當兵的給懟了,這是一口氣。
打電話叫雷云江帶人來報復,雷云江差點成了肉餡子。
把人打成重傷,行兇者肯定要被重判吧?
人家完好無損出來了。
雷云江這個啞巴虧吃大了。
這事是馬逢春引起的,雷家父子那邊他不能不表示一下。
拿了兩萬塊錢過去,讓表哥添上給雷云江做手術。
在這個還在口口聲聲傳頌萬元戶的年代,就是因為一個電話,打出兩萬塊錢去。
已經不少了。
可是雷永德還是表示了對表弟的不滿。
因為兒子是帶人去給表叔辦事,出了問題,馬逢春要全部負責的。
為此,雷永德和馬逢春這一對親密無間的表兄弟,產生了很深的裂隙。
馬逢春感覺拿出兩萬已經不少了,沒想到表哥還不滿,他于是對表哥更不滿。
還覺得表哥廢物。
兒子被打成那樣,末后還得親自去公安局把兇手保出來。
更覺得雷云江廢物。
十多個人,手里都掄著家伙,卻讓對方三五個人反殺。
當然,馬逢春最生氣的,當然還是輪胎門市。
因為這件事,他馬逢春損失兩萬塊,表哥一家——就更不用說了。
也就是說,鄉下人開的輪胎門市贏了。
對于馬逢春來說,這不是陰溝里翻船了嗎!
這個場子,他是必須要找回來的。
事情結束沒兩天,他指使的第一波人就來了。
剛吃過早飯,輪胎門市就一下子來了三輛車,都是來找輪胎毛病的。
一輛車說他在這里補的輪胎沒補好,走出去沒三里路就沒氣了,害得他的車扔在半路。
另一輛車說給他換的內胎是假冒偽劣,要求賠償。
第三輛車直接索賠一條外胎,上千元。
二叔他們一看對方的輪胎,完全不是因為質量問題引起的啊。
就給對方解釋。
沒想到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那三個司機立馬火了。
大吼大叫的,要求立馬給他們一個說法。
這么大動靜,路上走路的都停下了,圍著看熱鬧。
馬逢春也得意洋洋地湊過來看熱鬧。
明明跟輪胎門市是鄰居,卻不幫著輪胎門市說話,反而幫著幾個賴人的司機說話。
故意說一些話誤導周圍的群眾。
話里話外就是輪胎門市不地道,賣假貨,出了質量問題還不給人退換。
老梁實在忍無可忍了,就扶著馬逢春的胳膊說:“老馬你先去忙,這事我們慢慢解決。”
馬逢春才三十多歲,老梁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可還是尊稱對方為“老馬”。
只不過就是扶著他胳膊說的,老梁是絕對不敢往外推他的。
馬逢春很不客氣打開老梁的手,很吊的左右手互換著攥攥手腕子,陰陽怪氣地說:“我不忙啊。”
“那你先回去歇歇好吧?”
“我不累啊。”馬逢春繼續左右攥著手腕子,挑著眉一臉痞子氣。
老梁他們爺幾個算是看明白了,這三輛車就是馬逢春指使來找事的。
看樣子要是不給他們賠,今天這事要鬧大。
二叔想起大倉囑咐過,這幾天馬逢春要是再找事,就捏著鼻子忍著。
任憑對方怎么找事,全認著就行。
大倉馬上就要著手對付馬逢春。
于是他不再跟對方交涉,而是按照對方的賠償要求,要多少賠多少。
挨個賠給他們。
一共賠出去一千多塊錢。
三個司機高興了,沖馬逢春丟個眼色,拿著錢分贓去了。
這讓馬逢春十分意外。
這三輛車明擺著不是質量問題,為什么老梁全部給賠了呢?
開門市的目的是為了賺錢,無緣無故往外賠給人錢,老梁怎么可能接受?
不過賠了也好。
馬逢春決定持續指使人來輪胎門市找事。
修輪胎一天不過掙個百兒八十,撐死了掙個一百兩百的。
要是每天都賠出去一千多,看看你能支撐幾天!
只不過還沒等到第二天,到了中午飯點兒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些不對頭。
因為他發現輪胎門市的生意突然火爆得不正常。
一下子來了好多輛大貨車。
老梁爺幾個忙活得也是很歡。
以前馬逢春教訓輪胎門市干活輕手輕腳,不要爆起塵土。
雖然修輪胎這活做不到輕手輕腳,但是他們干活的時候還是盡量收斂。
就像輪胎怕摔似的盡量慢慢放倒。
可是今天不行了,建東和倆表弟干起活來十分瘋狂。
卸下一條輪胎滾過來,故意往重了摔。
爺四個來回穿梭地干活,故意造得塵土飛揚。
而且因為活兒多,打氣泵幾乎是一停不停地打氣。
這下馬逢春可就不客氣了。
他從飯店里走到輪胎門市這邊,過來先提起一把大錘給扔出老遠,瞪眼朝建東幾個吼道:
“故意的是吧?你們要瘋啊,你看看塵土飛揚的,吃飯的都不敢過來了。”
一邊嘴里罵咧咧的,一邊進了屋。
他要給輪胎門市拉電閘。
這也是熟門熟路,他來拉過不止一次了。
走到電閘前邊,剛要伸手拉閘,卻聽到旁邊有個低沉的聲音:“你要敢拉閘,我就把你胳膊打斷。”
馬逢春嚇一跳,扭頭一看,一摞輪胎旁邊,蹲著一個人。
那話就是他說的。
那人一看就是來修胎的司機。
蹲在那里,手里還掂著一根鐵撬杠。
眼神十分不善地盯著馬逢春。
馬逢春的手抬在空中,就不敢去拉閘了。
他干笑兩聲:“你來修輪胎啊,哪輛車是你的,快修完了嗎?等你的車修完了我再拉。”
那個司機撲哧一笑,站起來痞里痞氣走到馬逢春面前:“欺軟怕硬啊,我說要給你打斷胳膊,就不敢拉閘了?”
馬逢春臉色一僵,他想發作,可是看看司機那模樣,又忍住了。
這個司機不到三十歲的年紀。
長得牛高馬大很壯實。
而且一看他那言行舉止,痞里痞氣的模樣,就知道是司機油子。
馬逢春也是街上出頭露面的人,知道這些司機油子最好別惹。
以前舊社會有所謂的“兵油子”,指的是舊軍隊中長期當兵并沾染了惡習的士兵。
而這些司機,因為常年出門在外,也是沾染了一身的臭毛病。
社會上不是有個順口溜嘛:
“十個司機九個壞,剩下那個偷油賣。十個司機九個爛,剩下那個窮光蛋,十個司機九個騷,不騷那個是憨包。十個司機九流氓,剩下那個是發育不正常……”
說到跑長途的司機壞,也不全是冤枉他們。
因為司機常年在外,所謂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開車的出門在外,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都會遇上。
時間長了,他們只能學得一身壞心眼子,這也是被摔打出來了。
另外說十個司機九流氓一類,這也是離家久了,憋的。
反正,這些司機一旦成了油子,那就是在壞人壞事里面滾打出來的。
什么樣的花花腸子都學會了。
最好別惹。
而且馬逢春一看這個司機塊頭這么大,脾氣不善,更是不想跟對方起沖突。
對方諷刺他欺軟怕硬,他也不反駁,只是干笑道:“我就是嫌修輪胎的不講究,但是不能耽誤你的事兒。”
說著就往外走,司機就跟在他屁股后頭,走到門口外邊,指著那把扔出老遠的大錘:
“既然不想耽誤給我干活,那么麻煩你把大錘也撿回來。”
這就有點過分了,馬逢春回頭瞪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準備直接回飯店。
走了沒兩步,后脖領子被薅住了,司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你耳朵聾了,誰讓你把大錘扔那么遠的,去撿回來。”
馬逢春三十出頭,個子不高,圓頭圓腦長得挺壯實。
而且他不管到了哪里都自詡會功夫,練氣功。
也確實整天打沙袋,整個人看起來比較利索。
但是今天他讓那個大塊頭司機薅住,被人抓在手里就像提了一個土豆似的。
他作為會功夫的坐地戶,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挑釁。
回頭朝對方就是一拳。
打空了。
因為司機薅的胳膊伸出老長,他小矮個,胳膊也短,根本夠不著人家。
連著打了兩拳,夠不著。
氣得飛起一腳。
踢出一半又趕緊收回來了。
因為大塊頭司機更往上提他。
他一條腿支撐不住。
大塊頭司機似笑非笑盯著他,眼里閃爍著獅子一樣的光芒:“再問你一句,撿不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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