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拍打透亮的玻璃，嘀嗒淅瀝的聲音鉆入耳朵，宛若雜亂而又有序的樂章。
許久后，李三思說完了所有的案子細節。
沉默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為什么你可以記得如此詳細？”劉宇盯著站在門口的李三思背影。
李三思站停身形，低頭思忖：“因為，那樣的案子太少了，少到如人生渺茫的希望。”
劉宇驀然起身：“你說謊！”
李三思藏在制服下的身子不由顫抖起來。
豁然轉身，聲音嘶啞：“不要再調查了，小宇！”
李三思的眼睛好似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絢爛奪目。
此刻，在他的眼里，沒有劉隊，只有小宇。
門外的風灌入辦公室，秋日漸起的涼意，悄然侵入身子。
劉宇搓了搓手掌，凝望著站在眼前的李三思。
從警路上的領路人，專案組里的快槍手。
有一天，他居然說道不要再繼續調查了。
別人或許不能感覺到李三思情緒的變化，但劉宇可以，在微表情技能但加持下，李三思微妙但情緒波動，不得不讓人重新審視。
他對于這起案件的看法，格外重要。
“四條人命！”
“整整四條人命！”
“你現在叫我別調查了？！！！”
“······”
劉宇但聲音低沉到高亢，疑惑到質疑再到質問。
“對，別查了。”
“這個案子本身就是一個無頭案，沒有人會在意。干我們這一行的，看的死人還少嗎？”
“就憑現存的資料，根本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追蹤。”
“不是嗎？甚至，這根本算不上一個案子。”
“······”
李三思復身關上辦公室門，將灌入辦公室的一絲微涼趕出門外，背靠門不溫不怒。
他重新坐下，拾起桌面上的煙盒，抽了一根出來。
火焰如跳躍的精靈，點燃煙的身體。
吸了一口，不知道是太過用力還是因為嗓子生病的緣故。
李三思劇烈的咳嗽起來，半晌過后，說道：“報案的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就讀于陽西中學。
這所學校，現在已經合并了，十幾年了，學校老師不換了不知道多少茬了。
三十年前，我畢業剛來鷺島，沒有基礎，沒有人脈，沒有關系。
一個小警員，甚至連經驗都沒有多少。
全憑警校書本上學都那點東西。
我們這塊轄區，地大人雜事兒多。
一頭扎下去，沒個半年起不來。
等你摸清楚情況，半個身子已經陷在泥潭中了。
記得有一次，我便衣出警抓捕幾名逃犯，受傷了。
腹部中了兩槍，鮮血流了一地，我以為自己會交代了。
不曾想身邊的巷子里鉆出一名女子，把我拖進了他們家里。
那時候，不像現在大街小巷都是監控，犯罪分子很多時候無所遁形。
她把我放在他們家的米缸里，用毛巾捂住了我肚子上的傷口。
又跑出去門口把路面上的血清理了一番。
不久后又回來，換了一根毛巾，她拿著沾滿鮮血的毛巾又出去了。
原來，她把毛巾上的血滴在路上，制造我往前面逃跑的假象。
這一切做完之后，那幾名逃犯拿著槍便追到了巷子里。
看著地上的血跡，他們挨家挨戶的敲門。
最終，我躲過了一劫。
這個地方，就是現在鷺島市的石頭村。
呵呵.......”
李三思視線越過劉宇，望著窗戶上的雨滴沿著玻璃流下，好似蜿蜒曲折的小蛇。
沉默許久，再次抽了一口煙。
目光悠然，像是穿過時空一般。
“很平常，很普通，我跟大多數人一樣，也有七情六欲，是個俗人.....
當然，一年后，她生下了個小女孩。
非婚生子，那個年代的倫理秩序容不下這些，所以......我們并沒有領證，就這樣一直隱瞞著......
后來，她們母女搬走了。
我打聽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她們的蹤跡。”
“直到.......”
李三思瞇起眼睛，眼底里的恨意，憤怒好似要爬出褐色的瞳孔，漆黑的眸子里藏著躍動的怒火。
“一起警情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這起.......綁架性侵。”
“報警人始終不愿意出面，我只能單獨去了一趟，她太像了.......”
“起初，我以為只是巧合而已，直到見到孩子母親，我才確認是她。”
“案子經過說了一遍，我心中滿是憤怒。”
“那天，我但槍裝滿了子彈。”
“········”
“等我第二次去看望母女時，他們已經人去樓空。”
劉宇好像聽著塵封但故事，偶爾飄出濃郁但醇香，像是一個老故事，只不過故事但主人公是自己身邊的人。
“為什么她們要跑？”
李三思搖頭：“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多年了。”
劉宇從這女人的反常行為中，感覺到的一絲異樣：“或許，她有她的苦衷吧。”
李三思燦燦一笑，嘆息一聲：“不知道，我戴著槍找到了那五個人.....原來想一槍一個，但我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可隨著調查，發現居然不是他們。”
“難道是弄錯了？”
“我找了幾個同事，再把幾個人審訊了一遍，無論是時間，空間還是作案條件上，都不是他們。”
“于是，我們只能放人。”
“那五個人也迅速消失在了鷺島市。”
“可我總覺得，那案子不是亂報案的，一定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暗中作祟，所以，整個案子變了。”
“她們也消失了。”
“不知去了哪里。”
“那時候的規矩，不像現在如此，報案人都跑了，就沒辦法繼續調查了，案子放在桌子上吃灰。”
“然后，我就用公用電話亭的電話撥打了五六十次，當然，報案內容都是一樣的。”
“就是為了讓案子進入調查程序。”
“······”
天色漸暗，窗外被漆黑籠罩，唯有一道鵝絨黃都燈光期期艾艾灑下，半點星輝落入辦公室里。
故事，隨后煙灰缸里滿滿都煙頭落幕。
劉宇此刻，才明白過來。
“所以，你是不想這段塵封都歷史被揭開......”
李三思漠然點頭：“不想她們再被打擾。”
劉宇此刻幡然醒悟，這母女就像是李三思記憶深處封存都一塊凈土。
人跡不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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