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由著婢女整理了衣裙首飾，一路往偏殿而行。
她倒不是原諒了李萊楠，而是許久不見李萊楠，想看看她如今是何等模樣。
另外，也是手頭的事務處理的差不多了，趙晢也不在東宮，百無聊賴，她也好奇，想看看李萊楠到底做什么來的。
“妾身拜見太子妃殿下。”李萊楠見她進門來，照著規矩屈膝行禮。
“五姐姐可真客氣。”李璨小臉含笑：“當初，五姐姐還會出嫁時，對我可沒這么禮貌。”
那日，在家中的園子里，李萊楠將她撞了個跟頭，她到如今還記得呢。
那時候，她也是太子妃，李萊楠對她卻沒有半分敬重，可見李萊楠是個不畏權勢之人。
今日登門，擺出這般姿態，自然是有求于她了。
“當初是我的錯，對殿下恭敬是應該的。”李萊楠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五姐姐客氣了。”李璨坐了下來：“別那么拘束，坐吧。”
她偏頭看李萊楠的身形，看起來好像是瘦了些。
李萊楠這才站直了身子，抬起了頭。
她這一抬頭，李璨吃了一驚，李萊楠眼睛紅紅的，好像是哭過。原本是張珠圓玉潤的臉，如今看著似乎有些干癟了，要說瘦也沒有瘦太多，就是膚色沒什么光澤，看起來好似比從前大了好幾歲。
看樣子，李萊楠嫁給陳念禮，在韓氏手底下的日子并不好過？
“殿下。”李萊楠回頭看了看：“我來的時候特意做了些點心……”
她說著話，回頭看婢女，示意她們把東西拿進來。
“五姐姐。”李璨打斷她的話：“你我之間，到底如何，咱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些表面文章，就不必做了，你有什么話直說。”
她懶得與李萊楠虛與委蛇，李萊楠從小就了無心機，如今這么大了，還是半分長進也沒有。
她是半點彎子也不想和李萊楠繞。
李萊楠僵著身子，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李璨有點不耐煩：“五姐姐要是不想說，我就派人送你回去吧？”
她實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向來藏不住半句話的李萊楠為難成這樣？
“別，我說。”李萊楠對著她跪了下來：“原本，我也沒臉求到東宮來，今兒個我回娘家，大伯母提點了一句，說咱們好歹是姐妹，在外頭用的是一張臉。
我要是沒臉，殿下你的臉上也沒光，我這才來了東宮。”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璨皺眉：“我怎么聽不懂？”
她才不信李萊楠的鬼話，大伯母不會給她找麻煩的，更不會向著李萊楠。
李萊楠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抽噎著道：“是我婆母，張羅著要給陳念禮娶平妻。”
“娶平妻？”李璨怔了怔。
這個，完全是韓氏做事的風格，韓氏肯定不會甘心要李萊楠這么個兒媳婦的。
“正是。”李萊楠擦眼淚。
“可如今還未過年，陳念禮也不曾高中，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會嫁給他做平妻？”李璨想不通：“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你婆母也看不上吧？”
最起碼，身世要比李萊楠高，陳念禮不高中去哪找這樣的大家閨秀？
“是。”李萊楠又哭起來：“殿下聰慧，您說中了，我婆母看中的，是東宮放出去的，韓御史家的女兒。
婆母說和她一個姓，是有緣分，該是一家人……”
“你是說韓素素？”李璨皺眉：“他們認得？”
“韓御史是認得陳念禮的，他之前給陳念禮看過文章，很欣賞他，還說過他來日必然會出人頭地一類的話……”李萊楠凄楚地說著：“如今，憑我是攔不住他們了，大伯父大伯母也不好干涉陳家家事，爹娘的話，我婆母也不會聽，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求殿下……”
她說著又磕頭。
“你別磕了。”李璨擺擺手：“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你們家的家事，我雖然是太子妃，也不好插手。”
“不，不……”李萊楠搖頭：“我婆母很喜愛殿下，殿下只要開口，她一定會聽的。
求求殿下，求求殿下救救我，也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一時淚流滿面，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陳念禮比韓氏更聽李璨的話。
她無意中看到過陳念禮偷偷畫的李璨，確定了陳念禮愛慕李璨，只要李璨開口，陳念禮絕不會不答應。
“救救你的孩子？”李璨眨了眨漆黑的眸子：“你……身懷有孕了？”
李萊楠成親才多久啊？只兩三個月就懷孕了？
好快啊！
“是。”說起孩子，李萊楠兩手下意識放在小腹部，面上有了點點向往：“大夫說，有一個月出頭了，這幾日胃口不好，不能聞到葷腥，總是想吐。”
“那你眼下，確實氣不得。”李璨應付了一句，眼神復雜。
李萊楠這就有孩子了。
她再想想自己，和趙晢成親這么久，她的肚子還一點消息都沒有，趙晢總是叫她調理調理，一點都不著急。
她快要急壞了，生來頭一回好羨慕李萊楠，李萊楠這么快就要做娘親了。
李萊楠跪在地上啜泣。
“你快起來吧，別跪壞了。”李璨語氣柔和了不少：“你婆母不知道你有孕了嗎？”
“知道。”李萊楠被糖糕扶著站起身來，又忍不住擦眼淚：“她說……是個女兒家就會生孩子，有什么稀奇的？
她還說，這也就是陳念禮潔身自好，不然這么多年，她早就孫子孫女成群了。”
她傷心委屈極了，以前她以為，娘不讓她嫁給陳念禮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事，韓氏會是天底下最好的婆母。
直到嫁給陳念禮之后才察覺，從前在娘家那些委屈，哪里算得上是委屈？韓氏才是最狠的人。
“那你現在想我怎么做？”李璨問她。
雖然李萊楠看著挺可憐的，但她并不太想幫助李萊楠。
當初，李萊楠母女欺負她、算計她的時候，可絲毫沒有手軟過。
而且，某種程度上而言，賀氏是害死她娘親的元兇，李萊楠姐弟幾人，就是幫兇。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才不會去幫仇人出頭。
“我就想求殿下去幫我同韓氏說一聲，別娶平妻入門，哪怕娶幾個妾也行……”李萊楠凄楚地道：“殿下也知道，父親那個官職，根本拿不出手。
若是韓素素真進了門，她背后有御史府，到時候哪里有我的日子過？
大伯母說，我被欺負成這樣，靖安王府臉上也沒光的……也影響殿下的名聲……殿下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問大伯母，真是大伯母叫我來的……”
李璨眸露思量，李萊楠這話倒是說得沒錯，一家的姐妹，在外人眼里確實用的是一張臉。
從大局出發，她似乎不能置之不理。
其實這件事情于她而言，處置起來非常簡單，陳念禮翅膀還沒硬，她只消派人說一聲，韓氏便會消停的。
就算韓氏不消停，韓御史一家也不敢造次。
她頓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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